喜盈门  第221页

言已是大怒,又将小夫妻二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更是愤怒,不由死死瞪着龚远和。
  龚远和毫不示弱地看着他:“爹爹可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且说出来,儿子与你分忧。”
  二人的视线胶着,谁也不肯让谁。
  龚中素冷笑:“你能么?你且说说看,你这段日子都做什么去了?”
  龚远和平静自若:“我去了抚鸣,替邓家周旋!难道爹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做的事光明正大,根本无需隐瞒。
  龚中素没曾想,龚远和竟然如此坦荡,半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他心中怨恨龚远和为邓家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花了那么多的钱,却不肯为自家几个弟妹花钱,只是那心思和怨恨说不出口,只能从侧面进攻:“你大了,成家立业的人了,你做什么,从来不和我说,我怎会知道你做什么去了?就是问你媳妇,你媳妇不也哄我说你是去替你舅舅家做事去了?嘿嘿,我这个当爹的,不知在你们眼里算什么!”
  龚远和抚了抚袖口,道:“我就是这样告诉她的。因为这事儿急,我怕吓着她,也怕让您担心,故而谁也没告诉。”
  龚中素这回可找到说的了,炸雷似的一声吼起来:“你还知道怕我担心?那邓家是朝廷重犯!难道你就不怕惹祸上身,害了我们全家吗?”他这话,倒也有几分是真,虽则是酸了,眼红了,但他还真怕龚远和掺杂在其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害了自己不说,又祸害了龚家。
  龚远和静静地道:“那么,现在害了谁吗?”
  龚中素拍桌子:“若真等到害了时再说,可就迟了!”
  龚远和抬眼扫过屋子里坐着的二房诸人,淡淡地道:“为人处世,从来没有只收获不付出的。当初邓关对我有恩,如今他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理。如果我不闻不问,与畜生无异。同样的,我也希望,假如我倒霉的时候,能有人为我奔走。邓家是犯了案不假,但也没有说与他交往的人都该杀头!假设真的如此,那整个抚鸣治下的各府县还不知有多少人要跟着倒霉。邓家的事,我还真就管定了!”
  龚中素气得指着他连声骂道:“逆子!逆子!你祖父留给你的万贯家财不是拿给你去填外人的无底洞的。似你这般胡乱糟蹋,只怕你祖父地下有知,也要不饶你!”
  明菲忍不住暗自好笑,也不知谁才是逆子?接手几十万两白银,如今却混成破落户,丢官,丢人,丢脸。若是龚家的上一辈地下有知,必然会跳起来暴打他龚中素,哪怕打上一百顿也难解其恨。
  龚远和失笑:“既是我祖父留给我的,我爱怎么花那便是我的事。同样都是填无底洞,自然要填我喜欢填的那个洞。已经被别人花了几十万,这会儿我花个几万难道还不行?倾家荡产又如何?苦日子好日子,我媳妇没意见就行。儿孙自有儿孙福,总之不会少了供养您老人家的那一份,您老人家就别操这份心了。”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龚妍碧与龚远科对视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窃喜。龚婧琪有些发呆,龚远秩则格外不安,几次想插话,都被龚婧琪拉着袖子阻止了。而龚远季呢,管你吵得天昏地暗,他自撅着屁股在一旁偷吃糕点果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忙得不亦乐乎。
  “我是你爹!你竟敢和我这样说话?”龚中素没有想到,不过是短短一个月不到,先前还说自己不想听龚远科说龚二夫人如何害他的龚远和,竟然当着全家人的面明明白白地把这话给说透了,半点面子都没给自己留!
  龚远和轻笑一声:“爹爹,说实话,您若是真的关心我,怕我出事,我很感激。但若是因为其他原因,就不必了。我自问,这些年来我对您,对二房,已经仁至义尽。我也不怕人说我不孝不悌,哪怕闹到了大堂上,大家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我无碍。退一万步讲,真的不行了,那便该怎样就怎样好了。这个官位,我想您可能比我还要在乎,还需要。”
  “逆障!”龚中素气得脸皮紫胀,指着龚远和想找句有力的话骂出来。李姨娘见状,忙上前扶住他,连声道:“都少说几句吧,大过节的,说这些伤感情的话做什么?”
  “对,我就是逆障!我一日不合你心意就是逆障!凭什么所有的委屈都要我承受,所有的亏都要我吃?”龚远和端起茶来轻轻啜了一口,用很平静的口气说:“且不说他们是你生的,我也是你生的,你要公平;咱们换个角度来说吧,我继承的是长房的香火,与二房无关。长房的事,我自己做主。我原本也不想说这个,伤感情,不过此时不说清楚,只怕日后要成仇!趁着大家都在,你们都给我听清楚!我的钱,我爱给谁就给谁,若是不想给,谁来算计也不行!”
  对着一屋子的鸦雀无声,龚远和心情很好地回头望着李姨娘:“姨娘,能开席了吗?”
  李姨娘攥着帕子僵硬地道:“开了。”她顿了顿,猛然提高声音朝外喊了一声:“开席!”
  他还有心思吃饭!龚中素拂袖而起,转身就走。
  龚远和扫了龚远秩一眼,龚远秩赶紧追上去拉着龚中素,低声道:“爹,您不吃饭了?”
  龚中素猛地将他的手扒拉开,闷声闷气地道:“不吃了!吃不下!”
  龚远和淡淡地道:“那您记得子初来领我们祭祖,祭祖可是大事儿耽搁不得。姨娘,烦劳您让厨房给老爷做点好消化的。开席,开席。”
  龚中素的背影僵了僵,狠狠顿了顿脚,头也不回地走了。
  龚远秩还想跟了去,龚远和冷冷地道:“回来!吃饭!你要大家就等你一个人吗?”他举起筷子,望着龚妍碧等人粲然一笑,“你们都不饿?”
  龚远秩快步走回来,挨着龚远和坐下,配合地拿起筷子,埋头苦干。其余人等见状,也跟着提起筷子开动。
  薛亦青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低着头偷偷朝明菲递眼色,做鬼脸,刚好被龚远和看见,龚远和没忍住一声笑出来。众人均松了一口气,龚远秩趁机问他:“哥,和我们说说京里吧?”
  李姨娘给龚中素做了一碗蛋羹,亲自捧着进了屋里,见龚中素背对着她斜躺在床上,被子也不盖,不由长叹了一口气,走过去给他盖上被子,柔声道:“老爷,您好歹起来吃点东西吧?”
  龚中素不动,半晌方闷闷地道:“不吃,让我饿死好了。饿死那个逆子就高兴了。”
  李姨娘沉默片刻,低声道:“您真饿死了,婢妾怎么办?”
  龚中素没吱声,听见外面说得热闹,似乎他在与不在都无所谓,老泪不由流了下来,背着李姨娘偷偷擦了擦,恨恨地道:“老子养了一群白眼狼!”
  
  第245章 挑唆
  
  李姨娘发现他哭了,也聪明地没有揭破,也不劝他,只抬起蛋羹,轻叹道:“您得养好身子才行,几个公子小姐都指望着您呢。大爷不过就是年轻气盛罢了,有句话说得好,上阵父子兵,关键时刻还得您给他把关才行。快别和他置气了,只有儿子和老子置气的,哪有老子和儿子置气的。”
  龚中素听她这样说,觉得脸面好歹回来了些,翻身坐起,接过她手里的蛋羹,吃了两口,觉得寡淡无味,便道:“他们都吃的什么?总不能他们吃香的喝辣的,我就吃这个吧?”
  李姨娘忍住笑,“婢妾这就另外给您支桌子。”
  待到摆好桌子,她拿了筷子立在一旁伺候,龚中素指指下手,叹了口气:“今天过节,你也坐下一起陪我吃吧。”
  李姨娘拘谨地道:“婢妾不敢。”
  龚中素摇摇头:“你跟了我十几年,儿女也没得半个,你……受委屈了。坐下吧。”
  原来他都知道。李姨娘的眼里突如其来地噙满了泪,飞快地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搬了个杌子在桌尾侧身坐了,也没心思夹菜吃,只顾着给龚中素布菜斟酒。
  龚中素心事沉沉,喝了一歇闷酒,只觉索然无味,听着外间欢快的笑声,越发闷燥,便将筷子一放,起身道:“你陪我出去走走?”
  李姨娘赶紧寻了一件新披风出来,笑道:“老爷,这是大奶奶给您做的狐皮披风,正好穿着出去。”
  龚中素冷哼一声:“她也不是个好东西!”
  李姨娘不敢答话,垂着头替他整了整领口:“要不要去看看夫人?她一个人怪冷清的。”
  龚中素越发不高兴:“看什么看?我龚家落到这个地步,全拜她所赐!这个不长脑子的毒妇!我恨不得她早点死了才干净!”
  走到外间,只见龚远季正缠着薛亦青猜拳,龚妍碧正和龚远科低声说话,龚婧琪则满脸哀伤地拉着明菲低声说什么,龚远秩满脸兴奋地听龚远和说话,热闹得很,果然有过节的景象。龚中素的脸一沉,使劲哼了一声,大步往外走。
  听到他的哼声,龚远科抬起头来,冷冷地扫了一眼,唇边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回头对着龚妍碧轻声说:“二姐姐,你等着,我一定要为姨娘报仇。”
  龚妍碧吃了一惊:“你可别乱来。”
  龚远科淡淡一笑,把目光投向龚远和,道:“大哥,画幅九九消寒图吧?”
  他的提议立刻得到一心想弥补关系的龚远秩的赞同,龚远秩欢欣鼓舞:“好啊,好啊,我们一人画一幅,看谁画得最好。”不等众人同意,他便命人进来备了两份笔砚纸墨,眨着眼睛道:“大哥大嫂先来?”
  明菲笑道:“我们家只需一幅就够,就让你哥哥画好了。”又推上薛亦青,“你是客人,也画一幅。”
  龚远和也不推辞,提了笔画了一枝素梅,为瓣八十有一,提起吹干,交到金簪手里,让位给众人。薛亦青画来画去,数花瓣时却是糊涂了,连数了数次才算清楚。
  龚远秩殷勤地请龚妍碧与龚婧琪一道画,龚妍碧厌恶地皱了皱眉,龚远科朝她眨眨眼,她才勉为其难地与龚婧琪站到一处,二人互不相看,各各提笔开画,卯足了劲似的,争看谁画得又快又好。
  趁着众人看她二人画画,龚远科摸到了龚远和身边,低声道:“大哥,你早就该如此了。”
  龚远和扫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如何?”
  龚远科愤恨不平地道:“我现在算是看透了,越是退让,他们越是得寸进尺,硬生生要将人逼死才算心满意足。”见龚远和神色淡然,他凑过去贴在龚远和的耳边轻声道:“大哥,你就不想知道当初大伯母是怎么死的么?”
  他话音刚落,就见龚远和猛地回头,犀利地看着他,眼里寒意刺骨,他不由退缩了一下,随即咬了咬牙,盯着龚远和的眼睛,“离祭祖还有些时候,不知大哥可有时间与小弟去外面走一圈?”
  不管当年的事情是邵氏主谋,朱姨娘帮凶,还是朱姨娘出谋划策,并尽心尽力协助邵氏达到最终目的,今日都只会是邵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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