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盈门  第218页

这就是他的妻子,那个要和他过一辈子,生儿育女的人,看着明菲安安静静的表情,龚远和只觉得心口热乎乎的,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从那里开始,沿着他的经脉和血流,源源不断地流向四肢百骸,让他精神百倍。他扶着明菲的肩头,一字一顿地说:“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不会给家里惹任何麻烦,我要和你好好过一辈子。”
  明菲心头一暖,笑道:“我相信你。”
  明菲是第二日去庄子的途中,才详细得知事件经过的。
  崔悯在夜里带了官兵冲入邓家,抄家拿人,把邓家的成年男丁尽数打入死牢,发了海捕文书通缉邓关两个外出的儿子。在邓家的地窖里搜出白银五十万两,黄金二十万两,金银器皿若干,又在邓家的几个货仓里清缴私盐几千引。与此同时,都转运盐使司、盐课提举司领头的几个官员统统跟着倒了大霉,抄家的抄家,打入死牢的打入死牢。
  紧接着,以雷霆之势,同时在抚鸣治下的各府县查抄了一批参与贩卖私盐,比较显眼的富户,缴获银钱、私盐若干,大大地充盈了国库。剩下的若干小鱼小虾被吓破了胆,望风而逃,崔悯也不去追,轻轻放过。
  此案轰动一时,崔悯一举成名,人送外号:“催命阎王。”第二年春天,他如愿以偿地登上了抚鸣布政使的位置,当然,此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却说明菲带了薛亦青到了庄子里,虞祝与娇桃高兴得不得了,将新生儿抱出来给明菲看,请明菲帮着起名,明菲百般推辞不过,只能是起个乳名应应景,因见他白白胖胖,虎头虎脑的,于是很没创意地起了个“虎头”,却得到虞祝与娇桃不要命的称赞,羞得她差点没半途而逃。
  第二日,明菲特意叫虞祝准备了两匹性格温顺的小马,与薛亦青二人分别骑了,再由人牵着,慢慢往种枇杷的园子去看枇杷花。
  娥妈妈虽也还是跟了来,但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又被薛亦青用老道长说应该如何,老道长交代务必怎样,不然这药效不能充分发挥的话唬着;明菲又再三向她保证,定然不会出什么事,只有薛亦青的心情好,身体才会好的话哄着,虽然心里不赞同,仍然默认了薛亦青骑马的事实。
  只是她到底不放心,眼睛也不眨地紧紧跟在薛亦青的马后,一见有点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的,惹得众人好笑不已。直到薛亦青生气,恐吓她小心惊了马,她才算是闭了嘴。
  严格说来,枇杷花并不怎么好看,哪怕就是连片的开放,也比不上其他花树,只不过冬天里花少,又有香味,也就可以一观了。饶是如此,薛亦青仍然兴致高涨,小心翼翼地下了马,拿了娇桃事先给她备好的篮子,指挥着众人摘枇杷花做茶。
  明菲心中挂怀龚远和,没多高的兴致,却也只能强打起精神陪笑,只恐因自己个人的原因,扫了大家的兴致。幸好花婆子一直陪在她身边,絮絮叨叨地说许多庄子里的趣事,让她的情绪轻松了许多。
  薛亦青犹如放出笼子的鸟儿,玩得不亦乐乎,平时苍白的脸上也透出红润来。娥妈妈生怕她出汗浸湿衣服,又引发病,几次想上前去劝,又恐她发脾气,只得向明菲求救。
  薛亦青倒是很痛快地答应回去,一路上笑得无比灿烂,不住感叹她太快活了。想到过不了多久,家中就要来接她回去,这种日子从此不会再有,不由黯然神伤。
  
  第241章 冬至
  
  从庄子里回来后,刚晴了没几天的天气又没完没了地下起了毛毛雨,阴冷不堪。明菲为了满足薛亦青在回家之前四处游玩的愿望,约了陈莹一道,今日去赏腊梅,明日去看南天竺,后日又约了一起吃火锅。白日里倒是玩得不亦乐乎,夜里却总是觉得冷清无比,忍不住地思念龚远和。
  龚远和一去好些天,除了隔几天会托人来报一下平安之外,并没有提到其他的事情。其间龚中素使人来问过好几次他的去向问题,又将明菲叫过去亲自过问,脸色特别难看,明菲没说他是去替邓家周旋去了,只是借口说薛大舅有事,找他帮忙。
  龚中素便要她写信,说冬至快到了,让龚远和无论如何也要赶回来祭祖。而冬至就在那几日,也就是说,这是逼着龚远和立刻回家。
  也不知道那边的事情办得如何了,这个时候走得开走不开?要是刚好到了关键时刻,怎可能回来?明菲便笑道:“时间紧迫,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龚中素吹胡子瞪眼睛:“再紧迫也得赶回来!这祭祖是天大的事情!他是长房长子,如果连这种事都不能以身作则,做不好,还怎么给弟弟们当表率?外人重要,还是本家重要,你让他自己掂量掂量!”
  这个话说得有点重,还有点酸溜溜的,明菲怀疑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便去寻李姨娘打听消息,李姨娘只笑着说,叫她不必担心,龚中素只是因为朱姨娘的死心情不太好而已。却又说龚妍碧的未婚夫家曾经派人来过,说是在抚鸣见到了龚远和,言下之意是有人多管闲事。
  看来这世上永远最不缺的就是多嘴多舌的人,明菲虽对龚中素的态度颇不以为然,却还是写信把这件事告诉龚远和,让他行事小心些。
  信刚送出去,李姨娘又奉了龚中素的意思,过来问明菲冬至祭祖的祭品等相关事宜准备得如何了,半点没提两家人共同分担的意思。
  明菲也知冬至祭祖是大事,原本早就将相关的祭品等物准备妥当,可听到龚中素这样问她,她心里就不舒服。龚家人口不多,就算三牲齐备,供品再好,家宴再讲究,也花不了多少钱,但这祭祖是大事,并不是长房独自的责任,你二房就算没钱,不拘多少,也得出一份心,尽一份力才是,而不是只想着算计人,占便宜。他的钱是钱,别人的钱也是钱。
  龚中素越是这样,明菲还偏就跟他耗上了,面上也不显,笑眯眯地跟着李姨娘去见龚中素。
  龚中素沉着脸独自坐着打棋谱,见她进去问安也不说话,装作没听见。李姨娘抱歉地朝明菲笑笑,俯身去喊龚中素:“老爷,大奶奶过来了。”
  龚中素方掀掀眼皮,也不叫明菲坐,淡淡地道:“这马上就是冬至了,祭祖的祭品等物,准备得如何了?”
  龚中素这是接连第二次给自己脸嘴看了,不就是眼红龚远和拿钱补贴外人,没补贴他么?读书都讲究个人穷志不穷,他倒好,人穷志也短,半点不讲究。明菲暗自鄙视他,笑道:“说来惭愧,婆婆去世得早,婶娘也没教过我,家里冬至都该准备些什么。”
  龚中素的脸一僵,不悦地道:“你在娘家时,你母亲没教过你?这冬至要准备家宴,要准备祭祖,一应祭品都是少不得的。”
  明菲笑答:“回公爹的话,我母亲也去世得早,跟着继母,继母虽也教过,但到底各家有各家的规矩,我对娘家的规矩习惯熟悉,对咱们家的却是不太知道。”
  龚中素越发不高兴:“为什么不来问?”
  明菲眨眨眼,迷茫地道:“公爹早些日子就一直在提,儿媳还以为公爹和婶娘早就安置妥当了,正准备把我们该出的那一份例送过来呢。”
  听说她半点没准备,龚中素气道:“你婶娘病着!你是长房长媳,这么大的事,竟然半点不放在心上,这临时了了,却还什么都没准备,像什么话?”
  明菲不气不恼,笑道:“儿媳这就问。”回头看着李姨娘:“姨娘,你们准备了些什么?我跟着你学学,好赶早叫人备了来。”
  李姨娘为难地道:“我也不懂。这以往都是夫人准备的。”她不是不懂,而是龚中素摆明了要长房出钱,没给她家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准备也无从准备。
  言下之意就是也没准备,明菲“哦”了一声,笑道:“既然你们也没准备,那正好一起准备。不知要多少银子才够?烦劳姨娘算算,我这就把我们那一份送过来。”
  龚中素没想到她立刻就掰清,而且分得如此清楚明白,摆明了不肯独自承担,气得够呛,本想说她怎地如此斤斤计较,如此小器,却又觉得为了这么点银子和儿媳吵,很失面子,儿子也不在,不好收拾她,当下阴沉着脸不说话。
  明菲也不理他,笑眯眯地告退,让人送了二十两银子过来,又和李姨娘说,若是有事,记得叫她,不要客气。一边吩咐薛明贵,先前准备好的东西不必送过去,拿了准备冬至盘,在冬至头一天送到亲朋好友家中去。
  银子是当着龚中素的面送到李姨娘手里的,龚中素气得要死,当下就将那银子砸到了地上,大骂明菲可恶,不孝,给外人那般大方,对自家人就如此吝啬。
  李姨娘等他骂完,方将银子捡起,陪笑道:“老爷,敬献三牲,准备家宴,省着点花,这二十两银子也是够了的。”
  “够什么够?难道就真的只是敬献三牲就够了?”龚中素想自己前半生不说春风得意,却也是光耀门楣,从不曾缺过钱花,如今却要为了区区二十两银子受儿媳的闲气,不由越想越气。却不想,如果他自己先前不抱希望,先拿出长辈的样子,带头做好,别人也不会有机会给他气受。
  李姨娘试探道:“那咱们也出二十两?”钥匙虽是她拿着,龚中素不发话,她却是不敢动一两的,一家子都盯着她呢。
  龚中素气了半天,始终不提拿银子出来的话,只道:“你务必要将三牲祭品准备得像样些,家宴简单一点也无所谓。”龚远秩要去京中读书,还要准备其他几个孩子的婚嫁,这钱不省着点花,怎么能行?
  李姨娘暗自叹气,自将这二十两银子精打细算,准备猪、羊、鸡,安排冬至家宴,并不敢去找明菲帮忙,只恐被明菲看出破绽。
  龚中素发脾气骂人的事传到明菲耳中,花婆子少不得抱怨:“这是什么道理?大爷和奶奶再有多少钱,也是你们自己的,想怎么花那是你们的事,难不成还要尽数花到他们身上才对,否则就是错?这种不知好歹的,还真不能由着他,越惯他越不知事。二十两银子,尽够买一口肥猪和一腔肥羊了,鸡也值不得几个钱,大头已是我们出了,他们整治一桌像样的家宴,难道不应该?”
  明菲只笑不语。这可和给龚妍碧他们嫁娶补贴不同,只要龚中素敢当着她的面说,她就敢驳,还要叫他哑口无言。
  冬至的前一日,明菲收到龚远和的来信,说是能赶回来过节,又说带了两位客人来,让给准备客房。信中却没说是什么客人,只说客人喜欢清静。明菲隐约意识到,这两位客人大概不简单,便挑了一个相对僻静偏远的院落,亲自监督着收拾整齐。
  刚收拾完毕,龚中素又着龚远秩来问,龚远和明日到底能不能赶回来参加家宴和祭祖?
  明菲有些厌烦,急道:“我是收到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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