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少年郎  第13页

桓脱口而出:“去你妈的圣旨!”话刚说完他就意识到冲动了。
  趁他微顿之际,轮椅上的梁华便好似狗发现屎一般欣喜,腾出只手点点点,“哦……你敢侮辱陛下!我要上奏!”
  然而项桓只迟疑了片刻,他想,反正说也说了,自己停不停手他都要告御状,既然如此,不如先揍爽了再说。
  迅速想通之后,他下手更加肆无忌惮,一把抓住梁华的头发,直接把人从轮椅里拎起来摁在桌上。
  “行啊,你告去吧!大不了我先杀了你再去向陛下自首,咱们黄泉路上做个伴多热闹。”他的语气堪称温和,却无端令他毛骨悚然。
  “你!……”梁华哑口无言。
  “我?我什么我?你这种人屡教不改,我看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长记性的!”
  项桓环顾四周,随后半揪半拽,拉着他往角落里的马桶拖去。
  梁华感到了极大的不妙,挣扎着双手乱挥:“你要干什么!”
  “闭嘴。”
  “你不能这样对我!”项桓已经把他带到马桶边,梁华拼死撑着头,“我爹为大魏流过血!我爹为大魏尽过忠!”
  项桓拖住他后脑勺往下摁,闻言冷笑出声,“老子才为大魏流过血,你算个什么东西?”
  到底是超出肉体折磨的□□,危急关头梁华发挥出了令人惊叹的反抗能力,两人一个要起身一个朝下摁,展开了持久的殊死搏斗。
  就在双方难舍难分之时,有人推门而进。
  宛遥转身掩好了门,正回头要说话,蓦地被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呆。
  “你们……”
  梁华扒着马桶,如见救星般地唤道:“宛遥姑娘!救我!”
  项桓狠狠按了他一下,示意其住嘴,转而抬头朝她道:“你怎么来了,我还没完事儿呢。”
  “……”极快地接受了此等酷刑,宛遥边走边说“我有事找你。”
  她绕过哀嚎不止的梁华,俯身蹲在项桓面前,颦眉正色:“在不久前,有人给了我这个。”
  她将那张纸条递过去。
  从拿到这个讯息开始,宛遥便坐立难安,这两个字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难以分清其背后的含义,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来和项桓商量。
  听完事情的经过,项桓捏着纸条皱眉。
  好不容易脱离魔掌的梁华也作势伸头来看,对此人的书法造诣不敢苟同,“这字也太丑了。”
  “他让我们‘快跑’。”宛遥忽略掉梁华,只一转不转地侧头看他,“难道……这里真是间黑店?”
  “不可能。”项桓还未做出回答,梁华已胸有成竹地否定,“天子脚边,每隔十日便有官府盘查,不会存在漏网之鱼。
  “况且就算是,那也不足为惧,我带来的人个个身手不凡,对付寻常宵小不在话下。”
  宛遥终于嫌弃地瞪了瞪他,反驳说:“那要是不寻常呢?”
  “嘘——”项桓忽然竖起食指,面色深沉地侧耳倾听,“楼下有人。”
  

第12章
  由于整间客栈只有他们几人入住,大门处的声音便显得分外清楚。
  是脚步声,听动静恐怕还不止一个。
  项桓朝宛遥和梁华打了个眼色,她捂住嘴点点头,三人立马猫腰乌龟慢爬地摸到窗边。
  廊上死气沉沉的灯笼还在摇曳,又不知是否被周围凌冽的氛围骇住,晃得有些战战兢兢。
  项桓动作极缓的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隙,三双眼睛冒出来,小心翼翼地往外望。
  底楼黑压压的站着好几名身形精壮的粗糙汉子,皆是蓑衣加斗笠的装扮,从上到下密不透风,他们的手无一不是虚虚摁在腰侧,很明显带了兵刃的。
  为首的男子踏前一步,四下里一扫,不多时一个纤细的身影便提着盏烛灯走过来。
  “是白天的那个老板娘。”宛遥低声说道。
  两人聚首之后便开始了絮絮的交谈,但因为距离太远,什么也听不清。老板娘将灯盏交给旁边的伙计,主动帮那位男子卸下蓑衣。
  斗笠一摘,他浓密的头发照在了灯光下,发髻上跳出一小根黄色的鸟雀翎羽,项桓在见到此物时瞬间变了脸色,他飞快关上窗,神态沉重地靠墙而坐。
  “怎么了?”宛遥悄悄问。
  项桓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心跳勉强平复,旋即睁开眼认真道:“突厥人。”
  “什么?”梁华率先冲口而出,他自小生在太平繁华的京城,北边遛马撒丫子满山跑的蛮人一直存在于书和传说当中,乍然一听,觉得十分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这可是长安……我还有一帮雄壮的随从呢!”
  他冷哼一声,“你那些随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偷偷抹了脖子。”
  “不可能!”梁华扒到窗边,这次定睛一看,他雄壮的随从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之前光线太暗竟一直没发觉。
  项桓又转回去,再次确认了一番,肯定地说:“还是折颜部的人,看翎毛,来者必然是王爷以上的身份。”
  北蛮距离京城千里迢迢,中间横亘着崇山峻岭,连宛遥也认为太过荒唐,“突厥人为何会在这里?”
  “如果我没猜错,这些多半是巴鲁厄的手下。”他观察着窗外的动向,从怀中摸出一条绳索来,将几把匕首迅速缠绕,嘴边却还在解释,“折颜部大汗的弟弟,他是主战派。因为对折颜投降向我大魏称臣不满,企图阻挠两国签订盟约。
  “此前还只是听说,想不到他会在此地出现,看来谣言是真的。”
  宛遥听得半懂半懵:“谣言?”
  “左佥都御史胡大人即将去安北受降,巴鲁厄虎狼之心,不会善罢甘休,这间客栈只怕就是他的暗桩。”
  回忆起老板娘奇怪的举动,宛遥若有所思地颦眉,“难怪今晚她百般推辞,不肯让我们留宿,原来是为了和突厥人接头?”
  “要只是住店也就罢了,偏偏某个自以为是的废物还要派人守夜,把所有活路全部封死了,上赶着让人家杀人灭口。”说到此处,项桓恶狠狠地瞪向缩在墙根里的梁华,后者自知理亏,怯怯的捏着自己的衣角。
  说到底,要不是此人心术不正,鼓捣出今日这场祸端来,哪有现在这些麻烦!
  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项桓火气上头,抡拳想揍他,许是近几日挨打挨出了经验,梁华竟有所觉似的抱住了脑袋,把脸遮住。
  “……”
  “好像不太妙。”事态严重,宛遥此时无心劝架,她仍靠在窗边透过缝隙观察楼下的一举一动。
  那帮突厥人同老板娘交涉片刻,便隐晦地抬起头来,猛虎般的目光如利箭一样射出,她打了个激灵,甚至觉得对方看的就是自己。
  “他们要上来了。”宛遥回眸焦急的提醒。
  杀完了一屋子的侍从,那么主子自然也不能留活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如此一想,蛮人找上门是早晚的事情。
  “怎么办?”她问。
  “还能怎么办。”项桓捆好了短刀缠在腰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当然是跑了!”
  宛遥让他从地上一把拽起,膝下忽的一紧,双脚猝不及防腾了空,竟被项桓打横抱了起来。正对着的窗口出去就是后院马厩,他们的马还在那里,靠坐骑杀出条血路不是没有一线生机。
  项桓正要动身,臂弯猛然一沉,两只铁箍般的手死死地扣在那里不放。
  “中郎将,中郎将……你不能丢下我,你别丢下我!”
  梁华许是明白他的意图,几乎跪下苦苦哀求。
  他一身的伤无法行动,更别说跑了,走都难走几步,现在没了侍从保护,留在此地形同一个活靶子,若不跟着他们,就必死无疑。
  “算我求你了!你们带上我,带上我啊……”
  项桓甩了几下没有甩开。
  而门外的上楼的脚步已渐次逼近,梁华侧耳听到,语气愈发凄厉,当即给他二人磕头,磕得砰砰有声。
  “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保证,梁家以后再不会和你们有牵扯,”他几乎是灵光一现,超常发挥,“我让我爹保举你做参将……不,做越骑将军!”
  然后又紧接着去求宛遥,“……宛遥姑娘,宛遥姑娘对不起,你劝劝项公子吧。
  “我知道我先前多有冒犯,但、但我也并无恶意的,你看我不是也没对你做什么吗?
  “这一个月来我伤痕累累,吃了不少苦头,权当是偿债了,好不好?我还不想死……”
  项桓冷眼瞥他,却又难得迟疑了半瞬,带着询问的目光去瞧宛遥。
  两双眸子直直地对望,窗外的灯火在其中熠熠跳跃。
  梁华要是死在这里,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即使他们能够安然脱身,梁家人也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但若只有项桓一个人,他必会毫不犹豫的抛下梁华,因为有她在才多此一问。
  宛遥深吸了口气,话到嘴边只说:“能救便救,救不了咱们自保。”
  “宛遥姑娘!”他像是受惊炸开的刺猬,近乎失控地拉住她,“你再考虑考虑!再考虑考虑,条件不够我可以再加的!宛……”
  项桓实在嫌他聒噪,腾出一只手又快又狠地立刀敲在梁华颈侧,声音未落,他眼皮一翻,已然栽倒在地。
  “项桓?”宛遥看着他拎住梁华的衣襟把人提起,快步走向窗边,随即好似丢破烂一般扔了出去。
  听得哐当,啪啦,一系列的摧山倒树。
  做完这一切,项桓抄起靠在墙上的雪牙枪束于背后,转身回来抱她。
  宛遥:“这么高的地方,不会摔死吧?”
  他一提气将人往胸前紧了紧:“反正留在这里也是死。”
  项桓一脚踩在窗前的案几上,宛遥此时才发现今夜的冷月如此明净,寒光如水一样在二楼的墙面泼出大片的痕迹。
  数丈距离矗立在脚下,连风都好像带着雷霆万钧的威力,顷刻能把她摧垮。
  宛遥正要去看身后的高度,项桓忽然摊开五指,将她的头紧摁在颈窝。
  “抱紧了!”
  第一个字在耳边响起时,她肩胛所挨着的那片紧绷的肌肤骤然起落,随之而来的,是呼啸逆行的风。
  他们似乎砸到了什么,有稻草四散飞溅,木料分崩离析。项桓死死护着她的头,就地滚了一圈,便顺势落入一堆带着豆子味儿的干草垛中。
  两人挣扎着坐起来,四周是木栏围成的马厩,顶棚塌了一半斜搭在旁边,倒是组成了稳固的三角形。
  而梁华则脸朝下平躺在远处,死活不明。
  “你等我一下。”
  项桓快步上前,拖着梁华两条腿带到马厩内,左看右看,最后发现了什么,拨开草料把人平放进去。贵公子身段修长又精瘦,塞得满满的连缝隙也没有,活似为他量身定做的一口棺木。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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