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红尘  第120页

在问你?
  然后呢,你如果回答“就当那画是我的”来表白,秦弈自己又没那脸皮,毕竟他确实没有这种本意,并且居云岫也未必就受得了这种直白。
  这是什么方案都不恰当,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两人只能你眼看我眼,足足看了半炷香的时间,居云岫眼神里终究有了点小小失望。
  终究只是个过客吧,他的山峰早已经写明了。
  她慢慢偏过头,低叹道:“算了。随他们怎么想……不说,不答,自然风消云散。”
  自然消散的不止是外人的看法,还会是他们的关系吧,从此便是了然无迹。
  秦弈心中跳了一下,无法按捺地脱口而出:“不是……”
  “嗯?”居云岫转头看他。
  “那画不是我画的……”
  居云岫眼神极为失望,“嗯”了一声就要离去。
  “那画不是我画的,画中也不是我熟悉的师姐,那不是我想要的……”秦弈喉咙动了动,终于道:“我想自己亲手画一幅,画我所熟悉的居云岫。”
  居云岫的脸蛋唰地变得通红,那眼神不是失望,反而变成了慌乱:“你……你……”
  “呃……”秦弈笑了一下:“当初考我画功,不是让我画的么?师姐你这可不艺术了哦。”
  “呸!”居云岫应声道:“你画功太差,再练个十年八载,否则不许画我!”
  她神色的复杂消失得无影无踪,姿态恢复了淡然风轻。可脸上仍有红霞未褪,眼波却粼粼闪烁,欢喜灵动。


第174章 守墓
  秦弈第一次来到了居云岫的屋后。
  不远就是山崖,屋后到山崖之间都是青青绿草,有几丛茶树,花香扑鼻。此时叶尖正嫩,也不知道清茶是不是就这里长出来的……
  草地上有躺椅,椅上还有本书,看似居云岫午后休闲看书睡觉的地方。
  很小资。
  秦弈感觉如果加把遮阳伞在上面,墨镜咖啡配起来,就是一个别墅草坪,小资生活的典范。
  屋后出门就是一汪清池,清茶说洗毛笔的就是这,不过看上去根本不脏,并没有想象中的墨汁染黑,也没有画笔颜料的五花八门。反而清澈见底,有莲叶亭亭,鱼虾在莲叶底下忽隐忽现。
  有彩虹浮在池上,贯穿南北,如同桥面一般。
  居云岫慢慢走上了彩虹。
  秦弈站在后面有些尴尬:“我不会腾云,踩上面会不会掉下去?”
  居云岫“扑哧”一声,回眸轻笑:“上来吧,不会掉。”
  秦弈试着踩上去,非虚非实,不知材质,踏在上面很有些梦幻感。
  “这是……画成的?”
  “是。”
  居云岫简单应了一声,就站在虹桥上看莲叶,没多言语。
  秦弈慢慢走到身边,就听居云岫轻声道:“这道虹桥,是我画道初成的标志,已可使死物具现,虽不涉神魂,已然有了无穷可能。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师父放心地把宗门传给了我。”
  所以这算是一个有纪念意义的闺阁之地的意思?一般人不能来的。
  也是一颗小文青的女儿心。
  秦弈并肩站在她身边,感受着鼻尖萦绕的芬芳,低声道:“其实你这样的人……并不想当什么宗主的吧。”
  “倒也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居云岫道:“虽然并不想要承担什么宗门重任,但必须承认当了宗主的好处是很大的。这二十二座灵山归我管控,山灵土地听我指令,先辈遗物归我调配,棋痴书仙护持于我……若是一人在外逍遥自在,面上似乎更合己道,实则未必能享受如今的安逸出世。”
  秦弈若有所思,这里面的道道其实也有点意思的,很多人都未必有居云岫看得清。
  居云岫虽然有文青气,但终究还是个清醒的强者,不会中二地“奔向自由与爱好”而忘记真正给予自己安逸的前提是什么。
  “所以既然享有这个好处,就需要承担这个责任,要顾念它的传承,也需要维护它的威严。”居云岫道:“我曾想过,找个可靠的传人,就可以学棋痴书仙两位师叔一样,把担子给年轻人,自己当个太上长老,那便两全。”
  秦弈面色有些古怪地指着自己:“考虑过我?”
  “本来是考虑过。”居云岫失笑道:“后来觉得你比我还没有权欲和事业心,更兼毫无归属之意。若是真交给你,我怕你跑得比我还快。”
  “懂我。”秦弈也笑:“正因如此,你我是一样的人。”
  居云岫微微偏头,脸上有些绯红,却没有反驳。
  确实他们的知己相得,就是源于此。
  一样的没有权欲贪心,喜爱出尘的清净洒脱,音乐绘画与世无争的探求。
  也一样的孤独,一样的感觉自己……身如过客。
  一个是连道友都没有,弦断无人听,只能欺负小丫鬟。一个是总觉得与此世有些格格不入,异乡异客,当流苏神隐之时,就是难熬的孤寂。
  当然具体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比如居云岫对音乐书画是真心痴迷爱好,而秦弈只是作为一种参悟的途径来对待。而居云岫也知道秦弈不像面上看着的这么谦谦君子,也有一些污污的念头。
  但相比于知音难求,那些差异并不重要了,又不是照镜子。
  所以分外相合,以至于连计划好的让他参与论道大会,都想改主意了。
  原本只是知己相得以慰寂寥,双方都没有什么不纯想法,可被这次全仙宫误会的“画卷表白”一折腾,终于不再纯粹。
  双方自己的心境都起了涟漪,说不清道不明,相恋之渠未成,若说斩断却都不舍。
  于是“我想亲手画你”,变成了两人之间最好的托词。
  实际上并肩立于虹桥,吹着池畔轻风,静谧安静,不过相伴而已,又哪来的画笔?
  也不知安静地站了多久,秦弈才开口打破静谧:“你师父的画,在郑云逸手里……是不是你之前说过打赌输给郑家的那幅?”
  终究是正事要紧,别的可以慢慢来。
  “那应该是另外一幅,我师父不该把我的画像给别人才对。”居云岫沉吟道:“这幅画在我理解中应该是陪师父殉葬了的……”
  “听这语气,不是你亲手埋的?”
  居云岫没好气道:“我们这等修士,要谁埋葬?自己选好墓穴,八方封闭,天地不知了。”
  顿了顿,又道:“天人五衰之时,丑态尽显……比凡人临终还狼狈。若非必要,谁也不会愿意被人看见。”
  秦弈吐槽:“死要面子的修士们,还勘破表象呢。”
  “……”
  “所以既然不是你亲手埋葬,这幅画就是当初输给郑家的啊,陪葬的是另一幅呗。”秦弈道:“你以为你师父不会把你的画像给别人,说不定当初你师父就有意撮合你和郑家的谁,后来搁置了。”
  居云岫皱眉想了一阵,自语道:“倒也不是没可能。如果是这样,说明当初师父对宫主有了不满,和谋宗达成了某种默契。”
  “嗯?还有宫主的故事?”
  “因为宫主已经很多年没露过面了,什么事都是仙鹤转达,即使我们去宫中见他,也是隔空交谈,从不见人影。”
  秦弈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本应很体现宫主重视的论道大会,偏偏却不见宫主亲至了。
  也难怪谋算宗的一些人开始把谋算用在同门身上,意图一步一步兼并或者挤压空间抢占资源,最终目标怕是图谋宫主之位吧。门下有如此对局,宫主不该完全看不出,恐怕是处于什么异常状况里,不合适大张旗鼓处理,只得默契?
  “宫主怕是出了什么状况了……最后一次露面之前,有没有听说他要潜修什么功法,或者要做什么事之类?”
  居云岫想了想:“只听仙鹤说过一个很奇怪的词,说是守墓。可这仙宫之中,又有谁的墓值得宫主闭关而守?”
  秦弈听得也是茫然,居云岫在万道仙宫千年都不知道的事,他对仙宫的了解更少,就更别想剖析出什么鬼了。
  但至少可以判断一件事。
  宫主实际上是处于一种半隐退状态,一般情况是不会露面的。而仙宫主殿的各堂执事其实大部分没有多高的修行,是负责内外政务运转的。也就是说,万道仙宫的实质掌控者就是最强的四大体系宗主,谁揍服了其他三宗,谁就等于是代宫主了……
  那你琴棋书画这边看着只有小猫两三只,别人不先找你开刀还找谁去?
  “这事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可以找另两宗插个手啊,告诉他们唇亡齿寒的道理,如果我们挂了,下个就是他们。为什么要我们两宗傻愣愣单挑?”
  居云岫迟疑道:“又有别人介入的话,怕局势会更复杂,我们终究人少,捉襟见肘难以应对。”
  秦弈道:“可是对方已经引外人介入了,可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君子。我怕到时候我们要一打二,那才叫悲剧。”
  “嗯?”居云岫一时没反应过来。
  秦弈微微冷笑:“西湘子的大欢喜寺丹药,是从哪里来的?”


第175章 书写世界
  在人们为男女八卦纷纷扰扰,在居云岫自己心思都被牵引到这个方向时,秦弈终究在一团纷扰之中看见了差点被忽视的问题。
  西湘子的大欢喜寺丹药……来源可未必是像他秦弈一样杀了淫僧取得,不能排除是勾结了外人的可能性。
  居云岫非常重视,这不仅关系到秦弈和她们宗派,甚至可能触动了整个仙宫底线。她很快取出一本书,在书中唰唰添了几笔,书页上真灵四散,投入四处山峰,转瞬不见。
  秦弈看得好奇:“这是什么?”
  “此乃书中之灵,我刚才添的几笔是赋予他们侦查能力。”
  “……还有这么厉害的手段?”秦弈眼睛亮了:“添加什么指令就赋予什么能力?”
  居云岫微微一笑:“画是世界,书也是世界。文字虽无具象画面,能赋予的方向却更多。你的连环画提案,其实也是我们历代在思考的事情——把书画融在一起,变成万物具备的、如同真实的世界。”
  真结合起来就是电视剧啊,而且是能召唤出来的召唤流电视剧,说不定还能穿进去的无限流……自己创造这些世界,不说造物主吧,那特么至少也是无限流主神啊!
  秦弈心中大动,这种仙家手段实在令人向往得很,太有意思了。
  居云岫笑道:“怎么,又想学?”
  “呃呃……确实……”
  “我也达不到这样的境界,只在探索之中。”
  “教了我,说不定能一起探讨呢?”秦弈心痒痒道:“我有很多想法的……”
  “一起探讨,是好的,我也期待你能有所创见。”居云岫淡淡道:“只不过……”
  “呃?”
  “当越教越深,已经涉及我宗最大的奥秘……”居云岫顿了顿,认真地转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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