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爷爷翁声翁气的道,手里的旱烟铜重重的敲击着门坎几下,显然心中郁闷的很。
奶奶也皱巴着脸,农民就是靠天吃饭,种瓜的碰上这阴雨天,那也是没法子的。
“爷爷,我们老师说过,今天的夏天绝对是个酷暑,别看现在下雨,指不定过两天就晴了,天气就热了,那瓜价就会涨。”白蔡蔡在边上道,这时她倒是理解了卖碳翁里的一句,心忧碳贱愿天寒哪,而种瓜的却是希望天越热越好,天热了,瓜好卖,价也上去了。
记得前世这个夏天,等这一阵阴雨一过,就是连着一个多月的酷暑,到时西瓜价肯定得涨价。
“但愿吧。”大伯冲好澡进来,将厅上的落地扇开到最大档,呼呼生风。
“不说这些了,吃饭吧。”大伯母端着菜过来招呼,白爷爷也起身,将烟铜挂在一边门后。
“毛毛还没回来,我去叫他。”白蔡蔡摆好碗筷道。
“去吧,这孩子越来越野了,今天才掉塘里呢,也不省心点。”白奶奶嘀咕着。
白蔡蔡应着声,蹦跳着跨过门坎,一溜小跑出门,觉得这小时候的身体真是轻灵,出门前,还听爷爷问奶奶“怎么回事?”
此时,白蔡蔡已窜出老远,奶奶的回答自然是听不到了,不过,想着奶奶的性子,免不了要在爷爷面前夸自己几句。
心里就挺高兴,爷爷有些重男轻女,再加上以前,自己的性子也不讨喜,爷爷对她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爷孙俩感情比较淡。而这一世重新开始,她希望一切都往好的转变。
穿过豆场,前面一株百年老槐树面前的,就是高飞家。
“毛毛,回家吃饭了。”白蔡蔡站在门外拖的老长的音叫,高飞家的院门开着,站在门外,就能看到院子里,毛毛穿着溜冰鞋,高飞扶着他,在院子的水泥地上溜的正欢。
“阿姐,我会溜冰啦。”毛毛转过身来,笑着就朝着白蔡蔡跑过来。
“小心。”白蔡蔡急忙道,这小子忘了溜冰鞋还穿在他脚上呢。
“啊啊啊……”毛毛这时失控了,双腿成了内八字,整个人往前冲着,两手在空中乱舞,整个人直朝着白蔡蔡扑来。
白蔡蔡看着这个架式,连忙张开胳膊,将扑过来的毛毛抱住,“咚”一声白蔡蔡一屁股坐在地上,两人滚作一团,毛毛的冲劲很大的,白蔡蔡坐在那里,整个屁股都发麻了。
“阿姐,呵呵。”毛毛这家伙瞧白蔡蔡那灰头土脸的样子,没心没肺的笑着。
白蔡蔡瞪了他一眼,这小子嘿嘿一笑,手忙脚乱的要起来,只是他脚上还穿着溜冰鞋,爬了几下,反倒一膝盖又跪在白蔡蔡的腿上。
白蔡蔡气了拍了毛毛一记,干脆的转过身,先让毛毛坐在地上。
“蔡蔡,毛毛,没事吧。”高飞急慌慌的跑过来,这家伙总是慢一拍。
“快把毛毛脚上的溜冰鞋解下来。”白蔡蔡抽着气道,再不顾好不好看,手揉着屁股,真的很痛。屁股肯定紫了。
“哦。”高飞应着,手忙脚乱的解了毛毛脚上的溜冰鞋,白蔡蔡才把毛毛扶了坐起来。
“姐,痛吧,我给你揉揉。”毛毛笑着脸,讨好的道。
“不用了,快回去吃晚饭。”白蔡蔡一手帮毛毛拍着灰,一手仍偷偷的揉着,转头看高飞一个人傻愣愣的站在院门口,问:“你阿爸阿妈呢?”
“找车子去了。”高飞道。
白蔡蔡这才想起之前给高飞妈妈的建议,估计高飞妈妈带人去了五峰山山洞,那来回有些路的,看着他家里还是黑灯瞎火的,道:“那要不,你先到我家吃晚饭吧,你阿爸阿妈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去我爷爷家吃。”好一会儿,高飞才嘣了一句,转身关了门,一溜烟的跑了。
白蔡蔡看他那几乎落慌而样子,乐了,似乎自今天落水后,这小子就有些不敢面对自己。
牵着毛毛,两人一起往家走,毛毛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说着在高飞家玩的事情。
“高飞家的变形金刚有这么大,不象的我家的,那么小。”毛毛比划着。
“好,等以后,阿姐给你买大的。”
“高飞家有钓鱼棋,我玩了好一会儿,才钓起来两只,高飞说,这个玩多了就好了。”那言下之意,也是想要买的,要不然,别人家的东西,哪能让你时时的玩。
“好,以后阿姐也给你买。”白蔡蔡从善如流。
“高飞家还有枪,哒哒哒哒哒。”毛毛做着举枪的姿势。
“这个也要买吗?”白蔡蔡不由的挑了挑眉毛。
“不买吗?高飞家还有……”毛毛继续掰着指头。
“你有完没完了!”白蔡蔡忍不住双手插着腰,果然,小孩子都是属猴子的,顺杆爬的本领不用人教。
“咧咧……”见惹恼了自家阿姐,毛毛缩缩脖子,冲着白蔡蔡伸了舌头,做了个鬼脸,撒丫子就跑,一进家门就大声的叫:“奶奶,我饿了。”
这家伙,刚才在高飞家玩得忘乎所以,怎不见他饿,白蔡蔡在后面翻着白眼。
第四章 不省心的白学武
进了屋,毛毛已经坐在白奶奶身边,一手正抓着一块肉骨头啃。
“来,蔡蔡,坐爷爷身边来。”白爷爷朝着白蔡蔡招了招手,白蔡蔡却有些惊讶的愣在那里,白家虽然只是宝岭镇五峰村的一户农家,但白家的臭规矩不少,主要是从太爷爷那一辈传下来的,太爷爷在民国时期跟着一位石匠大师学石雕,那时,师徒名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真正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讲究的是尊师重道。
而那位石匠大师的几个儿子都死在当年松沪战场上,于是,白太爷爷就把石匠师傅接回了家里,当亲生父亲一样照顾着,当然,白太爷爷也存了个心思,在当年石匠大师的几个弟子中,他的天资是最差,石匠大师给他的评语,勤奋但缺乏灵性,白太爷爷也知道,自己这辈子充期量也只是能是匠还不能成为大师,自然的他就把成为石匠大师的这个愿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指望着石匠师傅能指导一下自己几个儿子。
石匠师傅也想着能有一个衣钵传人,于是整日里就盯着白家的几个小子琢磨,凡是他看中挑看中的,那就带着身边,时时不离身的,他常说,一个师傅带一个徒弟,不仅仅是要传授技术,还要传授做人的道理。
当时,石匠师傅就相中的白爷爷,可羡煞了家里的一干兄弟,自然的,白爷爷就成了石匠师傅的跟帮,吃饭的时候也站在石匠师傅身边,主要是为了能为石匠师傅服务的,但这个位置在白家小字辈看来是最荣光的,白爷爷当时可是得意在心。
而白爷爷这一辈子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当年建国的时候,白爷爷跟着白太爷爷以及石匠师傅去天安门刻石雕,能去北京,能去天安门,在这当时的五峰村是一件十分轰动的事情,曾为人津津乐道了很久。
后来,石匠师傅和白太爷爷相继去逝了,白爷爷也要把手中的石雕技术传下去,但白家的几个兄弟对此没一点兴趣,而白家的小字辈,除了大堂兄外也都是些没耐性,吃不得苦的,白爷爷便自小把大堂兄带在身边,言传身教,他身边的位置就是大堂兄坐的了,不过,去年,大堂兄应征入伍,白爷爷身边的位置空了,二堂兄几次好玩,争着要坐,愣是被白爷爷唬了一边,招了一顿憋闷。
于是,白家人都知道,吃饭的时候,能坐到白爷爷身边的人,那绝对是要白爷爷认可的,前世白蔡蔡就从没坐过这位置,这个位置一向是大堂兄的专属。
“傻丫头,快坐爷爷身边去,今天,你救了毛毛,爷爷记你一功呢。”大伯母拍着白蔡蔡的脑袋道。
白蔡蔡这才回过神来,滋溜的小跑的坐在白爷爷身边,还很狗腿的先为白爷爷夹了一个肉圆子,白家的规矩,坐在这个位置是要为白爷爷服务的。
“蔡蔡不错,懂规矩。”连上的大伯也夸道。
一边的奶奶却是忙不叠的夹着肉丸放在蔡蔡和毛毛的碗里,一时又拿手摸摸蔡蔡和毛毛的额头道:“这几天可把我担心死了,一会儿滚楼梯,一会儿掉塘里,这几天可得给奶奶省心点,要不然奶奶非得吓出心脏病不可。”
“呗呗呗,坏的不灵好的灵。”白蔡蔡连忙甩着手道。
“这丫头,怎么比我还迷信。”奶奶乐呵呵的笑。
“蔡蔡这是关心你。”大伯母一边笑道。
“对了,学武呢,这几天,怎么都不见他着家,书读不下去,就好好的在家学种地,现在的小年青,哪能由着他们胡来,做老子的管不住儿子,我看你这些年都活狗肚子上去了。”白爷爷敲着桌子,看着饭桌空着的位置,脸色不好看。他嘴里的学武就是白蔡蔡的二堂哥白学武。说起白家这姓还真挺无奈的,学文学武的,多好的名字,可跟白连到一起,什么都成了白干的。
“爸,学武那小子是属猴的,哪里拴的住,再说了,现在都进入九十年代了,哪家小子能安心在家里种田,高飞家舅舅在镇上开了个溜冰场,又办了几台桌球,请了村里几个小子去看场子呢,学武也就跟着混混,混点见识。”大伯母道。
“混能混出个出息啊,看场子?在旧社会那都是些狗腿,把他叫回来,真不想种地,隔天,跟毛毛爸爸说说,让他想办法在园艺场给学武找个临时工的差事。”白爷爷道。
“临时工有什么做头,不是正式工,我不干。”说曹操,曹操道,白学武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跑到桌前,手也不洗,直接抓了个肉圆子往嘴里丢。
白爷爷本来就不待见白蔡蔡这二堂兄,这会儿又见白学武这么没规矩,气得拿着烟筒就朝他的头上敲。
十六岁的白学武个子中等,头发养的有点长,浑身透着一股浮燥的气息,再加上嬉皮笑脸的表情,跟镇的混混一个样儿。
这会儿架着白爷爷的烟管子,双手合着,一副求饶的样子:“爷爷,您老消消气,就算要打,也别拿着这烟杆哪,它可比我的脑袋金贵,三百块钱的东西呢,敲破了我的头没事,要是伤着了它,那可是损失。”
对于这旱烟筒的价值,前些日子,有个常在乡下铲地皮收古董的家伙给三百块钱,白爷爷愣是不舍的卖,说这是当年石匠师傅留下来的,要当作传家宝一代一代传下去。可前世的时候,却因为白奶奶突然的中风,这烟铜还是卖了。
白蔡蔡在一边偷笑,敢情着白学武的脑袋不值三百块钱。白爷爷一副气不得笑不得的瞪着眼。
“你这孩子,就是一张嘴,快去洗手吃饭。”白奶奶也好笑的推了白学武一把。
“遵命。”白学武一拱手,这二堂哥很有耍宝的潜质,不过,前世,他也确实没混出什么明堂,后来还因为打架过失伤人,进了局子,大伯一家为了他把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