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卫大郎记着他娘说的,后来一段时间都没敢来,他是没来,他上京带来的影响力却持续存在,比如贴身照顾福妞的张嬷嬷就开了眼界。她来卫家伺候之前是听过老太太的威名,来了之后这么些年没亲眼见识过,还当外头传得夸张。根据她这几年的观察,卫家这位是不如公侯之家老夫人体面,她身上有些乡土味儿,但还是讲道理的和气人。
直到亲眼见了那出,张嬷嬷可算明白为什么卫大人会在喜得爱女之后第一时间进宫去求皇上赏人。
老太太骂起儿子媳妇简直比上阵杀敌的将军还凶狠。
一别十余年,母子重逢,当娘的恨不得扒了儿子的皮,那场面看着真的“感人”,饶是张嬷嬷在宫里进修过,见多了大场面,还是有些吓着。
她又回想了老爷在家的时候,老太太从来都笑眯眯的,没动过怒。换个儿子过来她直接变了张脸,要不是听说过卫大卫二家办那些蠢事,张嬷嬷都要怀疑前头两个儿子不是老太太亲生的。
卫大家秋天上京,等他们置好宅院搬进去,住了没几天,卫成返京了。卫大全家也去接了人,还跟着进了门。这一天,卫彦才真正见识到他毛蛋堂哥狗腿起来是什么德行,本来垮一半的人设至此彻底坍塌,他不得不承认二弟说得对,看书就看书,别追究写书的是圆是扁是咋的个人……
刚到家,卫成还在看自家几个,看胖了还是瘦了,精神头如何。姜蜜已经问候上:“看爹娘气色不是太好,请太医看过没有?太医怎么说的?”
老太太摆手:“没什么事,你爹他前段时间送走了八哥儿,还没太缓过劲儿来。”
“是这样……”
“是啊,鸟养久了也有感情。不过他本来就不是从幼鸟养的,到他手里的时候岁数就不小,这也算寿终正寝。不说这个,你们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是吧?真不走了?”
姜蜜点头。
“那好,真好啊,这几年没你们在跟前,日子过着都不是滋味儿。”
姜蜜笑了笑,转而看向大哥一家,正要说话,突然叫老太太打断:“对了对了!虎娃跟他媳妇儿人呢?没跟你们上京?”
“来了,估摸是不知道见着您该做什么表情,他心里有些忐忑,就跟车盯着卸货去了。这趟带回来不少东西,都在后面车里装着。”
“那用得着他?去个人把他给我叫来,让我好生瞧瞧,他这十几年有点变化没有,长成什么样了!”
姜蜜朝旁边瞥了一眼,立刻有人低着头退出去,屋里人又聊了几句,虎娃跟他媳妇儿荷花来了。虎娃一进来就在二老跟前跪下,嘴里喊着爷奶。
老太太皱眉:“你低着头干啥?地上有钱?”
“不是,是没脸见您。”
“你说说为什么没脸见我?”
虎娃垂在身侧的手紧捏着,说:“我们这一房做了许多让爷奶生气的事。”
看他上赶着出来认错荷花着急啊,赶紧帮衬道:“爷奶明察,以前那些事不是我们相公拿主意的,相公他原先只管种地,家里大小事哪轮得到他来安排?还不都是爹娘说了算。”
老太太在看荷花,老爷子问:“那卫虎你觉得你有没有错?”
“我有错。”
“错在哪儿?”
“……”
虎娃说不出,他只觉得哪怕以前大小事是爹娘拿主意,说出去不对的是他们二房,二房上下一个都跑不掉,都有错。
老爷子等了半天,没等来话,他也不等了,对跪在跟前的孙子说:“你的确有错,错不在其他,错在你这么大的人竟然眼睁睁看父母做错事,没劝阻过。”
荷花心疼男人,还要帮衬,虎娃对枕边人还是有些了解的,料想她憋不住话拽了她一把。接下他爷的话说:“孙儿前些年不开窍,这几年跟着叔婶才明白一些道理,知道自己错了,在改。”
之前卫大郎上京,二老见着他就来气,抄着家伙就是一顿好打,这会儿见着虎娃,难受是有,却提不起劲儿打骂他。都知道这孩子生来有些愚笨,他今儿个能说这么几句,老爷子都感觉挺安慰的。就感觉还有救,没彻底废在他爹娘手里。
“别跪着了,你起来吧。既然跟着上了京城,以后踏踏实实跟你叔做事。要下什么决定跟你叔婶商量,再不然来同我说,别听你爹娘出馊主意。你爹你娘那心思就没用正过,在旁门左道上越走越远,想拽他都拽不回。”
说得差不多,二老才看了看这个孙子,想当初他们离家时,毛蛋和虎娃都没多大,这已经上二十岁媳妇儿都结了。虎娃看着实实在在变了很多,身上几乎没有幼时的影子,要不是听了介绍,二老都不敢认他。
过了老爷子跟老太太这关,虎娃夫妻才跟大房一行打招呼,尤其荷花,她欢欢喜喜喊了姑,还顺势坐到那边去。
陈氏见了侄女儿也高兴,她没女儿,倒是有个儿媳,不过一般的婆婆跟媳妇之间没那么多话说,这会儿见着陈荷花她才觉得这是自己人,看着就亲,要不是场合不对姑侄两个已经唠上了。
姜蜜方才也没顾得上同大嫂说话,这会儿才道:“年初得信,听说你们有意搬上京城,以为要准备些时候,不想动作如此之快。”
“决定了之后就一刻都不想等,就盼着能快些见到爹娘。”
吴氏撇嘴:“我却不怎么想见你。”
“娘啊,不是说好旧事就不提了?”
“提不提我看你都挺碍眼的……”
姜蜜轻笑一声:“娘歇会儿,让我跟大嫂说两句话。”姜蜜问陈氏什么时候上京来的?安置在哪儿?买下宅院没有?问她上京之前做没做好准备这头冬天挺难熬的,缺棉少炭怕不好过。
早年陈氏特不喜欢姜蜜,现在可能处境和心境都变了,才觉得她人不错,挺好相处。
看这会儿,她不光化解了尴尬,又是连翻关心,陈氏都答了,让别操心,宅院已经置办好收拾出来并且搬进去了。换个地方是还有些不适应,过段时间就好,当初从村里搬进县里也是这样。
姜蜜又问:“走之前回乡里看过没有?里里外外都安排好了?”
“我们大顺亲自同大叔公说的,把卫氏祖宗包括祭田学田都托付给他们那边了。”
“大叔公怎么说的?”
“说能搬上京城也算有出息了,让我们到天子脚下安生过日子,别给老三添乱。还道前头十几年都是你们三房在侍奉爹娘,让我们到京城也帮着分担一些。这不,我们置办宅院的时候就考虑到了,特地收拾出个院落给爹娘,二老哪天不跟我们大郎生气了,也到我们府上看看,小住几天……您要是不想麻烦,我们天天来请安也行。”
“可别,千万别!我本来能活一百岁,你天天来请安,那我怕是要折寿二十年!”
卫成本来没怎么开口,听见这话皱了下眉:“都腊月间了,快要过年,娘别说这话。”
三儿子一开口,吴氏哪有先前怼天怼地的架势,她笑了笑:“行,娘收回这句,反正就是那意思,前头这么些年也没见你们管过我和老头子,现在要接我们去享福,我不去。你跟老大也别天天来给我请安,逢年逢节来,平常一旬最多来一回,总看见我生气。”
陈氏就是那么一说,真让她天天来她也做不到啊。
卫大郎听着这话心里踏实了很多,心想像这样就很好了。
第195章
又要说到老家乡下,卫二郎和李氏已经知道大房搬走了,会知道还是从陈家人口中听说的。那天陈家婆子背着篓子从田埂上走过,正好遇上刚从菜地里回来的李氏,哪怕李氏再怎么看陈荷花不顺眼,既然结了这门亲,和亲家奶奶撞上不说停下来聊会儿,至少得打声招呼。
李氏先一步站定,招呼了声。
陈婆子也跟着停下来,那会儿离饭点儿还远,两人都不着急,就稍微多说了几句,陈婆子一个没打住,把话抖了出去。她说:“你们三兄弟在漕运上的任期是满了吧?卫虎该跟着他叔叔上京城去安家?那好!真好啊!前头荷花她姑回娘家来同我们道别,我还跟她提了,让她在京城多照应卫虎跟荷花这对儿夫妻。咱们结的是亲上亲,她既是做伯母的又是做姑姑的,哪能不操点心呢?”
李氏:……
等等。
“你说我大嫂也上京了?什么时候?咋没听说?她去京城作甚?”
陈婆子是大房陈氏的亲娘荷花的奶奶,她六十多岁的人,记性不太行经常忘事儿。前头陈氏上京之前特地见过她,说了很多话,又塞了不少钱。当时有提醒说暂时别把这事说出去,怕二房的知道了多生枝节。陈婆子一直记着,可这都过去好一段时间,她慢慢就忘了,同李氏聊起来一个顺嘴就说了出去。
被反问起来她先一愣,才意识到遭了,说漏嘴了。
又一想,反正人早走了,估摸已经到了京城,给卫家二房的知道又能咋样?想到这里,陈婆子也不慌了,她还挺惊讶的问:“你不知道啊?卫大他们恐怕你公婆就在京城不回来,担心这么下去再见不着人,商量着要搬出去。反正他们有钱,再说写书这个事在哪儿不是一样的写?乡试开考之前人就走了吧,毛蛋他们不是还回过乡里把前后的事都跟你们家的高寿老爷子说明白了?说明白才走的。”
李氏听完觉得荒谬。
感觉像做梦,她伸手往大腿上一拧,感觉到疼才确定这是真事儿。
“没听说啊,我不知道,压根没人来过我家。你说他们乡试之前就上京了?已经走了几个月???”
陈婆子点头说没错。
李氏脑子里嗡嗡作响,嘴上喃喃自语:“不知道,一点儿风声也没听到,他要搬家就连亲兄弟这头也不打声招呼,是做贼被逮了连夜跑路吗?”
这话陈婆子不爱听,她略一撇嘴:“什么搬夜家,你咋说话呢?这事儿不都知道?你要不信上你大叔公家问去。”
李氏都想亲眼去县城里看看,听陈婆子这么说,她先去了趟隔房大叔公家。没见着大叔公本人,她逮着那一房的儿孙问了,问县城那家子真走了?上京城去了?
“是吧,秋收那阵子卫大顺来过,同我阿爷说他们想搬去京城尽尽孝道,乡下这边上下的事都拜托给我们了。”
“你们老爷子就这么草率同意下来?没说把姓卫的集合起来商量看看?”
那头古里古怪看了李氏一眼:“要不要搬家是私事,用得着族里参言?那你家要盖个新屋要不要把姓卫的全聚起来商量看看?别人不同意你就不盖了?”
“总要通知到上下……”
“通知了吧,卫大顺说他让你们卫虎捎了信给三郎,三郎同意的,还回信说你们爹娘在这岁数能合家团聚儿孙绕膝是好事情。我阿爷也觉得好,前头十多年你爹娘都跟三房,现在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