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姚成将燕姐儿也弄去王府做丫头。
姚成十分不耐烦:“去王府做丫头可是要签了卖身契进去,你舍得让燕姐儿一辈子给人做丫头?且如今她都什么岁数了,人家也不愿意要这么大的丫头。”
“那怎么瑶娘能去?”
姚成满是忍耐道:“瑶娘是去做奶娘的。”
李氏咕哝:“合则不是黄花大闺女了,还有这等好处……”
接下来的话姚成没听就走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将他娘揍一顿。
因为这件事,次日一大早李氏就在蕙娘和瑶娘的面前转悠。人还特别殷勤,早饭一大早就做好了,说知道瑶娘今儿要走,做顿好的给她送行。
瑶娘不禁看了她一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今儿她要走,也不想闹出什么事端了,便默不作声的吃着早饭,只当没看见李氏。
“瑶娘啊,你说你这进了王府,就跟寻常人不一样了。拿那么多的工钱,你把小宝放在咱家,是不是得给咱家贴补一二啊。”趁着姚成出去看刘妈妈的车来没,李氏终于切入了正题。
一听这话,蕙娘就恼了:“娘,小宝吃的是我的奶,又不是你的,我妹子的孩子我当姨愿意奶他,你还管人要补贴!”
李氏不乐意地哼哼:“那是我洪哥儿的口粮,我是洪哥儿祖母,你说管不管我事儿?”她也知道等儿子进来了,这事就说不成,也不跟蕙娘掰扯,直接就冲瑶娘去了。她知道瑶娘是个老实的,比蕙娘好对付。
“瑶娘你就说吧,这银子你是给还是不给。”
瑶娘一直垂着眼帘,听到这话,她抬起眼,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搁在桌下的手却是紧攥着的。
“给,大娘你放心,待我得了月钱会每个月捎钱回来。”
李氏得到满意的答复,扭头就走了,估计也是怕蕙娘跟自己闹腾。
蕙娘急道:“瑶娘你理她作甚,小宝是我外甥,我还能管你要钱不成?”
瑶娘抓着她的手,小声道:“姐你听我说,我给你添了太多太多的麻烦,她终究是你婆婆,她若是不乐意,小宝住在这里也不安生,总不能害你日日跟她吵嘴。你也知道,进了王府月钱多,也不在乎这么一星半点儿的,我这一走,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小宝穿衣吃饭都得指着你,这些都是要用银子换来的。真让小宝在这里白吃白住,我也心不安。”
蕙娘满脸悲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妹妹的心思她懂,不愿落人口舌,不愿与她为难。可这么懂事体贴的妹妹,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长眼睛呢?
这个问题,蕙娘自问过无数次,都没能得到解答,只能抱着妹妹不舍地哭了起来。
其实这一日瑶娘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干的,她告诉过自己无数次以后不要再哭,哭并不解决问题,她应该努力让自己笑起来才是。可到了此时,却也有些忍不住眼泪了。
姚成从外面急冲冲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怎么倒哭上了?对了,刘妈妈的车来了。”
瑶娘忙拭了拭眼泪,又给蕙娘擦了擦脸,才站起身去里面屋里再看看小宝。小宝睡得正香,小嘴儿一翘一翘的,似乎睡梦中还在吃娘的奶。
瑶娘不敢再看,抓起旁边的一个小包袱,扭头就跑了出去。
上了车,蕙娘抓着车窗絮絮叨叨地说着,叮嘱让瑶娘注意身体,不要担心家里,有空就回来看看,若是差事不好就回来,家里缺不了她一口吃的。
瑶娘连连点头,眼中含泪。
还是刘妈妈实在不耐烦了,出声打断说时候不早了,蕙娘才放开抓住车窗的手。
马儿一路往前小跑,在青石板路上敲击出动听的节奏。
瑶娘从车窗里钻出头来,对依旧站在门外的蕙娘道:“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快进屋吧。”
蕙娘眼含热泪,点点头。
看着姐姐姐夫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了,瑶娘才回身在马车里坐好,刘妈妈笑看着她:“好了,快把眼泪擦擦,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差事,又不是不能回来。你若是在府里干好了,每个月都会有一天假,到时候攒着回来看看就是。”
“嗯。”
位于晋王府后门处有一排宅子,占地面积颇广,在此住的大多都是晋王府的下人。
刘妈妈的家也在这里。
她回来后,见男人胡莱也不在,先是将乱成猪窝的屋子收拾了收拾,就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出了家门。
刘妈妈心情很好,脸上挂着笑,走路脚上带风,旁人就好奇了,“胡莱家的,这是捡着金子了?”
实在容不得人不好奇,自打刘妈妈的男人胡莱丢了差事,又沾上了赌,她的脾气就一日大过一日,寻常极少回来,每次回来都要和胡莱大吵一架。这次刘妈妈回娘家,她男人胡莱多日不见踪迹,住在这里的人家,一户挨着一户,旁边发生点什么事,左邻右舍都知道,自然知道胡莱这是又赌上了,大抵不输个精光不会着家。
本想着胡莱家的回来后又要大闹一场,可谁曾想她不但没恼,反而这么高兴,可不就让人稀奇了。
刘妈妈斜了一眼那等着看她笑话的婆子,笑吟吟地道:“倒没捡着金子,反而踩了一脚臭狗屎,你说那狗屎咋就这么讨厌呢,自己贴着就往人脚跟上凑!”
这婆子也是人精,自然听出刘妈妈这是在骂自己,顿时恼羞成怒骂了一句:“有你得意的,你大概不知道,你家胡莱又上聚德庄了!”
丢下话,这婆子就将头缩回门里。
刘妈妈脸色难看,在心里骂了无数声砍脑壳的,可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得到王妃的赏识,顿时一扫心中的阴霾。
她顺着后门进了王府,一路沿着小道穿过后花园往思懿院走去。
到了思懿院,越过影壁,迎脸是七间七架的正房。两侧有耳房、厢房,前后罩房抱厦,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气派非常。
叫红儿的那丫头端详了她一会儿,才认出她是府里管花草的刘婆子。知道她和李妈妈认知,也曾帮王妃办过差事,便道:“你等等,我进去帮你传话。”
刘妈妈堆着一脸笑,连连点头,去了一旁墙根处缩手站着。
第7章
过了差不多有一刻钟的时间,李妈妈才从里面走出来,领着她进了旁边的一间耳房。
这耳房里有风炉有桌椅,是间茶房。
“怎么?找我有事?”
刘妈妈笑得格外奉承,道:“可不是,自打上次您跟我提起的那事,我就留了心。这不,前儿回了趟娘家,在我娘家妹妹那儿发现了一个妙人儿。”
李妈妈人多事忙,倒是忘了和刘妈妈提过什么事了。
直到看到刘妈妈那意有所指的笑,她才想起前阵子她和府里几个婆子坐在一处吃酒,吃到最后几个婆子都醉了,就剩下她和刘婆子两个人。她吃酒吃得上了头,就忍不住和对方唠了两句烦心事,她自己都忘了这茬,万万没想到刘婆子竟放在心上。
李妈妈几不可查地拢了拢眉,有一种被觊觎的不耐,语气也冷了下来:“什么妙人让刘妈妈你竟这般如获至宝?”
刘妈妈只顾沉浸在欣喜中,根本没注意到李妈妈冷淡的态度,“真是妙人,我拿自己性命打保票。说句大胆的话,这偌大的王府里,我就没见过比这人更妙的人儿。”
李妈妈本是想将之随意打发了,被刘妈妈这么一说,倒是起了好奇心。
“长得很水灵?”
刘妈妈笑得暧昧:“不光如此。”
“那比起留春馆――”
“不比她差!”刘妈妈拍了拍胸脯,道:“反正老姐姐你若是信我,就见上一见吧,若是连您都看不中,下次我再不出现在您面前。”
刘妈妈这人虽有点这样的那样的小毛病,但总体来说并不是一个喜欢吹嘘之人。能让她做出这种姿态的,莫真是个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李妈妈搁在心里想了想,道:“那行,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见了,刚好下面给小郡主挑了几个奶口,你明儿将人掺进去,领到府里来看看。”
刘妈妈欣喜一拍巴掌,“行,您放心,我一定把这事给办妥当了。人我都没领回来,怕被人抓住了手脚,特意安顿在了外面。”
听到这话,李妈妈倒是对刘妈妈的谨慎有了几分欣赏之意,又交代了她几句,便离开了。
而刘妈妈乐滋滋地出了思懿院,从后门又出了王府。
一大早天刚放晓,刘妈妈便来客栈里接瑶娘了。
先带着她去吃了顿好的,临行前又交代了一遍进府后该注意的事项以及规矩,才领着瑶娘来到晋王府。
晋王府还是一如瑶娘记忆中那般气派宏大,威严肃穆。
两人从西边侧门入了府,一路上经过重重院落,瑶娘目不斜视,刘妈妈见了心中更是喜欢,觉得这小妇人真是个乖顺听话的。
上面人就喜欢下面人听话乖顺,这样的人才好摆布。
到了一处花厅,里面已经有五六个年青的小妇人正在等候。她们个个皮肤白皙,体态丰腴,一看就是刚生产没多久的。
瑶娘也是刚生产没多久,却并不像这几个小妇人那般浑圆。她比以前胖了一些,却是胖得正好,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还是细细的,更显得身段玲珑有致像个饱满的葫芦。
瑶娘方一走进来,就迎来的众人的瞩目,是因为她容貌出挑,也是因为她的模样实在不像是个会做奶娘的,倒像……
大抵也知道这王府里规矩大,这几个小妇人只是抬头看了几眼,就又垂下头去。刘妈妈对瑶娘使了个眼色,瑶娘便去了她们中间站着了。
思懿院正房里,晋王妃才刚起。
一排数个身穿蓝色比甲的丫头手捧着铜盆、水壶、面巾、茶盏等物,立在黄花梨雕灵芝如意月洞门拔步床外面。
晋王妃有头晕症,每日醒后得坐上好一会儿才能起身。她惯是个规矩大的,思懿院的丫鬟婆子们规矩都极好,捧着这么重的东西站着,手臂腿脚都不带打颤的。
紫烟扶起她,先在她身后垫了一个松软的靠枕,让她靠坐着,才端来一碗参茶服侍她喝下。喝了些放了红枣的参茶,晋王妃总算是舒服多了,白到近乎透明的脸上也有了点血色。
“怎么老奴总觉得刘良医开的这药方,似乎没有什么作用。”周妈妈在一旁道。
周妈妈五十多岁的模样,圆胖脸,肤色白净。身穿靛青色褙子与青灰色的马面裙,一头乌发挽了个独髻在脑后,以一支再简单不过的金簪子固定,十分干净利落又不失体面。
她是晋王妃的奶嬷嬷,打小就在晋王妃身边侍候,待到晋王妃出嫁之时,又跟着陪嫁了过来,所以在晋王妃跟前可是独一份的体面。
晋王妃蹙着柳眉,面上满是倦怠,“刘良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