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  第644页

子,早就想教训教训他们。
  周业德强作镇定,质问他道:“尹元戎,你这是要干什么?”
  尹元戎冷笑:“本统领今日轮值,刚巧路过这里,遇见有人在国丧期间滥用军权,威逼司天监,你说我要干什么?羽林军听令,将这一群乱臣贼子统统捉住,给我带走!”
  眼见羽林军蜂拥而上,金吾卫均不敌,一眨眼就被放倒了十几个,周业德来不及逃跑,被尹元戎跳下马来一脚踹翻,在地上滚了两圈,刚好躺倒在余舒脚边,被她身后护卫的陆鸿和徐青一左一右按住了肩膀,狠狠地压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
  这一幕是何等的熟悉,半个多月前,余舒就是这样被人引诱到周府门前,被人瓮中捉鳖的。
  余舒撩动衣摆,蹲在周业德面前,垂着眼睛俯视他,柔声缓缓道:“忘了知会周统领一声,我如今已是坤翎局右令官,你是三品,我也是三品,何来的以下犯上,越俎代庖呢?”
  周业德挨了当头一记棒喝,总算醒悟过来他落入了圈套,今日只怕有来无回了,他冷汗直冒,奋力挣扎着喊道:“尹元戎!你和司天监串通一气陷害于我,我要见太子,我要告你们结党营私铲除异己,我要见太子!”
  尹元戎不予理会,直接让人塞了一团汗巾子到他嘴里,把他的废话堵住。
  陆鸿和徐青将周业德从地上拎起来,余舒抬手掸了掸他肩膀上的灰尘,轻声道:“周统领好走,来日再相见,你可记得千万对我客气些,我这个人没别的,就是爱记仇。”
  说罢,便让开路,将人交到羽林军手上,她走回到朱慕昭身后。任奇鸣眼神复杂地瞄了她一眼,再看一脸风淡云轻的大提点,心知他已经做了决定,只能暗叹自己时运不济了。
  尹元戎带走了周业德,朱慕昭随后就带余舒进宫去见太子。
  。……
  稍晚时候,太子听他口述了周业德滥用兵权的经过,眉头都没皱一下,说:“孤不止一次听说周业德目中无人,先时他镇压了宁王属下乱动,自以为立下大功,愈发不成样子,居然胆敢带兵围困司天监,父皇尸骨未寒,就有这等逆行,当真该杀。传孤的旨意,革除周业德金吾卫指挥使一职,送往大理寺关押,等到父皇下葬之后再行惩处。”
  周业德被革职,金吾卫指挥使这个大大的实缺就空了出来,太子大可以派个更加听话的人去填补,不必他亲自动手,就收拾了一个居功自傲的刺头,杀鸡儆猴不落恶名,何乐而不为。
  余舒见惯了太子卸磨杀驴,并不觉得有兔死狐悲之感。朱慕昭早就给她立下榜样,她今后要走的是一条傀儡皇权的绝路。
  “多谢太子殿下为臣做主,”朱慕昭恭谢了太子,又侧身露出身后的余舒,道:“此前莲房揭发薛家有功,臣已破格提拔她为司天监右令官,掌坤翎局诸事。”
  他这是在向太子报备。
  太子目光转向余舒,先是留意到她雪白的脸色,又见她头上纱巾,想起她另一重身份,语气别样柔和地问道:“你的伤还没有养好吗?”
  余舒摸了摸额头,答道:“回禀殿下,微臣先时遭难,脸上留下一道疤痕,唯恐惊到了您,所以以此遮丑。”
  “哦?”太子狐疑地伸手探向她额头,“让孤瞧瞧。”
  余舒手指抖动,却没阻拦,任由他摘下了纱巾,看着他盯住她的额头惊愕的神情,飞快地垂下头。
  太子愣了一下,才将视线从她脸上挪开转向一旁,暗叫一声可惜,口中却安慰她道:“不碍事,孤见你这道疤痕正在眉心,不仔细看倒像是故意画在眉间的花钿呢,你不要太过在意旁人眼光。”
  朱慕昭闻言看向余舒的额头,觉得太子倒也不算说谎,她那道半寸长的疤痕正好落在眉心中央,疤色暗红,是一道细长的菱形,这么看着并不丑陋,只是显得突兀罢了。
  “多谢殿下不嫌。”余舒轻声道。
  太子将纱巾递给她,她却没有再系回去,而是露出那道疤痕,直到她跟着大提点出宫。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午门外的官道上,低声对话——
  “这下太子是不会再有将你收进后宫的念头了。”
  余舒摸着眉心的突起,勾唇一笑:“太子想要效仿圣祖,可惜我是个毁容之人,后宫容不下我。”
  她的心愿,是站在司天监的顶端好好地活着,等待着那个人有朝一日前来兑现他的诺言。
  
  第七百七十六章 大结局(伪)
  
  短短三个月国丧,对普通老百姓来说不过是数日度日,朝堂上的官员却是度日如年。
  六月,显赫一时的薛家满门获罪,太子看在薛贵妃的情面上网开一面,没有诛其九族。抄家后,将薛凌南囚禁天牢,薛家其余男丁发配充军,女眷遣送入峨眉山净水庵削发为尼,一干管家奴仆送入供人院发卖。
  七月上旬,兆庆帝下葬皇陵,太子刘昙称帝,遣散先帝后宫,奉先皇后瑞氏为皇太后,迁入慈宁宫,奉生母薛氏为西太后,赐住紫薇宫,登基大典则拟定在九月举行。
  新帝亲政,临朝头一日,尹太傅就主动上缴了手中兵符,请求告老,新帝感念他劳苦功高,虽接收了他的兵权,却没有准许他离京返乡,而是封了他一个荣恩侯,恩准他在京城养老。并未因为早先宁王争权一事,责难尹家,此举为新帝博得仁厚之名。
  兆庆帝帝留下诸多子女,年长如刘思、刘鸩等人获封郡王,封地之官。年幼如刘赡、刘琦都在安陵城内赐住王府,搬出皇宫。
  八月中秋,眼看着就要出国丧了,新帝出宫微服私访,却在市井之中遭遇刺客,幸而司天监早有卜到今日祸事,藏在暗处的亲兵将刺客当场捉拿,送往刑部拷问。次日,竟供出是湘王指使的。紧接着便有人揭发湘王在供人院内豢养刺客,羽林军带兵前往查抄,竟搜出大量兵器和火药。这一时间就捅了马蜂窝,牵连出不少官员落马。
  湘王在定波馆被羽林军直接带走,送往宗正司关押。
  。……
  司天监下设宗正司,执掌皇室宗族的谱牒、爵禄、赏罚、祭祀等项事务。这里从来都是皇亲国戚闻风丧胆的地方,数不清多少天潢贵胄有去无还。
  湘王从被抓到关进宗正司,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孤王要见大提点。”
  隔天下午,朱慕昭带着余舒来到宗正司监牢,见到了穷途末路的湘王。曾经收押过不少大人物的牢房布置的十分宽敞,有床有椅,桌上还摆有一套茶具,墙角的恭桶每天都有狱卒洗涮,尽管如此,对于湘王这等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人来说,还是太过简陋了。
  短短一夜,他整个人都憔悴了,然而一身风度无损,他们进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桌边泡茶,水是狱卒烧开的井水,茶叶是寻常的碧螺春,他沏茶的手很稳,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抬头看见站在牢门外的朱慕昭,没有露出半点苦大仇深的样子。
  “王爷昨晚睡得好吗?”朱慕昭主动开口寒暄,虽然湘王谋逆罪证确凿,他却没有丝毫怠慢。
  湘王淡淡地笑开了,实话告诉他:“略有些闷热,睡得不安稳。”
  余舒默默地站在一旁,她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博弈,没有她插足的余地,她今天来只是做个见证,见证这个曾经离皇位近到只有一步之遥的男人,是如何隐忍到今天。
  朱慕昭让狱卒将牢房打开,一个人走了进去,在湘王对面坐下,端起他刚刚泡好的茶水,低头轻嗅,被茶味熏眯了眼睛,赞叹道:“王爷还是老样子,不论是做什么事都一丝不苟。”
  湘王自嘲道:“可惜我再努力再用心,该得不到的终究是得不到。”
  二十年前,他本以为皇位就应该是他的,兆庆帝虽然年长于他,但生性平庸,既没有他的才干,也不敌他的名声,可是父皇到最后却将皇位传给了碌碌无为的兄长,将他心仪的女子另许他人。
  “王爷这又是何必呢,”朱慕昭好言相劝:“安分守己地做个闲王不好吗,圣上自觉有愧于你,这些年从来不曾委屈过你,你利用供人院豢养细作,又操纵商会大肆敛财,你以为圣上都不知情吗,他只是不想与你兄弟阋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谁说兆庆帝昏聩,他再有不足,不比几代皇帝名垂千古,却有一点远胜湘王,便是他有着一颗宽厚之心。
  湘王沉默下来,握紧了手中的茶杯,脑中一幕幕想起过往,竟无言反驳他的话,因为皇兄待他的确宽宏。他不愿就藩,就赐他王府留住京城,他开设供人院,就恩准他买卖罪奴,他喜好玩乐,就给他修筑了定波馆供他夜夜笙歌。
  这一切荣恩他不是没有感触,但他就是有一口气咽不下去,不能心甘情愿地做一个逍遥自在的闲王。
  “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后悔的。”湘王摇头苦笑:“我不是败给了皇兄,也不是败给了刘昙,我是败给了司天监,败给了那一卷《玄女六壬书》。”
  说着,他突然问道:“我那皇侄儿准备怎么处置我?”
  朱慕昭目光闪烁,低声道:“今上不比先皇仁慈。”
  湘王顿时明了,新帝是不会放他一条生路了。然而他面容冷静,没有惊慌,他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余舒,嘴角泄露了一丝诡笑,上身微倾,悄声对朱慕昭道:“只有《玄女六壬书》,没有天命太骨,司天监真地能屹立不倒吗?”
  朱慕昭猛地皱起眉毛。
  “用不着这么惊讶,薛凌南所知的那些个秘密,都是我泄露给他的,”湘王眨了下眼睛,声音愉悦道:“你说,我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呢?”
  朱慕昭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都低估了眼前这个男人。
  “你掌管了司天监这么多年,知道了那么多秘密,有没有仔细想过,天命太骨既是大安祸子和破命人孕育而出,那在开国之初,宁真皇后手持《玄女六壬书》,她是哪儿来的天命太骨?”
  朱慕昭神色不由地凝重起来,这个问题他早就想到了,却一直没能挖掘出真相。
  “呵呵,我来告诉你吧,宁真皇后手上的天命太骨,正是她与安武帝的血脉合流。你难道没有发觉,两任大安祸子,具是身上留着皇室血脉的男儿,而破命人,则是肖似宁真皇后的奇女子。你信不信?不一定非要大安祸子和破命人才能孕育出天命太骨,若是能寻到上一代破命人的血脉,再与皇室子弟媾和,或许不能孕育出十全十美的天命太骨,也或许会有相似的作用而未可知呢。”
  听完湘王一席话,朱慕昭内心有如平湖投石一般荡起层层波澜,他按捺不动,等着湘王自己揭开谜底。
  “百年前的破命人是叱咤沙场的女将军公孙婧,她与元峥皇子育有一子,落到司天监手中。后来公孙婧身死,元峥皇子不知所踪。公孙一家满门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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