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户家的小娘子  第4页

,许清嘉将胡娇安顿下来之后,自行往南华县府去投递任职文书,他此次所授官职乃是正八品县丞,头上还压着县令这座大山,又是初次为官,自然要慎之又慎。
  胡娇在驿馆里休息了半日,又花了十文钱烦驿子烧了热水来,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将路上的脏衣物清洗干净,眼瞧着夕阳西下,还不见许清嘉回转,她这才吃了驿子送来的饭食。直到掌灯时分,许清嘉才坐着辆马车醉熏熏回来了。
  驿子将他一路扶到了他们住的房门口,使劲拍门:“许娘子,你家郎君回来了。”
  胡娇拉开门,许清嘉瞧见她,便软软朝她身上倒了过来,笑的好不腼腆:“娘子我回来了……”那驿子见这位新来的县丞模样,料得年轻夫妻甜如蜜,立刻便松开了他,任凭许清嘉整个的倚到了胡娇身上,忙忙走了。
  “喝得烂醉,又一身酒臭味,也好意思回来?!”
  胡娇被个青年男子整个靠过来,全无防备之下也是忍不住晃了一晃,连忙稳住身形,反手关了门,将他连拖带扛弄到了床边,扔上床去,脱了靴子才算完事。
  也亏得她有一把子蛮力,若是一般女子,哪里拖得动?
  许清嘉醉了九成九,见她要走,也不知哪里的力气,猛然伸手便捉住了她的手腕,低喃:“阿娇要去哪里?”
  胡娇很头疼。
  她分明记得,经过胡厚福的一再试探,许清嘉的酒品一向良好,怎的单到了她这里便耍起赖来?若是这房里还有酒,倒不妨给他灌下去,索性让他醉个人事不知,大约就好办了。偏偏环顾四周,除了茶水再无其他。
  “我去给你倒杯茶来解解酒,乖——”她摸摸许清嘉的脑袋,就当他此刻是需要顺毛的大队军犬,不成想这货得寸进尺,被摸了脑袋竟然自动将脸也挨到了她手边来,直往她手心蹭。
  胡娇:“……”
  这种嫁了个丈夫骤然变军犬的即视感要怎么破?
  跟喝醉的人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胡娇伸手在他的颈部比划了又比划,总有种一掌敲晕他的冲动,考虑到这招她太久没用,万一控制不好力道下手重了就不好了,只得叹口气作罢,耐着性子哄他:“你乖乖躺在这里,待我取了茶就来,哪里也不去——”若有可能,她真是恨不得躲的远远的。
  可惜这一路之上,但凡住驿馆,那些驿子们一打眼便知这是夫妻两个,都给安排一间房——免得浪费国家资源。胡娇不得不与许清嘉同居一室,甚至是同卧一床,只不过是两床被子而已。
  凭许清嘉的品级,他也住不到上厅去,因此他们住的房子皆是比较简陋的,哪里有榻可睡?
  真要他打地铺,这一路行来湿气愈重,万一生病了赶不及上任又是麻烦,胡娇也只有咬牙忍了。但是她忍来忍去,万万没料到还有这一天。 

  ☆、第五章

  胡娇来到南华县的新生活是从照顾醉鬼开始的。
  可恨的是这名醉鬼第二天醒来之后若无其事,好像前一夜发生的事情通通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COS中华田园犬直往她身上蹭的囧状,若是安个尾巴大约也会摇得十分欢实。也不记得扯着别人的衣袖死活不肯松手,哄劝威胁都不管用,胡娇好想将他暴力解决,考虑到以后长远的生计问题,以及谋杀亲夫这项罪名在大周似乎是要抵命的,她只能忍下这口气。
  酒醒了之后,许清嘉就变个正经人了。
  胡娇:“……”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她再也不想跟许清嘉好好玩耍了。
  但许清嘉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她这种情绪,照常洗漱完毕,跟她一起整理完了带来的行李,驿馆外面已经有马车等在那里,却是县尉高正派来的家下仆从。
  昨日许清嘉往县衙投了任职文书,见过了朱县令与诸般同僚,被同僚所邀前去宴饮,席间县尉高正问起:“不知许贤弟是一人前来还是带着家眷?”
  此次新科状元榜眼探花三人,独属许清嘉年纪最轻,探花次之,状元郎最是老成持重。进士榜出,杏园宴开,许清嘉与探花文钧良被选为两街探花使,前往名家名园去采摘名花,轰动全城。  
  高正乃是南华县本地人,这县尉一职也是使了大力才攀爬上来的。他自己颇会些拳脚功夫,与许清嘉同为县令佐官,不过比他低了半级,掌治安盗捕之事,带了些武人的粗豪,见许清嘉并不似一般文人掉书袋,在席间又尊他为兄,这才问起,以表关切。
  许清嘉初来乍道,对南华县内的事务并不清楚,只知道县令年纪老大,是个老进士出身,在南华做了近十年县令,不功不过,唯离京之时,同乡吏部员外郎阎磊坚曾悄悄提点他:“西南百夷,群蛮种类多不可记,唯小心谨慎,务必求全取稳。”这算是他唯一知道的上面对西南百夷的态度。  
  高正有心与许清嘉结交,昨晚宴后特意让家中车夫送他回来,今日一大早又让车夫接他们夫妇进城。朱县令上任,有县衙可住,但许清嘉品级不够,只能自己赁房来住。
  高家这位车夫接了他夫妇入城,路上便讲起:“我家郎君听说许大人要赁房,已经找了本地的牙婆来,替大人瞧了一处院子,地方有点儿小,大人若是不嫌弃,我这便带你们过去?!”  
  许清嘉求之不得,即刻便应了,随那车夫到得城内县衙后街上,却是个精巧的小院子,院里是个两层小木楼,楼下门口还养了两缸荷花,此刻迎着日光开的正好。
  “娘子觉得呢?”
  见胡娇点头,许清嘉便烦那车夫先回转,并且让他唤那牙婆来一趟,顺便立据收租。  
  那车夫去了没多时,又带着个婆子来了,穿着不类汉人,想来乃是本地百姓,不过一口汉话却说的极好,先给许清嘉夫妇道了安,又将这附近菜场各店铺在何方位介绍一番,最后才收了租银回去了。
  此处紧靠着县衙,听那婆子说,租价比之偏远些的地方自然是不便宜,不过瞧高县尉面上,还给便宜了一点。至于便宜多少,那婆子不曾说,二人也不好意思问,只瞧高家车夫在一旁猛点头便知定然便宜了不少。  
  等婆子跟车夫走了之后,胡娇便挽手开始打扫,许清嘉也挽袖准备干活,胡娇提着扫帚开玩笑:“县丞老爷,打扫这等小事我来就好,还是不劳大人动手了。大人若实在得空,不若去置办些米面柴油,菜蔬鲜果?咱们今晚总要吃顿开伙饭的吧?”至于铺盖……为防着路上过了宿头,当初离家的时候,魏氏还特意给他们准备了两床铺盖,也一路带了过来。目下不是需要再购卖了,若是以后需要,倒可再另行慢慢置办。  
  许清嘉便揣了二十两银子上街去置办。朱县令给了他三天假期,让他安顿家眷,只等安置妥当,便要回县衙去正式任职。纷纷乱乱好几日,一直等到许清嘉在县衙上班好些日子,家里才算收拾妥当。  
  趁着他出门的空档,胡娇得空便去街上转一转,顺便给家里添些需要的小物件,再瞧瞧当地有什么名产。这一转之下,她才发现本地菌类繁多,买了半篮子菌类回来炖了鸡汤,许清嘉当晚下班回来,是一路闻着进来的,进门便直扑厨房:“阿娇,你做什么好吃的了?在县衙都闻到了,我是一路闻着味儿回来的,还想着不知道谁家厨子好手艺呢。” 
  胡娇给他夸的心里乐滋滋的,连他那日酒后无品的仇也忘到了脑后,舀了半碗野菇鸡汤递过去:“你尝尝。”  
  许清嘉笑着接过她递来的鸡汤,先是深深嗅了一下,才喝了一大口。  
  胡娇见他双目似乎都要放出光来,忙问:“可是鲜的舌头都要掉下来了?”
  许清嘉大叹:“平日读书每见前人写诗,都觉生动如在眼前,阿娇今日这话真是再贴切不过了!”许是觉得她并未读过书,许清嘉平日倒从不在她面前谈论诗词之类,今日被她这话触动,不由便道:“阿娇可愿意识字?”  
  ——谁愿意做个文盲啊?!
  大周朝是有女子读书启蒙,只不过仅限于家境富裕的人家。胡娇幼年父丧母亡,与胡厚福相依为命,她又哪里能不懂事的同胡厚福提起想要上学的念头。日复一日她也就习惯了自己是个文盲的存在了。
  还有什么比生存更重要的呢?  
  “那今天这顿可就算拜师宴了。束修就免了。”反正家中银钱全握在她手里。除了陪嫁的两百两银子,还有许清嘉从京城回来省下来的四十五两银子,他原是准备返还给胡厚福的,不成想胡厚福又塞了回去,他只得收下。后来成亲,街坊邻居送的礼合计有二十六两,外加沪州知府顾成送来的贺礼两百两,说是其中一百两是贺礼,另外一百两算是送他上任的程仪,谢他为沪州争了光。  
  二人路上花费外加租房添东西,拢共花了近一百两,如今就等着许清嘉发傣禄了。  
  “行,我向你交束修还不行吗?”  
  胡娇想到当学生的是她,当老师的许清嘉却要向她交束修,顿时乐不可吱,朝还端着鸡汤的他挥手,跟赶苍蝇似的:“麻烦你去外面院里坐着喝,别妨碍我做拜师宴。”也不知她要怎样大显身手一番。  
  胡娇的厨艺一部分学自魏氏,一部分来源于前世的记忆。部队是吃食堂的,可是架不住炊事班也有厨林高手,每人总有个拿手菜,或辣或甜,天南海北,虽然她以前只是吃过未曾亲手做过,不过却大大的丰富了她对于食材的分类组合。
  当晚的菜色果然丰盛,她又在鲜鸡汤里烫了本地的酸浆米线,撒了把切碎的芜荽跟葱花。酸浆米线爽口滑嫩,汤味鲜美难言,直吃的许清嘉满头冒汗,胃里一片熨贴。  
  吃完了拜师宴,许清嘉便正式开始教胡娇识字了。  
  然后,他惊喜的发现,很多字只要教过一遍,胡娇便认得了,哪怕百来个字她也能记住。学过两日,也不知许清嘉是怎么想的,忽然便将速度放缓了,只要求她每日写五张大字,认十个字便好了。
  胡娇嫌弃他教的进度太慢,他却道:“贪多嚼不烂。若是嫌慢,便每日再练十张字来,只不许胡乱涂。”  
  “……”
  这是对她最近几日毛笔字习作的评价吗?
  胡娇觉得真是伤透自尊了。
  他怎么能要求一个专注于钢笔十几年的人去练好软趴趴的毛笔字?好歹有钢笔字的基础,她觉得自己的毛笔字……结构还是摆的很有特色的嘛。  
  胡娇很想告诉许先生,若是一味嫌弃她的毛笔字,恐怕他要饿三天了。县衙可没有食堂,不提供工作餐。
  许先生正手握书卷读的认真,半晌从书后面抬起头来,似乎在研究她的脸色,最后叹了口气,放下手走过来:“我来教你写,你用力太猛了。”也不管胡娇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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