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那个报信的盐丁罗西夸大其词,这才是多少人,才伤了六个,没准是半路上遇到几个胆大的蟊贼而已。
但是第二天一早,就有巡检那边送来的状纸,上面详细的说明了案情,胶州知州有些盐贩,心想你都已经安然上任了,还这么没完没了。难道要学小孩子撒娇吗,可想想自己上任还钱多亏对方的五百两银子,而且随着状纸送来的还有见面礼一百两,难得有这么客气知礼的盐政巡检,这面子还是要给的。
当下派出马快三人去勘探现场,所谓马快,骑马的捕快是也,战斗力是没有一点,不过速度却是快些。
知州大人的意思是这些捕快快去快回,给新上任的巡检大人答复,这件事情也就了了,州尉和胶州这些武人都对这巡检颇为的瞧不起,心想丁点大的事情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今后看你怎么在各地查缉私盐。
马快是上午出去,午饭才过,这些捕快就回来了,只是一看到城门就从马上摔了下来,有一个大吐特吐,还有一个坐在地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另一个捂着脸哇哇的大哭,倒是把守卫城门的士兵吓了一跳。
这些捕快大家也都是熟悉,连忙通知到衙门里面,衙门的衙役过来几个把人搀扶回去了,请了药铺的郎中过来诊断,说是受到惊吓,开了宁神顺气的汤药,煎药后,给这三个人灌下去。
这三个人慢慢的安静下来,上午派出去,下午却和疯子一样的回来,知州衙门的大小官员都是惊动了,到后堂来看,这时候其中一个马快恢复些精神,结结巴巴地说道:
“死了上百个,盐丁死了几百个……”
问了半天也没有问出个准数,可都是被吓了一跳,敢情盐丁围攻的事情是真的,但是李孟的手下不才伤了三个吗,怎么那些前盐丁死了上百,任谁都是知道牟巡检手下的那些人能打,应该说大明各处盐政巡检的人都很能打,在大家的判断中,比起城外驻扎的那些战兵来说,战斗力还要强。
李孟不过是新起的豪强,还没有招募盐丁,他那些人都是从军户带出来的人,可那些军户子弟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哪会有什么战斗力。
胶州知州衙门到了下午,开始有人报案,说是某处官道边上,整整齐齐的摆着八十五具尸体,有人认得是前任巡检手下的盐丁,身上都是被开了窟窿,死状甚惨。
想到昨天李孟领着的那些人扛着的长枪,背着的短兵器,还有那些血渍,这些联系在一起,大家终于是判断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来那个盐丁罗西来举告的事情是真的,那就是说李孟用一百五十人杀退了那些亡命之徒,地痞无赖的围攻,而且是以轻伤六个的代价杀死了八十多人。
这是什么战力,想明白这一点的胶州各级官员突然是不寒而栗,谁也想到那个带着笑容,温和谦让的年轻人居然是这样的杀星!
官场上的保密制度向来和筛子一样,衙门发生的事情天还没有黑,整个胶州城差不多都知道了,结果李孟居住的那个宅院附近,突然变得冷冷清清,大家都宁可多绕几步路也不愿意在门前走。
在城外练习完毕的盐竿子回到城中的时候,守城门的士兵脸上带着笑容,腰就差弯到地上,走在街上,人人闪避。
第47章 自首
李孟进城上任的第三天,回灵山卫所一次,这个年代的消息传递果然有些问题,那几个逃跑的居然是若无其事的又是跟着陈六子和王海训练,这还真是让李孟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既然是回来,命令也就是得到了贯彻。
这四个人被撵出了盐竿子,而且明确的告诉他们,今后不会有人收他们的盐,老老实实回家种地去吧。
没有了盐竿子的工钱,家里煮出来的盐又没有地方可卖,这才过了几天的好日子,恐怕马上就要恢复从前的穷苦。可这几个人不敢埋怨只能是接收这个处理,卫所好歹也是当兵的出身。
都是议论纷纷,说这要是在战场上,逃兵可是要被行大令杀头的,李二郎真是仁义无比。
在官道上厮杀,干掉了八十多个盐丁的消息,州城虽然是知道了,可灵山卫所和盐场这一代却没有人知道,李孟把调到逢猛镇的一百名盐竿子都是调到了灵山盐场周围,美其名曰防止贼人侵害。
实际上却是牢牢的控制住这里,每出一斤盐也要经过监控,但是盐场毕竟不是巡检的管辖范围,李孟做事都是很讲规矩的,派人在外面大声的宣读,开出条件,比照现在在薛家千户所盐田做工的那些灶户,只要是跳槽过去,一概是给这个待遇,并且许诺将来还会上涨。
灶户们在盐场里面被这盐课大使给盘剥的穷死,这次外面有人挖角,而且确实是知道从前的那些同事在相邻的盐田过得不错,纷纷的答应加入,结果三天之内,这官办的灵山盐场已经是跑了一半的人。
剩下的那些都是混日子的角色,也不愿意跑,李孟也不愿意要,盐课大使有心想要管管,可手下那几个人手,见到外面守着的盐竿子,恨不得把头磕下去,哪里还敢说话。
现在的李孟在灵山卫所放了一百名煮盐队,灵山盐场放一百名,在逢猛镇有十五人,城内一百五十人,差不多把他招募来的所有人都是用上,李孟牢牢控制了出产盐的所在,自然就是控制住了整个莱州府的私盐买卖。
上任的前三天,李孟就做出这样的举动,简直是不让别人钻空子了,逢猛镇上的两家盐商都是怨声载道,还有些在里面有利益的人都是在那里鼓噪,盐课大使还让人给胶州知州送了封文书。
不过到了第五天,即便是以这个时代的信息传播速度,官道那场厮杀和死亡的人数也都是传播开来,所有的人都是噤若寒蝉,李孟规定下来什么,就老老实实的做什么,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
三月还没有过完上半月,莱州胶州城向南的部分基本上都是稳定下来,赵能,马罡,陈六子和王海四个人各领一帮人在各处值守,只是这些人每三天就要轮换一次,每六天就有一次考校。
对于在官道上面对盐丁的弓箭差点崩溃的情况,李孟的结论很简单,那就是训练不够,必须要加强训练。
快要半年的时间,最初那三十名运盐队的人对于李孟的训练方法和体能和技艺都是把握的比较熟悉,由他们操练监督,然后在他们轮换到胶州城的时候,由李孟检查训练的成果。
那四名临阵脱逃的盐竿子,被李孟毫不留情的赶出去之后,家里的日子很快就是凄惨穷苦起来,家里天天闹不说,几次回来哭求都是被拒绝。
无形中,他们给其余的年轻人一个警告,在这盐竿子里面不是光卖力气就能能有好日子过,该拼命的时候要拼命,他们的家人也是捎信过来,有这么一个好去处千万要珍惜,你看看那几个小子,自己孬种不说还连累自家人受穷。
灵山盐场和薛家千户所的盐田产出,卖给逢猛镇和莱州各处的盐商,盐贩子,已经是有一笔很稳定的收入。
李孟大概盘算一下,差不多每月有将近八百两银子的收入,刨去三百多名盐竿子的吃喝花费,还有一切必要的费用,差不多能剩下三百两银子。
牟巡检一死,巡检位置空悬,手下的那些人顿时是作鸟兽散,那些账簿文书之类的也就丢在那里没有人理会,李孟借来了金州货栈一个掌柜,在那里整理账簿,东西不难,不过李孟有些奇怪的是,牟巡检死的时候,他那些亲戚故旧,最多也就是分走了两千银子,这么说,牟巡检干了七八年巡检,手中只剩下了三千多两银子,可自己稍加整饬,每年还有这么多盐丁花费,一年也有四千两银子,牟巡检的花销就算再奢侈,在小小的胶州城之中,又能有多大的花销。
莫非还有埋在地下的银子不成,李孟很是奇怪,这个疑问到上任之后的第八天就得到了解答。
小小一个州城和卫所之间的地盘,李孟的手下不骑马光是步行,白天就可以到达,有侯山在逢猛镇这个中间点,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不法之徒提供消息,一切都是在掌握之中,风平浪静的很。
所以上任几天之后,李孟每天所做的工作就是出城训练和校验这些盐竿子的新丁,这也符合他的生活状态,老实说,住在胶州城中,李孟的感觉很不错,在这个明末的小州城之中,这种城市生活的气息让他隐约的回到了现代。
这天李孟刚要出门,就听到轮值到这里的陈六子急忙的走进屋里来,脸上带着些迷糊地说道:
“李大人,宅院的门口跪着个人,居然是天不亮就跪在那里了,一早守门的哨丁就过来告诉我。”
附带说一下,李孟手下的盐丁完全是按照现代军队里面的连队来建设,训练,讲课,还有各项规矩都是没有区别,包括哨兵。
“咱们这里又不是衙门,来这里跪着干甚么!”
“那人自称是从前牟阎王的师爷……”
第48章 前任师爷
听陈六子这么一说,李孟顿时是感兴趣起来,他来做这个巡检,完全是按照在现代的一些小经济常识来经营私盐,至于这巡检到底是要干什么要如何做,还真是一知半解,就需要这么个人物来帮忙,谁想到有人就这么送上门来了,连忙的派人带进来。
这名师爷跟在陈六子后面,战战兢兢的走进屋来,李孟还没有问话,这师爷已经是朝前一步跪在地上,“碰碰”的连磕几个响头,口中连声地说道: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李孟有些无奈,心想这个时代的人怎么都这么喜欢磕头,不管干什么碰碰几个头磕下来,现代来的自己总是不习惯,那师爷身上穿着一席青袍,黑巾包头,倒是个读书人的打扮,到现在李孟还没有看到对方的长相,只是看着对方的头发有些花白,不过,牟巡检的师爷,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李孟拉长了声音说道:
“抬起头,把话说清楚了,在这么哭饶,现在就是一刀砍了你!”
那师爷顿时是止住哭声,把头抬起来,这师爷三绺长须,面貌清癯,保养的很是不错,也没有李孟那种干瘦,山羊胡子,三角眼的传统印象,不过,李孟却看出来这师爷并不是太害怕,虽然作出一副惶急的模样,可眼神却很稳定,抬头的时候,也是在仔细打量李孟的模样。
李孟突然笑了,开口打趣道:
“还不知怎么称呼?”
“鄙姓宁,宁乾贵,大人叫小的乾贵就是了。”
“乾贵,钱柜?”
李孟念念这个名字,禁不住笑了起来,清清嗓子又是开口说道:
“宁先生,看起来你倒是不担心啊,是不是算准了我不会对你动手?”
“宁先生”这个称呼让跪在那里的宁师爷浑身一震,不自觉的身体跪的直了些,还稍微整理了下仪容,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