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  第25页

喊道:
  “每人背两把武器,列队上路!!”
  耽误了半个时辰的盐竿子队伍重新上路,路上的血迹斑斑,路边躺着将近八十具尸体,没有人理会……
  太阳偏西,按照规矩,守门的士兵就应该是准备关闭城门了,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就怕城门关晚,被坏人趁着黑摸进来,登州府的那几个州县可不就是这样被孔有德打下来的。往日里,再晚半个时辰进门,这些城门处的士兵就直接赶人。
  可今天,胶州城西门的几个士兵陪着笑脸站在一边,一句催促的话不敢说,城门口这边站着几十号人,都是城内有头有脸的角色,知州身边的州尉和主簿都是在这里,还有几家大商铺的掌柜,身边衙役下人围着,都是朝着官道上张望。
  今天的胶州城可是出了一件大事,早晨起来就有人去知州衙门敲鼓告状,这报案的衙役们却都是认识,一贯在城西附近活动的盐丁小头目,叫做罗西的,原来还有些气焰,这段时间听说新任的巡检上任原来的班底通通遣散,这才是蔫了下去。
  知州是新官上任,听到外面有人击鼓,立刻是派衙役领进来,升堂问案,谁知道这罗西进来一说,却把所有人都是吓了一跳。
  罗西所举报的案情很是惊世骇俗,被遣散的那些盐丁被人断了财路,心里不忿,求告新任巡检李孟不果之后,几个大的头目一合计,决定在李孟上任的路上动手劫杀,虽说知道李孟手下有盐竿子,不过盐丁们自认都是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还对付不了几个练了几天军户穷汉。
  胶州知州一听这个,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巡检虽然是九品,可也是朝廷命官,而且还是上上下下许多人看得到的命官,先前那位据说就是因为任上时候,牟巡检死在家中,却无法破案,所以才丢官去职。
  自己辛苦考了十几年才考中个二甲末尾,外放了个知州,老婆女儿的接到身边,这好日才开始过,要是在来个强人劫杀巡检,上下一欺压,非得丢官不可。可着急归着急,还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知州衙门那些衙役和捕快别说是和盐丁打了,有时候连店铺的伙计都吓不倒,急忙派人拿公文去驻扎在附近的一哨官军,求官军去救人,可对方的那个千总根本不理会,说是自己是防着乱贼,可不是来绥靖地方的。
  民和军是互不统属,知州虽然是着急,可也没有办法,还是金州货栈的李掌柜说,那巡检是个军户出身,没准也能打得,军户是什么样子,知州心里也是有数的很,可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好寄希望于运气了。


第45章 震慑
  索性是派出州尉和主簿出城守望,看看消息,知州衙门的这些文吏更是胆小,只是站在城门口张望,很多和盐竿子有些来往,还有有求于盐政巡检的商人们也是在城门口等着,这毕竟是人情不是。
  眼看着这天色变得昏黄,州尉和主簿早就是放弃了希望,那边金州货栈的李掌柜脸色也是有些不好看。
  这个时候,不管是知道内情还是不知道的人,心里面都是打鼓,莫非这李孟真的没有福气当官,死在半路上了不成?
  就在大家都是准备回城的时候,有个眼尖的衙役指着一马平川的官道尽头喊道:
  “看,看……”
  不管是眼神好不好的,都是朝着那衙役指着的方向张望,有队人出现在大家的视线之中,这时候,已经是没有商队和行人来往,莫非是李孟的,可李孟这队人怎么这么多,这时候大家反倒是有些提心吊胆起来,一帮人索性是跑回城中,城门先下了闸,一帮人在城头瞄着,也算是万全之策。
  没有用多长时间,人已经是来到了城门口,这时候天光尚且明亮,城上的人看着城下的这一百多号,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看起来还真是遭了袭击,要不在门板上躺着那三个人是怎么回事,只是,只是这些人真是李孟招来的盐丁吗?每个人都是神色肃然的扛着长枪,往往背上还背着几把腰刀铁尺,队伍很是整齐,每个人的枪尖上都还有些污渍,在城墙上面往下看,怎么看怎么像是血迹,这气派,这模样,就连驻扎在北面的那一哨战兵也没有这种森然的杀气。
  “驻胶州盐政巡检李孟,进城上任,这天色还早,怎么就把城门关了,开门开门。”
  有人从队伍里面站出来,高声的大喊。
  城头上的人都已经是被这城下的一百多人吓的话都说不出来,半天没有人应答,那李掌柜最先回过神,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眯着眼睛看了下面的人一眼,顿时一颗心落了肚,脸上也是挂着笑容,回过头就是连声地说道:
  “是巡检李大人,快开城门,开城门去!”
  回过神的众人都是一迭声的催促,那些守城门的士兵肚子骂着,可还是跑到城下去打开了城门,主簿,州尉和这些商人他们得罪不起,巡检对他们来说同样是大角色,只能是小心伺候。
  开门之后,州尉和主簿看着李孟无事,也就不想留在这里了,他们的品级不比巡检低,双方管的事情没有什么交集,也就懒得奉迎。
  可看着李孟身后这一百多人,都觉得嗓子发干,李孟身后的这些年轻人一看就是庄户子弟,衣衫破旧,衣襟上还都沾着些污渍,可这些人身上有让人胆颤的东西,那些污渍分明是血渍,这哪里是盐丁,分明是士兵。
  当然,这些人不知道,李孟对这些让他人胆颤的盐竿子不满到了极点,还要严加整饬。
  “李某半路上遇到些麻烦,耽搁了时间,让各位久候,实在是不好意思,改日一定摆酒赔个不是。”
  李孟抱拳一礼,迎接的人都是不由自主的弯腰抱拳作揖道:
  “无妨,无妨,李大人客气了。”
  金州货栈的李掌柜连忙满面笑容的拉着每个人介绍给李孟,刚介绍了几个,边上的赵能扯着嗓子说道:
  “几位大人,俺们这些兄弟一出卫所,半路上就遇到了几百号贼人,好一顿厮杀,这才是护着大人进城上任,请大人老爷们一定要给俺们主持公道啊!”
  治安缉盗的事情都是州尉负责,他迟疑着开口问道:
  “敢问有什么伤亡?”
  赵能做出一副沉痛的模样,沉声说道:
  “伤了六个。”
  那州尉一口气呛住,连声的咳嗽,再也接不下话去,索性是找了个由头打道回府,这才是伤了六个,能有多大的事情,还几百号贼人呢,谁信啊?
  进得城门,谢绝了几户商家晚上摆酒接风的邀请,叫李掌柜帮忙找了个郎中来给伤员治伤,还有找了几户人家付钱让他们为这百多号人置办饭食,至于住的地方,李孟早有安排。
  带着手下的人来到一个不小的宅院里面,李孟回头说道:
  “今晚大家现在这里睡一晚,明天另有安排。”
  这宅院门口早就有人等待,一看到李孟过来,快走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先是磕了几个头,然后谄笑着说道:
  “这宅院都已经是打扫干净,恭迎李大人。”
  李孟脸上露出笑容,弯腰把跪着的这人搀扶了起来,笑着说道:
  “罗西,今后你也是我盐竿子的弟兄了,好好干,李某从不亏待兄弟,马罡,拿二十两银子给他。”
  听到这话,这罗西又是千恩万谢的跪下来,要不是自己及时告密,让李孟知道了伏击的计划,哪有这些好处拿,真是选择对了,李孟也不理会,朝着宅院就走了过去,继续开口说道:
  “今晚我就住牟阎王那屋子,对了,罗西,晚上做份状纸出来,把今日围攻我的那些贼人做过什么恶事,罪过都写上,明天送到衙门去!”
  “大人放心,小的今晚一定办妥。”
  ……
  从前的那些盐丁被李孟拒绝,面临失业的危险之后,这些地痞无赖亡命之徒大部分决定劫杀李孟,维护住现在的盐丁生涯,也有的人,决定把劫杀的计划透露给李孟,看看能不能换些好处,罗西就是这么做了,他在牟巡检手下不算得宠,只能在城西附近这块没有油水的地方混日子。
  这次把伏击的消息和计划传递给李孟,并且替李孟在城内造势铺垫都是不遗余力的张罗奔跑,不过今晚看起来,这么做完全是值得了。


第46章 无心立威
  尽管很拥挤,不过对盐竿子的年轻人来说,住这么好的房子还是第一次,深夜的这个宅院里面,如果你仔细听,可以听到许多的窃窃私语,都是兴奋的睡不着的盐竿子们的谈话。
  李孟居住的地方是单独的房屋,自然没有这么嘈杂,屋子里面已经是被人用心的收拾了一遍,新的被褥,还装作做样的点了柱好香。说起来,这地方就是李孟手刃那作恶多端的牟巡检的屋子。
  可对于李孟没有一点影响,只是琢磨着今后如何狠狠操练这些无用的盐竿子,哦,不,他们现在是货真价实的盐丁了。
  巡检是九品官,又是驻扎查缉私盐,所以在胶州城内没有专门的衙门,不过历任的巡检也不会亏待了自己,李孟住的这个宅院紧紧相邻的院落,就是巡检的办公场所。
  明朝后期,做官的文人不通实务,往往被师爷,文书之类的小吏蒙蔽,李孟看起来倒是不用担心这些,因为在牟巡检手下做事的师爷帐房之类的,也都是对地方上的盐道颇为的熟悉。
  既然是熟悉地方情形,那自然知道李孟和盐竿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在李孟的任命下来后,纷纷找借口离开,李孟所见到的,不过是空空荡荡一个院子。
  跟在李孟身边的赵能先是兴高采烈的围着这几间房子转悠了一圈,接着就发愁的对李孟说道:
  “李大人,咱们几个老粗也不知道账目,如何开始做?”
  自从有了总旗的告身之后,赵能的态度就没有从前那么自然,巡检的任命下来后,更是一口一个大人,李孟非常别扭,疾刺想要纠正都是不成功,后来看着赵能这些人对自己的亲切依旧,也就由得他们了。
  听到赵能的话,李孟却没有什么发愁的,来都来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必想那么多呢,上前随手拿过一块抹布,在已经是有薄薄灰尘的书案上擦拭,听到相邻院子的嘈杂,一听就知道是那一百五十名盐丁的热闹。
  李孟皱皱眉头,抬头和赵能说道:
  “把昨天在那些贼人搜到的银子拿出来,去买下这宅院和我住的那宅院两边的院子,先把弟兄们安排下来,记着,给的钱不要克扣,不要强人所难!”
  赵能点点头,转身刚要出门,李孟叫住赵能,冷声说道:
  “这些浑小子有什么资格高兴,叫马罡领着他们出城去练,加量的练,以后没有特殊的事情,每天如此!”
  赵能也是点头答应,出门张罗去了。
  听到州尉回来的禀报,胶州知州也是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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