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归雁  第40页

手收回来,继续给清兮擦着头发。
  清兮一下就感到了丰琉的疏离,咬着唇总算鼓起了勇气,只见她跪坐起来,转身面对丰琉,但并不敢看他,“廷直哥哥,我,可能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
  半息后,丰琉才低叹一声将清兮揽入怀里,听她哭得撕心裂肺。
  等清兮哭够了,丰琉才拍着她的背道,“谁告诉你你不能生孩子的?”
  “王太医,他每月都来府里诊脉的。”谎话清兮早就想好了的。
  “人不能偏听偏信,咱们换个太医瞧瞧。”
  清兮有些着急,“为这事,娘请了许多大夫给我瞧过,都没法子。”
  “大夫究竟怎么说?”
  “说是天生淤滞。”
  丰琉摸了摸清兮的脸,“没事,咱们慢慢调养,天下妇科金手何其多,咱们总会遇到能医治的,我会让人去打听的。”
  清兮有些泄气。
  “听说观音庙求子最灵,明日我陪你去烧柱香,心诚则灵,好不好?”
  清兮埋入丰琉的怀里,“我不去。”
  丰琉知道她倔性子犯了,这样好强的个性,却出了天大的毛病,难怪每每见她,眉头总有郁色。
  丰琉只抱着她,用脸摩挲她的头顶,无声地安慰。
  末了,清兮才低声问,“那让兰姑娘住西跨院好不好?”

  ☆、护花铃

  这厢清兮同丰琉正议着的时候,上房的太夫人还久久没有入睡。
  白日里丰琉回她的话,还在她脑海里盘旋。
  “儿子不能应了。就是寻常人家,也有四十无子才纳妾的说法。”丰琉的态度很坚决。
  任太夫人如何劝说,他都不同意。
  “商姑娘也是良家女子,又寄居在我们府上,如果让她做了妾,别人只当我们以势逼人。这些且不说,娘也知道清兮的性子,最是散漫,商姑娘这些日子在府上,上上下下无不对她赞不绝口,她这样的人如果进了房里,只怕清兮不是她的对手,不是良妾之选。”丰琉是看得极准的。
  太夫人有些惊讶,她知道丰琉是疼爱清兮的,只是没想到他肯这般为清兮着想,至于清兮的绝育之事,太夫人又无论如何都无法启齿,一夜只能辗转。
  次日清晨,清兮去上房给太夫人请安时,简直有些不敢看太夫人的眼睛,只觉得内疚忏愧。
  早晨丰琉从兰薰院离开时,揽着她说,如果清兮真的无孕,就从丰锦或者二弟、三弟那里抱一个孩子养在屋里,当作自己的儿子,又或者连分离别家骨肉也不用,亲侄儿当儿子养的人家也不是没有。
  他说各房的血脉都是丰氏的血脉,并无差别。
  清兮没料到丰琉会说这样的话,她听了格外的难受,后悔她怎么当时就鬼迷心窍去算计商若雯,如今反而是害人害己。
  太夫人对清兮说实话是有迁怒的,丰琉不同意商若兰进门,也无其他看重的人选,太夫人恼怒清兮,明知道实情,却劝不了丰琉,难免让太夫人生出一丝她不顾大局的印象。
  清兮自己也有苦难言,不过她直觉,告诉太夫人丰琉明知道她不能生育还不肯纳妾肯定不是好事。
  这一顿早饭,是清兮到国公府后,吃过的最冷清的一顿,太夫人不吭声,清兮也低头不语,她偶尔求助地望向太夫人,太夫人也对她视而不见。
  连着几天丰琉回府都很晚,也不去兰薰院,只宿在四并居,至于搬到兰薰院的事情就更是再没提过,仿佛不了了之了。
  清兮白日里殷勤伺候太夫人,她脸色也不见松,对清兮也不搭理,清兮自然知道太夫人是真恼了,更是小心翼翼,就怕有个行差踏错。
  过得月余,清兮同太夫人之间的关系还没有任何圆缓,早晨用饭,更是如同嚼蜡,这一日清兮俨然任何东西都吃不下了,不过抿了一口粥,就皱眉放下。
  太夫人也皱着眉撩了筷子,“既然在我这儿什么都吃不下,明日干脆别来了。”
  清兮转头看着太夫人,委屈道:“娘是不是再也不疼清兮了,连这厨子都换了?”
  “你浑说什么?”
  清兮指了指桌上的一叠薄煎饼,“娘知道我喜欢吃橘子馅儿的,这几日怎么只有栗子馅儿的。”
  太夫人不信,夹了一筷,果然是清兮不爱吃的栗子馅儿,这馅饼儿素来就是为清兮准备的,太夫人通常是不碰的。
  太夫人经历得多,转瞬就明白了原因,大约是有人来试探她的心思。
  “去把厨上孟家的叫来。”
  身材肥大的孟家的一路跑来,豆大的汗珠子跟着往下滴,“不知老夫人有何吩咐?”
  “素日我这屋里上的薄饼不都是橘子馅儿的吗,怎么改作栗子馅儿的了?”每日早晨一碟橘子馅儿的薄饼已经是很多年不曾打破的规矩了。
  孟妈妈心下一沉,本以为过了这几日都没事儿,不想今日却提了出来,“回老夫人,前儿橘子馅儿刚好用完,新来的橘子还没腌制好,老奴又想着老夫人爱吃栗子,就自作主张换了栗子馅儿。”
  “你倒是会自作主张,你是府里的老人了,知道橘子馅儿要用完了,怎么不紧着做,越活越糊涂了,下去吧,赶紧把橘子馅儿做好,荷言你记着去跟老四媳妇说,让她扣孟家的三个月月钱。”
  料理了孟家的,太夫人和清兮这才坐下再说话。
  “我劝过廷直哥哥的,可是他……”清兮低声开口。
  太夫人这些日子也想明白了,丰琉做下的决定,谁也改不了,当年他十四岁就决定去参军,任是太夫人哭肿了眼睛,打断了他的腿都没能阻止。
  “老大,是不是知道你不能生育了?”太夫人死死地盯住清兮。
  清兮愕然抬头,终是点了点头。
  太夫人总算是原谅了清兮,知道她也尽了所能,连这样的事都告诉了丰琉,只是掩住了她为何不能生育的事实。无怪乎最近丰琉常常晚回,就是早回来的日子也只关在四并居。
  太夫人拍拍清兮的手,“这样也好,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老大总会想通的,你也不要因为他冷落你就生怨。”
  “我不会怨廷直哥哥的。”清兮赶紧摇头,对于丰琉这些日子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清兮同太夫人一般也有这样的误会。
  商若兰进门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幸亏没有宣扬出去,所以影响也不大,但商若兰避嫌似地不怎么到上房来了,太夫人也知道对她不起,只让人好生伺候,不可委屈了她,至于下一步打算,还要看商若兰自己。
  日子翻到年尾,衙门里封了印,京城里的勋戚、清贵开始呼朋引伴,戏园子、红窑子的生意眼看着火红起来,是非也就多起来。
  太夫人先前听了坊间传闻还不信,可经不住说的人多了,心下开始生疑。今年京里最红的优伶一定是柳红玉,长得唇红齿白,声线优美,上了台,谁也看不出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儿来,引得无数京里偏爱狎犹的王孙公子竞折腰。但这样的红人儿一般人可不敢碰,都知道他的后台——齐国公丰琉。
  太夫人回想着丰琉的事情,这孩子十四岁就入了军,放眼望去的都是男子,听说军队里那样的事儿最多,都是血性男儿,又没个发泄处,衍生出那样的龌蹉事,完全是可以想象的。
  太夫人又想起,丰琉同清兮成亲一月不到,就搬去了四并居,他的清客又各个都一表人才。
  这些年清兮与丰琉同房的次数,手指都数得过来,良辰、美景也是一等一的容貌,都爬上了他的床,他却还能踹下来,如果不是自己拿子嗣逼他,估计他连清兮都不会碰。
  太夫人越琢磨越觉得那事是真的,心上越发忧虑。
  待这日丰琉早回,太夫人留住他说话。
  “儿子不是好色之人,这家里姬妾多了总是闹得鸡犬不宁,有清兮一人就行了,何况儿子受过伤,太医也说那事不能多行,伤身。”
  句句都是推诿,太夫人红了眼,“既然有医嘱,那柳红玉又是怎么说?”
  丰琉丝毫不慌张,反而笑了笑,“不过是流言蜚语,娘何苦信了那些,难道娘还不知道儿子?”
  丰琉越是这样遮掩,太夫人就越是怀疑,待丰琉离开,清兮过来用晚饭,两婆媳大眼瞪小眼,都是无奈。
  太夫人拉了清兮的手,长长叹息,只觉得清兮命苦,丰琉虽疼爱她,可做哥哥的同做相公的疼爱可完全不一样。至此,太夫人反又怜惜清兮了。
  清兮对传闻似信非信,她心底自然不觉得丰琉有龙阳之好,可是外间又传得有板有眼,这家中姬妾无数,还喜爱佞童的老爷们在京城也不罕见,所以清兮有些拿不准。
  这日她去四并居还书,恰遇得丰琉也在,正吩咐听泉话,清兮端详了他良久,眼神从听泉扫到丰琉身上,又从丰琉身上扫到听泉身上。听泉果然是人如其名的,长得清秀俊朗,泠泠然如听山泉。
  听泉很快就离开了,丰琉一巴掌拍在清兮的臀上,“小丫头,胡思乱想什么呢?”
  “廷直哥哥怎么知道我在胡思乱想?”清兮揉了揉自己的臀,回嘴道。
  丰琉抚了抚额头,他费劲心思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传出那样的谣言,还不是为了眼前这丫头,这下反倒好,她先怀疑上了。
  “你少想些有的没的,娘这些日子对你还好吧?”丰琉将清兮困在怀里。
  清兮点点头,“我……”清兮隐约有些体会到了丰琉的意思,心里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
  不过丰琉现下哪里顾得上聊天,为了让这事显得更逼真,他可是旷了许久了,清兮柔柔的身子在他怀里,时不时传出清甜的果香来,让人恨不得啃上一口,拆吃入腹。
  清兮被丰琉半压在榻上,外面的衣衫还完完整整,可里面早空空如野了,丰琉低头见她,晕生双颊,眼波糜媚,连蜷曲的脚趾尖都添上了粉色,任君采撷的模样,越发让人想长驱直入,发恨挞伐。
  事了,清兮匆匆起身,她不过是午后来还本书,哪知就耽误了整个下午。
  丰琉接过清兮手里的抹胸,亲手给她穿了,细细地啃着她的肩头道:“日后每旬一、五日我都在四并居,你可借着还书再来,待会儿出去,先去架子上选两部书带回去。再有,你院子那角门,让守门的婆子晚上只虚掩了。”丰琉细细吩咐。
  清兮越听越羞恼,这不是撺掇着人“偷汉子”么,“我才不来哩。”清兮嗔了丰琉一句。
  丰琉为清兮理了理衣衫,重重地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等四弟他有了儿子就好了,你先忍忍。”
  听得四房的事,清兮就难免一僵,旋即跺着脚怒道:“才不是我忍呢。”
  丰琉难得露出恼羞成怒之意,催了清兮赶紧走。

  ☆、暗得意

  今冬尤冷,国公府花园子里的梅花开得格外傲然,带着冰雪磨砺出的寒香,格外醒人的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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