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知己  第128页


  闻言,卫少儿忙起身,吩咐道,“我去更衣,等着啊,跟你一道回去。”
  娘亲一片好意,若不让她做,只怕她更不放心,霍去病只得笑着点头。
  这夜霍府中,卫少儿收拾行装,又亲自下厨做了饭食,与霍去病一同用过饭,方才赶在宵禁之前回了陈府。
  而卫府之中,平阳公主亦在替卫青收拾行装,絮絮细语,交代不尽。
  
  虽说卫青与霍去病领兵练兵之地都在陇西,但却一南一北,相隔甚远。卫青与霍去病同行至天水郡,便须得分道扬镳。因此番霍去病领兵数倍于往日,卫青难免有些担忧,临别前反复叮嘱,方才放霍去病走了。
  霍去病别了卫青之后,在陇西郡内还拐了个小弯,先绕行至定川,大步迈进医馆内。
  子青正在医馆内拿着小药杵捣药,看见他进来,脸上漾开笑意。
  “将军……”
  “丫头,收拾东西,跟我走!”霍去病朝她道。
  子青只楞了一瞬,也不问去何处,随即点头,返身入内院收拾东西。思量将军既让自己收拾东西,想必要去甚久,遂又去向易曦夫妇、徐蒂告辞。
  易烨在向霍去病见过礼后,偷眼瞄了他好几次,才提起勇气,问道:“请问将军,要带青儿去何处?”
  “眼下不能说,待丫头想你们了,会回来看你们的。”霍去病答道。
  将军既然说了不能说,易烨也不敢再多问,只得轻声道:“青儿命苦,请将军务需好好待她。若是将来烦了、腻了,也让她回来……”
  说到后半截话时,易烨是硬着头皮承受着霍去病的锐利目光。
  半晌,霍去病才哼了一声道:“……放心吧。”
  子青收拾好行装自后院转回来,又辞过易烨,与霍去病出了医馆,眼睛立即一亮,雪点雕正立在玄马旁边。
  好久未见这匹马儿,子青搂着它上下摩挲,蹭了又蹭,简直是爱不释手。
  “怎得你看见它比看见我还欢喜,走吧!”霍去病在旁摇头笑道,又打量一番她的装束,“待会还得换身衣袍才行。”
  “我们要去何处?”
  子青这才问道。
  “军中,要开始练兵了,准备对匈奴的决战!今年我都会留在陇西。”
  霍去病身手矫捷地跃上玄马,策马向前奔去。
  子青也骑上雪点雕,策缰紧紧跟上他。

159第三章婚礼(九)

今年开春时,匈奴袭击右北平和定襄,杀千余人,之后霍去病特地派了赵破奴往这两处地方去征兵,据赵破奴信牍回禀,征得两千余名农家子,已送往陇西。
  “蒙唐练新兵是好手,我想着送五百名到他那边。”途中休息时,霍去病喝着水盘算道,“另外五百名给李敢……”
  “李敢?!”
  子青这才知道李敢也在霍去病军中,微微一怔。她此时已经换上了汉军衣袍,荨麻所纺制的绛红粗布,穿在身上,头发束起,俨然又是那名少年中郎将。
  “嗯,李广去了我舅父军中,李敢来我这里。”霍去病看着她,放下水囊,伸手替她整了整发冠,补上一句,“李敢领兵在建威营,你留在我虎威营,与他碰不着面。”
  “我……手底下有兵么?”子青低首,轻轻踢着地上的小石粒。
  “没有。”
  霍去病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子青不满地抬首望向他:“那我在军中做什么事?”
  “没什么具体事务,主要就是打杂。”
  “将军,你……”
  “怎么,还想违抗将令?!”
  霍去病仰着下巴看她,一副我是将军我说了算的模样。
  “卑职不敢。”
  胳膊拧不过大腿,子青没法子,只得诺诺应了。
  霍去病瞥了她一眼,微微笑着。不给她领兵,并不是因为她没有领兵的能力,而是因为他的私心。身为将领,他很清楚一个领兵之人肩上究竟需得抗下多少事情。子青心思重,若让她领兵,将来出征士卒有所伤亡时,对这丫头必定是个打击。
  她瘦弱的肩头上已经撑了够多的担子,他不愿在往上增加更多的负担。
  “对了,将军,有个事儿咱们得先说好,定个规矩。”子青忽朝着他,神情认真而严肃。
  霍去病饮了口水,放下水囊道:“说。”
  “在军中,我就是司律中郎将,你是将军,你我之间不可有任何逾越军阶的行为。”她郑重道。
  霍去病皱着眉头,狐疑地盯着她,过了半晌才慢吞吞问道:“你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你自己?”
  子青结舌,思量着说实话大概会惹急他,便道:“兼而有之。”
  “实话?”他挑眉。
  她只好看着她笑。
  “行!就这么定了!”他点头应允。
  
  定川距离霍去病所在虎威营不过大半日的路程,玄马与雪点雕又甚是神骏,还未到半日便听见远处传来雷鸣般的群马奔腾的巨大响声。
  待至营门,子青眯起眼睛,微仰起头,望向那面在风中烈烈飘扬的绛红色大旗——一个浓墨厚重铁画银钩的“霍”字。
  再极目望去,远远的只能看见浓尘滚滚直扬上半空,金戈之声间或可闻;再看近处一队身穿绛红衣、着皮甲的士卒在不远处持卜型铁戟在操练,更远处还有持长铩操练的。士卒个个面无表情,连走路时都目不斜视,愈发显得厉兵粟马。
  一切都与两年前她刚从军那会儿一模一样,连迎上来的人都是赵破奴,面带笑容,只是比两年前脸上多了几分风霜之色。
  “将军!”
  赵破奴先朝霍去病按军阶施礼,然后才转向子青,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诧,伸手就用力拍了下她肩膀:“好你个小子!你这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去年夏天之后就找不着你人影,野到哪里去了?!”
  子青笑着,只是不语,倒不是故意不答,确是没法回答。
  眼看着赵破奴拍打子青,一下比一下重,霍去病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轻咳一声道:“鹰击司马!”
  听这声音,赵破奴打了激灵,不敢再玩闹,正襟立好:“将军!”
  “新来的都如何安置了?”
  “暂且让伯颜带着他们,练习些简单的,先把他们遛起来。可惜会骑马的不多,还得慢慢教。对了,其中还有几个兽医呢!”赵破奴一副捡到便宜的模样。
  “兽医……”霍去病沉吟片刻,问道,“老邢呢?到了没有。”
  “昨日刚到,刚进营门就是一通抱怨,但凡撞着他的人都被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通。”赵破奴直摇头,“看起来这老头这些日子是憋坏了。”
  霍去病点点头,指向子青:“她不领兵,你给她安排一处住处。然后通知各营,明日隅中在大帐中议事,凡四品以上,杂号在内,皆不可缺席。”
  “诺!”
  赵破奴领命,心里已经在筹划着该把子青安置在何处。既是不领兵,住所便好安置,想来想去,邢医长所在近处倒是还有屋子,子青是医士出身,和老邢挨一块儿也说得过去。再者,确也是无人受得了老邢的脾性。
  “去吧,你先歇会儿,稍后我还有事找你。”
  霍去病朝子青道,语气在不知不觉中变得些许柔和。赵破奴听在耳中,模糊地察觉到其中有些不对劲,可待要细究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
  子青颔首,然后跟着赵破奴离开。
  霍去病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嚼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然后他转头望向不远处正在操练之中的汉军士卒……
  绛红衣袍在春寒中翻飞。
  戟铩相击,发出清脆的金戈之声。
  军营中独有的味道夹杂在风中,自他肩头拂过,熟悉而亲切,他长长地深吸口气,然后大步朝大帐行去。
  
  赵破奴领命比他早到数日,已先行处理了诸多杂务,但仍旧有很多军务是必须等他亲自来处理,案几上的竹简垒得高高的,连同旁边榻上还堆着一摞。
  霍去病是个今日事今日毕的人,见状,也顾不上休息,一面解开披风,随手丢到屏风之上;一面高声唤人进来研磨。自己坐到案前,取下最顶处的竹简,摊开细看……
  其间,赵破奴进来回禀几件军务,同时捧走一摞批阅好的竹简。
  不知不觉间,日渐西沉,帐内的光线也一点一点地暗下去,随侍军士忙燃上烛火,又有庖厨送来饭食,也被搁在一旁。霍去病间或着捏一捏眉心,全神贯注于眼前的军务之中,时而咳嗽几声。
  待他自案前抬起头来,闭目养神,随口问旁边军士道:“什么时辰了?”
  “禀将军,戌时三刻。”
  霍去病微微一怔,没想到批阅军务花了这么多功夫,难怪腰背僵直,甚是不舒服。原本还想带子青去校场转一转,这会儿说不定她多半是已经歇下了。
  “饭食都凉了,要不要卑职端去庖厨重新热过?”军士在旁问道。
  “去吧。”
  军士遂端起食案,退出帐外。
  帐中气闷,霍去病缓步踱出帐外,只见天上一轮圆月,银白发亮,像是能溢出水来般。远处校场上燃着火把,聚集了不少人在那里,时而风过,依稀能听见喧闹之声。
  “校场那头在干嘛?谁在哪里?”
  他顺口唤住巡营的士卒。
  “回禀将军,鹰击司马、高校尉与今日刚到的两位匈奴小王在那边。”
  此番他挑选人马,不少匈奴降将都在其中,高不识自是不用提,还有匈奴因淳王复陆支与楼专王伊即靬。此二人虽已降了好些阵子,但还从未与汉军一块作战过,这几日初到汉军之中,与汉军诸多摩擦,若非高不识从中调停,只怕已经闹出事来。
  要匈奴降将协同汉军一起作战,在双方磨合上本就要花些功夫,这点霍去病早有准备。当初为了让高不识融入汉军,他就曾颇费了些心思。
  听着校场那头又传来一阵喧哗,霍去病饶有兴致地行过去,想瞧瞧他们究竟在折腾什么。
  还未至校场,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赶上来……
  “将军!将军!”是方期的声音,他还拉着子青,往这边赶着。
  霍去病回首,目光落在方期对子青连拉带推的手上,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不消片刻,两人已到了他的面前。
  “卑职参见将军!”方期精神奕奕朝他施礼。
  子青也依样施礼。
  “赶着去凑热闹?”霍去病问得自然是方期。
  方期忿忿道:“将军,您不知道,新来的那两名匈奴小王忒嚣张了,接

没有书签
内容由网友上传,版权归原作者
© 2024 aishu.online.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