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  第487页

的,让大家继续喝酒。
  众人心里惊讶,停顿了片刻,讪讪地互相打起招呼来。叶琛疑心这里面有什么文章故事,他是笃信大周应运而兴的,大周也是兴仁义之师,安抚百姓,能有什么问题呢?一定有人捣鬼!
  叶琛拿定了主意,见六郎也稳住了,继续给六郎介绍情况。下面可再也没有什么人似窦驷这般,说有奇怪的事情了。都是说百姓安居乐业,歌颂大周功德,感谢皇帝给他们家分田了,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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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接见结束之后,六郎才召大家来开一个小会。与会的有颜神佑、颜静娴、唐仪、叶琛、郁陶、窦驷,六郎又特地点名席重,让他也留下来。颜神佑便将李五娘也给留了下来。
  没了外人,大家的表情就凝重了起来。
  六郎先问席重:“席卿可知靖阳情状?”
  席重道:“靖阳不靖。”
  六郎一挑眉,席重对窦驷一拱手:“敢问窦府君,靖阳当地,是不是淫祀横行,如今又要出什么天师,要人贡献,有许多信徒,又借机敛财的?”
  窦驷对他有此一问并不惊讶,席重的名头在北方还是挺响的。舆论认为,他个人做到了忠义两全,又不失大节,关于他的八卦就多了起来,也就有人八到了他的履历,认为他对北方情况既熟,又有智慧。窦驷对席重道:“正是,我正抓着。不过还是让有些人给逃了。”
  席重对六郎道:“那便是了。这里面的事情,怕是有人为的。”
  颜神佑心头一动:“可是自史九、金井栏时就开始了的?”
  席重道:“正是。前朝末年,民不聊生,什么邪教天师的都冒出来的。有烧符水治病的,有传教的,有放粮收买人心借以招兵买马的。才成气候,却又遇到了五逆东进,朝廷大军又围剿,这才掩了下去。可这些人虽没成事,却也没有伏诛。神仙打架,凡人是会遭殃,可神仙也不会专跟凡人过不去。现在压着他们的都没了,大周又御下宽和,遇上这等奇异之事,淫祀就死灰复燃啦。”
  六郎道:“死人怎么会这么多?蔓延得又这样快?”
  颜神佑心说,医疗卫生条件跟不上,又错过了控制疫情的最佳时间。一个流感都能死几千万人的【1】,何况是不知名的疫症呢?
  席重道:“疑难杂症太多,这一回又是耽误了不曾上报。更兼阮梅在时,凡会认草药的,都要被抓去做军医……”没人治病啊!
  六郎道:“这么说,是有人装神弄鬼了?”
  颜神佑道:“这是自然的。鬼神怎么那么闲呢?有事儿没事儿来逗你玩儿?多半还是人弄鬼!”
  六郎下定了决心,对颜神佑道:“阿姐,借兵一用!”他虽然是太子,但是却不掌兵。这就是二把手的尴尬了,看起来明天十分美好,今天地位也很重要,但是说起实权来,还就没有多少。比如说现在,颜神佑虽然不是储君,手上却有兵可以调。六郎却没有这方面的授权了,连叶琛都没有,他要用兵,得跟他姐打商量。
  颜神佑道:“你自便。”伸手将虎符给了他。
  六郎又对叶琛道:“还请叶丞相征郎中来。”
  叶琛领命。
  颜神佑也不问六郎要怎么办,就只观察着。六郎当时下令,也不用征玄衣,只用带来的昂州州兵,全副武装了,蒙了头脸,薰了草药,将疫区给围了。有人装神弄鬼,那就掘地三尺,把鬼给找出来!
  给老子添乱,带要让老子给你们上贡?发梦还没醒吧?!滚起来,天亮了!
  颜神佑与颜静娴相视而笑,唐仪在一边看了,开心不已,跳起来道:“我也要去捉鬼!”
  刚才还充满气势的六郎:……
  坑爹哦!怎么忘了还有一个会裹乱的?!六郎毫不犹豫地道:“我还有旁的事儿要请您去做呢?”
  唐仪郁闷地问:“什么事儿?”
  六郎道:“我看方才在座的人里有神色不对的,倒像是知道什么事儿,要看我的笑话一般。劳您给盯着。”
  唐仪蔫儿了:“好吧。”
  叶琛道:“臣这便去准备。”
  颜神佑道:“我跟你一道儿瞧热闹去——你不怕么?”
  六郎道:“为政者,当敬畏天地,爱育黎庶,知礼守法。除此而外,有何可怕呢?”才不说一开始心里有点毛呢!
  颜神佑笑道:“这才对么,阿爹总算能够放心啦。”
  六郎道:“明天我不去,阿姐也不用去。”
  “啥?”
  六郎道:“还反了他们了!天下已定,出了这么点子小事儿,就要咱们亲自出马,美得他们。”
  颜神佑:……MD!这画风不对啊!弟,你怎么了?弟,你中二了吗?
  叶琛的效率极高,颜神佑的兵马训练有素,靖阳离伪陈旧都并不远。几人决定,第二天一早就赶过去,不用天黑就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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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唐仪抱着宝宝,委委屈屈地跑到六郎跟前儿了。宝宝很无限地拍拍唐仪的狗头,安慰他:“大家都没有去啊,你不要不开心了。”
  唐仪抱着他蹭蹭:“好玩的又没有了。”
  NONONO,好玩的来了!
  兵马才集结完毕,六郎梳洗毕,要去给将士送行。军队驻扎在城外五里处,六郎须出城,半路上有书生遮道上书。
  六郎:……
  默念一百二十遍,他是来安抚民众的,一定要给足大家面子。顺了顺气,六郎命将人带上来。颜神佑骑着个马,身前放着个宝宝,母子俩瞪大了眼睛看这个书生。三十来岁的年纪,留着短须,肤色微黄,穿一身干净的白色布衣。双手捧着一份竹简,头上也没有冠儿。
  隔着丈八远,六郎问道:“尔有何事?”
  书生不语,将竹简捧到头上,六郎一使眼色,便有侍卫去接了竹简来。
  六郎问道:“尔是何人。”
  书生不答。
  仪仗队让他让开,他也不让。
  六郎心下奇怪,想要取竹简来看,被颜神佑给拦住了,递给他一块帕子裹手。六郎满头黑线,心说,难道有毒不成?也乖乖地裹了手,接过来一看,越看越心惊,跳下马来,对书生一礼:“请先生随我回行宫说话。”
  颜神佑:“……兵马都整好了,你逗我?”
  六郎:“不不不,还请出城说话。”
  颜神佑愈发觉得奇怪了,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了?才要问,就听那书生道:“遵命。”
  六郎将手里的竹简递给颜神佑,颜神佑抖开一看,一目十行,看完就很想砍人。忍着气,颜神佑问道:“先生会骑马么?”
  书生抬头道:“会的。”
  颜神佑对后面道:“给他一匹马,领他出城。”
  众人不知这姐弟俩这是怎么了,看向那书生的眼神就有点不对了,都在猜这书生是个什么来历,又有什么本事。
  等到了城外营地,进了大帐,众人这才知道始末。颜神佑扬扬手里的竹简,六郎点头,颜神佑便将竹简递与叶琛。叶琛越看,神情越是凝重。看完了,传给唐仪,口上却说:“此事非同小事。”
  原来,这书生的上书,中心内容有二:一、一些不甘心的旧族在筹划着生些事情,借以辖制朝廷;二、请朝廷一定要坚持下去,拆除坞堡、盐铁官营。
  靖阳的事情,里面就有旧族在推波助澜。书生自己是靖阳隔壁郡的人,颇知晓一些内情。那个战场的鬼影什么的,都是人为的。这事儿还要往上倒饬,阮梅败了,他的士卒被整编,都有了还算可以的去处。被拉壮丁的、本来老实本份的人都接了授田,或者继续当兵、或者回家种田。
  但是那些个觉得不能打仗了,没了外块、不好抢劫、不好发财的兵痞,心里就不痛快了。本来就是不安份的生事份子,就更讨厌这种稳定的环境了。更有一等人,是阮梅时期的既得利益者,阮梅那会儿也授田、也减租,不过因为执行的问题,很多人损公肥私,借此欺压良善,置办下来了家产。大周兵锋过处,将这些人打回了原形——如何能咽得下这一口气?
  巧了,靖阳出了这档子事儿,神婆天师乌烟瘴气地一搞,弄得这些人的心也活络了起来,与神婆天师搞到了一起。
  如果只是这些人,也没什么组织能力,顶天了就有些坑蒙拐骗的小聪明而已。坏就坏在旧族也不大满意。以伪陈为例,伪陈旧族里如窦家这样的,被有限度地恢复了,虽然不如全盛时期那样的连王侯都要敬他们五分,倒也加入了新兴集团可以分点红利。如阮梅岳父章家那样的,因为附逆,被毫不手软地干掉了,这也没什么。
  有问题的是处在两者之间的,不是一心向着大周又立有功劳,也不是全灭。不上不下,既不得重用、恢复不了昔日荣耀,又没有死透,还有些势力。
  三种人混到一处,旧族故意对神婆天师表现出尊敬,又引导民心。甚至请一些天师到家中作法。而对明知道会闹事的伪陈旧兵旧吏不加约束,纵容他们与神棍同流合污,装神弄鬼——战死的冤魂就是他们装的,挖个地洞什么的一躲,瞅着人多的时候放个烟,然后钻出来吓唬人。
  他们还悄悄地为匪盗,只要不抢到旧族头上,旧族明知道他们在哪里,也不会去管——是在抗议大周下令拆除坞堡。
  本来六郎一路北上,接见了许多旧族,旧族对他的感观还是不错的。六郎走过去了,他们才发现,坞堡还在继续拆着呢。旧族觉得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必须不能忍!便利用了这次疫病的事情,一面抬举神棍,一面又夹些私货。比如这事儿是因为朝廷做事不周,任用女子,阴气太重。又比如,朝廷不大用旧族,反而用寒士。这两样都是坏了伦理次序,是以下凌上,所以才会有疫气。
  这是天地在示警!朝廷必须得改!
  颜神佑长叹一声:“人都是聪明死的。六郎,下令他们缓一刻出兵。”
  六郎因问:“阿姐还有何事?”
  颜神佑冷笑道:“叶丞相,征铁锹、石灰尘!伯父,您将这周围的旧族名录默给我!”
  唐仪吓了一跳:“你要做甚?可不能冲动啊!”
  被个中二病劝着说别冲动,颜神佑都要气笑了:“谁敢犯法,我就敢杀,”问席重,“你说,为什么旧族不敢跟阮梅讨价还价,却敢来辖制朝廷?”
  席重无奈地道:“因为朝廷讲理啊。”
  唐仪这回儿平静下来了,对她道:“就是,朝廷也要讲理的。这事儿,充共量你拆了他的坞堡。他又不是自家做巫蛊之事!”
  “推波助澜,旁人看不出,你也看不出?”
  唐仪道:“可是没有了他们,您北伐也不会这么顺利吧?”阮梅倒霉,旧族也是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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