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趁年华  第434页

以楚丰便请命,要会一会这个窦驰。太乙舅舅没有直说怀疑,只是说:“北地旧族凋零,不意还有遗孤在,昔年我曾与他父亲共事,见过他一面,不知他还一如往昔否?”
  颜孝之心说,我就说我弟怎么狡猾得不像咱们家的人,合着是像你!
  颜肃之开心地对楚丰道:“有劳阿舅了。”
  楚丰也开心,来个熟人,还是老部下的儿子,颜肃之可能还不知道,这个窦驰,还是他给推荐当的官儿,以前已经做到了郡守。
  楚丰领命去试探窦驰,经验和直觉让他认为,窦驰身上大有文章。至少能够从窦驰那里推测出不少北方的情况,这方面的情报,是朝廷比较缺乏的。
  楚丰亲自到来,让窦驰受宠若惊。他原本是有点惊惶的,就怕不受待见。见到了楚丰,急忙执门生之礼,口称:“明公。”直嚷着请楚丰帮忙收留。说话间,汗都下来了。
  窦驰也不是傻子,傻子也不能在郡守的位置上做那么久,还在阮梅那里活了下来,又顺利过来了。楚丰的目光却给他很大的压力,窦驰从来都知道,这位老神仙看着和气,却不是个好糊弄的人。原先的准备就得都扔了,老老实实跟这位老神仙招了吧。
  不等楚丰发问,窦驰自己就先说了:“晚生实有大事上禀。”
  楚丰微一笑:“既然已经来了,就不急在此一时了,慢慢说。”
  窦驰却不敢怠慢,他知道,得先抛点干货出来,楚丰这样的人才有功夫听他慢慢说。他开口就说:“我看他们要乱起来了,就跑掉了。”还真是简明扼要。楚丰抽抽嘴角,等他详细说。
  原来,窦驰是做着个郡守的,有家族支持,还有一张不小的关系网,过得还是挺好的。不幸的是北方天灾人祸的闹了起来,他这郡守眼瞅也当不下去了,他倒还有些底线,不想跟反贼合作,但是又不想死。就跑回老家,准备拉起一支队伍。勤不勤王的另说,反正虞家也不怎么得人心,但是反对阮梅这样的反贼是必须的。
  没料到阮梅不是那么好搞的,他只得躲了起来。直到陆桥说服了阮梅,开始用一些士人管理他们那个大陈。窦驰开始并不想跟他们合作,阮梅的黑历史太黑了!后来渐渐有那么一点动摇了——不过他自己说,是想探明情况,看阮梅在搞什么鬼——就到一个已经出仕了的朋友家里呆了一阵子。
  这一住,就让他看出了不少问题来。窦驰能在这么乱七八糟又危危险险的环境里一直活到现在,必然有特长,比如对危险的嗅觉。他就觉得这些朋友神神秘秘的,使着眼色,打着机锋。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窦驰也算是个能干的人,没用太久就猜到了一点内幕。猜着了之后,他就吓得屁滚尿流地携家带口跑掉了!
  楚丰想了一想,问道:“他们可是……想要架空了阮梅?”
  窦驰小小拍楚丰一记马屁:“明公不愧是明公。正是如此。阮梅行军布阵也不算平庸了,陆桥也是奸狡之途,只是说到治国,他们就差得太远了。”
  楚丰心道,屁的治国,还不是说玩心眼儿?
  整个国家是一个有机的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不是靠耍点阴谋诡计就能玩得转的。陆桥再机敏,根子上就歪了,哪里知道这些士人的心机?只要让他们进了朝廷,又制不住他们,不到二十年,就得被蛀空了。
  楚丰道:“这主意原也不错,你们跑了?”
  窦驰差点没哭出声来:“明公,阮梅又不是个正常人!”
  楚丰秒懂。
  窦驰又说:“就算阮梅不收拾他们,他们没一个能领兵的,死定了啊!阮贼伪朝,还不如济阳伪朝呢,好歹济阳还能把得住手下文武,阮贼这里,文没有武,是剥了壳的鸡蛋,武没有文,是没笼头的马,眼瞅就要掉下悬崖了!”
  楚丰道:“你辛苦啦,我会去回禀圣上的。”
  窦驰放下心来,却又问:“明公,我把章垣也给带回来了。这个,要怎么办?”说着,怯生生看了窦驰一眼。他带着章垣来,一是因为章垣有点学问,二也是用章垣来试探一下颜肃之的。现在没见着颜肃之却先见着了楚丰,什么试探都不敢了,就先招了。
  楚丰原本皱着个眉在听北方这一团乱的,琢磨着怎么从中取利的,猛听他这么愁苦的一句,笑了。伸手拍拍窦驰的肩膀:“人来了就来呗,原来怎么样的,现在还怎么样——只是要他将狂生的习气给我收一收!朝廷必要一统天下的,你熟知北方之事,年轻人,大有为啊!”
  窦驰心头一喜,连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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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肃之听了楚丰的汇报,倒是挺开心的,还夸窦驰来的:“这人是属泥鳅的吧?这么滑不丢手啊!跑得还快,看得还准啊。哈哈哈哈,呃……”在楚丰指责的目光下收了声,挠挠头,“阿舅看,他适合做什么呢?”
  楚丰道:“他自北方来,知悉其事,日后要平定阮贼,是一定能用得到的。”
  颜肃之道:“那先放您那儿?您看着办?”
  楚丰微微一笑:“好。”老神仙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儿了,颜肃之这意思,就是说下回搞阮梅,他也能掺和进去了?这可是大项目啊!乐完了,又说了章垣的事儿。
  颜肃之也乐了:“这小子有趣儿,也留下吧。”
  楚丰就知道这个外甥的病又犯了,不得不提醒一声:“二郡主面上须不好看。”
  颜肃之道:“没事儿,跟我家丫头说,她能想出办法来。”
  楚丰一想到颜神佑,不由牙疼,点点头,表示自己不管了,只管把窦驰和章垣征到自己府里,让他们俩回忆一下北方生活以及阮梅那里的情况。
  颜神佑也不负众望,颜肃之通知完她这个事儿,她就跑去看颜静媛,顺便就看了一回卢家众人。卢湛和殷氏享了卢慎的福,一个被授予光禄大夫这样的闲职,另一个也做了诰命。一家子热情地接待了颜神佑,颜神佑也不谈什么公事,就来闲话家常,说山璞也快回来了,到时候大家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卢慎等人欣然同意,颜静媛也觉得脸上有光彩。
  颜神佑鼻子尖,闻到了一丝药味儿。趁机问了卢慎的那个庶祖母:“是不是老人家病了?”
  卢湛没想到颜神佑还记着他的这个庶母,忙说:“阿姨上了年纪啦,正在卧床吃药,怕过了病气,不敢来见殿下。”
  颜神佑笑了笑,没说话,搞得卢湛心惊胆战的。
  让卢湛没想到的是,第二天颜神佑就奏请,说卢慎那个庶祖母真是奴婢界的表率,请表彰她一下,给个诰命啥的,作为天下有忠义心的奴婢的榜样。这倒很符合士大夫们的价值观,提议被全票通过了。
  下了朝,卢慎就跑回了家:“公主为老阿婆请封啦。”
  封了个七品的诰命,全家都称她为老孺人。
 

第257章 姐夫是好人
  山璞回来的时候,窦驰已经安置好了,章垣也不见当初造着假名片去闯骠骑将军府暴打人家儿子时的中二劲儿了。
  时值十一月初,二郎的婚礼还有两天就要开始了,山璞倒是赶了个巧。来先不回家,先往宫里见驾。岳父成了中二帝,山璞心中感慨万千。知道妻儿都在宫里住着,山璞觉得,这比知道妻儿在宫外的时候,还盼着见他们了。
  颜肃之见他走神,狠狠咳嗽两声:“想什么呢?”
  山璞对这个岳父已经很有一套了,微笑道:“闻说二郎大喜,想着娘子必是欢喜的,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跟着帮忙?”
  颜肃之笑了:“没事儿没事儿,累不着她。最忙的是张转圈!”
  宫里是不见慌乱的,只添了一点喜色。这些时日以来,最忙的不是皇帝、不是丞相、不是将军,反而是太府。太府虽然分职了,现在还管着各种手艺人并皇室物品的造办等。从一开始就忙,这也是张太府一点反抗都没有,就跑过来干活的原因——忙啊!你忙,就代表你有存在的价值,就代表能够干出成绩来,就代表领导重视你。
  张太府优柔寡断,自己主政时整天提心吊胆,主意一时一变,生怕出问题。一旦上头有人下了命令了,他反而不用担心了,照着人家的命令做就行了。让做衣服就做衣服、让做器皿就做器皿、让造车就造车,安排手下人做这些活计,他倒是很有效率。
  再有效率,也赶不上这一整个朝廷要新建。旧京变乱,丢了许多的仪制曲册,也死了不少匠人。新的朝廷,从上到下都要换新的。张太府是新附者,不敢动小心思从中渔利什么的。每日兢兢业业,天天点着衣服又做好多少套,各色玉佩雕琢好了多少、女人头钗做了几支……
  原本太府造出皇帝登基时的行头仪仗就很赶了,颜肃之一家还能再多造出几件常服来,其他人能得一件礼服已经是张太府管理有方了。等登基完了,许多部门都暂时休息了,张太府还在吭哧吭哧地当老黄牛。一个多月了,许多应该有的东西都还没有。更让张太府觉得便秘的是,朝廷的仪制,也就职官等比较明确,其他的,都没了。常恢一把火全烧了!
  张太府的日常:早起,骂常恢,洗漱,吃饭,上朝,巡视,骂常恢,分派工作,午饭,继续巡视,骂常恢,检查工作,统计一天的成品,骂常恢……被老婆镇压,去休息。
  因为每天就做这几些工作,行动特别有规律,所以被中二帝称为张转圈。
  李彦有时候还要跑出去吐纳,霍亥有时候还要看看学生,颜神佑更是没个规律,前两天还跑去给林大娘上坟。只有张太府,天天转圈。
  山璞秒懂,嘴角一抽:“太府不容易。”
  颜肃之一摆手:“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人不怕闲,怕忙。不过你么,”将女婿上下一打量,“稍稍歇息一下也好。”
  山璞道:“是有事要交与我做?”
  颜肃之摸了摸下巴:“是有那么一件事,反正丫头也会跟你说,你附耳过来。”
  叽叽咕咕。
  从头到尾,两人脸上表情都没太变。完了,颜肃之问:“如何?”
  山璞道:“很好。只是如何与他说?前番不曾封侯与他,这个……”
  颜肃之一摆手:“南宫醒封侯了吗?”南宫同学只做了鸿胪少卿啊!
  山璞心说,那不太一样啊,想着,他就慢悠悠说了出来:“南宫无兵。”
  颜肃之道:“无妨,只要霍白暂时平益州之乱,我也封他。”说着,又冷笑了数声。山璞就不再为霍白说话了,霍白进益州时的某些作为,他也有些看不大惯,不予封侯,未尝不是一种敲打。
  颜肃之道:“你在荆州,可听说益州如何了?”
  山璞道:“他是有手段的人,益州渐次平息了。”
  颜肃之道:“哦,那还不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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