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戴,也不曾弃城而逃。反在城破之时,派人趁乱往朝廷报信,自己穿着整齐的官服,携全家自缢在大堂上。官印也不翼而飞了。他老人家死了,加上义军虽然开仓放粮了,但是队伍纪律却并不十分严,不免有那么一点扰民的情况发生。
颜肃之的到来。让州城原住民欢欣鼓舞,自愿当带路党。即使如此,颜肃之也在这里折了三百多人,这里面大多数是新兵。跟海贼干仗都不带这么惨的!
颜神佑接到消息,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这些是在昂州招的,真正的子弟兵,这些人死了,昂州城都能听到一些细碎的哭声。从来都是颜神佑虐人,以往的战损也不很大,这次一次几百几百的死,她的心情低落了起来。
送情报来的阿竹担心地道:“小娘子?”
颜神佑抹了一把脸:“没什么,请方先生来吧,要核算抚恤事宜了。”
抚恤的事情办起来是没完的,因为颜肃之拿下湓郡之后,即张榜抚民。就地整修三日,即奔赴官道,去打通交通线。蒋刺史也不指责他过界了,只盼着他赶紧来帮忙:除了湓郡,扬州又起了两股义军,打这个,那一个捣乱,搞那个,这一个捣乱。
颜肃之也很讲义气,在又损失了数百人之后,终于帮蒋刺史将占据交通线的义军扑灭。然后自己递了一份详细的奏章往朝廷那里去,又写信给京中亲戚,一并送去。
接着,不顾蒋刺史的苦苦挽留,留下蒋刺史继续跟义军互殴,他火速带人回来了!
第164章 第一次会师
颜肃之回来得相当及时,如果再不回来,他就回不来了!
颜肃之的奏本很快送到了京中,朝廷正像热锅上的蚂蚁呢。赵忠平冀州民敌,如入泥潭,虽然一直在打胜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扑不灭这股邪火。匪首金井栏没有抓到杀了不说,连冀州周边都乱了起来。
五王终于忍无可忍,如颜肃之一样,没有朝廷的命令?没有朝廷的命令也出兵了!再坐壁上观,难道要等乱民越战越强,反过来将大家都吞了么?开什么玩笑?!
五王之间相互串通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对付虞喆的时候是这样,对付金井栏也是这样。五个人自有畅通的联系渠道,哥几个一商量,胡乱发了个奏本给朝廷,管你批不批的,老子们打定了!
当然,奏本出自名家之手,写得相当地冠冕堂皇。自陈是高祖血裔、国之藩屏,不能坐视乱民打到家门口不理。并且郑重点出:他们已经打到我们家门口了,别想让我们等死,别想借义军之手搞死我们。
虞喆看了这一式五份的奏本,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忠不行,难道要派郁陶出战?那京城谁来守呢?
再有,扬州离京城并不很远,京畿附近广大由朝廷——或者说手里有兵的皇室——直接控制的地方,再往南,就是扬州了,真的是非常近。扬州正在闹贼,也跟赵忠似的,一直说是战胜,可一直没有起色,到底也没给报个平安。再有,昂州也失去联系了。
幸而颜孝之在京里,使劲儿给他弟弟辩解,比如扬州那么乱,估计是消息送不出来。
这让虞喆更加焦急了。这么大的地方如果有什么闪失,没错,对朝廷财政的影响并不大,但是脸上很疼啊!
幸运的是,不几日,告捷露布一路传至京中。虞喆开心得跳了起来:“太好了,可以让他去替了赵忠,必能建功!”
在他看来,手上的武人能用的并不多,虽也有勇士,却缺大将。唐仪、姜戎这样的,他得留在京里给他护卫,郁陶得坐镇。颜肃之正好合适——听说他打了胜仗,虞喆很快就将脑筋动到了他的头上。
颜孝之头一个反对:“不妥。一则临阵换将,易生变故。赵忠乃三朝老将,一直奏凯,有何缘故可调之?二则昂州虽偏僻,中间还有一个扬州,扬州也不太平,颜肃之在,还好镇一镇昂州不跟着乱。他若走了,乱民蹿入昂州生了根,有了退路,扬州危矣。扬州既危,京城如何能独善其身?”
虞喆道:“昂州一向太平,颜肃之曾向我许诺,昂州无事,如今看来,他做得很好,倒不怕昂州乱起来。且他既在扬州,且手上有数万之众,如何用不得?不过十数日的功夫,便可抵京,修整数日,便即开拨。”
颜孝之急得满头是汗。
幸亏颜肃之后脚就来奏章了,一点也不含水份地讲述了扬州的情况。将蒋刺史原本想瞒的不少事情都讲了出来,比如湓郡已经失守之类。又写了自己将湓郡已经夺回来了,交通线也打通了,并且——都移交给蒋刺史了。又报了自己的损失,说知道朝廷困难,这些他回去想办法抚恤一类。
最后,跟虞喆说,没我事儿我回去了哈,我家那里还有事呢,去年遇了灾,家底子也薄,今年冬天又来了,我得回去看家,看看有没有冻死饿死的事儿,得处理。
虞喆就傻了!
没想到展开奏本一看,颜肃之会跑了啊!他回昂州去了!
冀、青等地,才是虞喆的心头好。
现在再派使者去调兵?虞喆觉得这样也行,他本来就想调颜肃之去顶赵忠的缺的,至于昂州,朝廷暂时顾不上了,反正不是什么缴税大户,丢一阵儿也不心疼。
楚丰、郁陶等却都赞同颜孝之的说法,其他人又有小心思,不少人心里想做五王的带路党。哪怕不做带路党,也不想来这么一个挟军功还朝的竞争对手。颜肃之这货,说起来也邪门儿,少时诸事不顺,一旦顺溜了起来,就没一件不顺利的。官职蹭蹭往上蹦,封户越来越多,别的地儿闹造反,独他那里虽然说吃力,居然还挺太平。
要是让他回来了……难道要大家给小字辈儿提鞋?
不干,坚决不干!
下了死力气去忽悠,理由也很现成——远水解不了近渴,直将虞喆给忽悠傻了。虞喆的父祖,都是军阀出身,纵使先帝,也是个知兵的人。岂料到了虞喆这里,什么行军布阵,都是纸上谈兵得来的。那里个亲军,与他也不甚亲,自己的禁军,一半给唐仪养熟了,一半给姜戎拉拢了。
众人一心,将颜肃之给留在了昂州。
若是颜肃之离京城太近,这会儿早就被一道敕命召回京了。幸亏跑得快,颜孝之等人才能以“路途遥远”为由将他留了下来。
至于五王……现在想管,也管不了了,人家不肯听。那就让他们打反贼好了,哪怕平乱了,想趁机篡位,好歹也能找着个明确的对头。烽烟四起的天下,四处都是敌人,都不知道打哪个好了。
————————————————————————————————
却说,颜孝之下朝之后,擦一擦汗,扳鞍上马,飞快地跑回家去跟楚氏汇报去了。
因事态紧急,他连脸都没洗,衣服都没换,就直奔楚氏正房。
楚氏正在读信,信是颜肃之写来的,虽然感情不怎么样,有大事,这对母子倒是会互相通个气儿。楚氏皱着眉头看着,见昂州一切都好,可扬州乱了,不免有点郁闷。颜家在扬州有一片不小的地盘儿,也有坞堡,倒是属于没有被攻破的行列。可扬州乱了,阻断了京城颜家与昂州之二房、四房的联系,这里面必须有一个决断。
见颜孝之满头大汗地过来,楚氏沉声道:“做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以你如今的身份,很不必做出这种慌张的样子来。你现在能遇到的事情,慌这么一时半刻,都是无用的。”
颜孝之张嘴喘了几口气,略略平复了一下才小声说:“阿娘,有二郎消息了。”
楚氏指身边的座席道:“我已经知道了——过来坐——他也来信了。”
颜孝之惊讶了一下,才点点头,道:“也是应该的,他此番立了大功,陛下必有升赏的。我们拦下了将他调去替回骠骑的旨意,将他依旧留在昂州,”见楚氏点头赞许,才继续道,“如今虽然诏令天下士绅,可自募兵讨贼,毕竟时日尚短,且看不出成效来。我怕还要乱上那么一乱,昂州太平,可扬州太乱,于我们也是不利的。”
楚氏沉声道:“我正要说这个事儿,”深深地看了颜孝之一眼,“我要带大郎他们去昂州。”
颜孝之失声道:“现在?”
楚氏道:“正是现在,再晚,就走不了了。我看这天下,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了,昨天不是还说五王又掺和进来了?那只会更乱!”
颜孝之道:“阿娘的意思,我留下?”
楚氏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挂印辞官?”
颜孝之:“……”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楚氏道:“你去,请姜亲家来。”
“?!”
楚氏嘴角露出一抹笃定的笑来:“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他们?要让他们跟我一起走!正好,你可与唐大郎、姜大郎多多亲近。”
颜孝之倒也不笨,且胜在整日混着朝廷这么个流氓地方,经验十分丰富。很快就心领神会,表示自己亲自去请姜戎过来议事。
楚氏道:“放心,但有事,往你舅舅家里去便是了。”至于岳父家,那个就不要太指望了。楚氏太明白柴家,这家人脑子太灵活。不比楚丰,毕竟有血缘关系。哪怕柴、楚同时掉节操,楚丰还是比柴尚书更值得相信。
颜孝之笑道:“阿娘放心,还有大将军呢。”
楚氏摇头道:“我看再过些日子,恐怕连他也要坐不住了。赵猪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惜了,落在今上的手上。要是高祖,他这般打法,自是没有祸患的,有什么不妥之处,自有高祖善后。可是今上,呵呵。”
颜孝之小声道:“那……郁家的人?”
楚氏道:“五贼不敢动他们。”
颜孝之一缩脖子:“儿亲自去姜家,这是……要一同南下?”
楚氏笑道:“顺得他们一同南下,时局才能稳妥。”
“?”颜孝之还是有些不大明白。楚氏索性与他挑明了:“神佑的小姑子,将嫁入姜家,直白白说出来,未免太过难看,总要有个遮掩。譬如……姜家人去看外甥女儿定亲,察觉女伴内有贤良者,为子聘妇。巧了,我记得归义侯的父母,去了正好三年了。”
颜孝之道:“神佑?”
楚氏道:“对!”
孙女儿、外孙女儿要定亲了,照时下的眼光来看,可能一辈子都搁昂州那里了,还嫁了个山民。长辈们气恼也是正常的,要过去阻止,也是正常的。至于到了那里,被“说服”了,留了下来,又能怎样?
又或者,干脆说,我们看好这门婚事,就是去参加订婚典礼,兼看完婚礼再回来。这世道乱着呢,见下一面还不定什么时候,那也是可行的。
楚氏的计划里,是这两条消息一齐放出。姜家是生气,舅舅姜伍或者姜师亲自带队杀上门。颜家这里是愿意,跑去昂州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