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了。上一回归义侯随孩子姑父入京,我见过的,十分精神又有礼貌的一个少年人,想来他妹子也是不错的。”
其时说亲,也就是这么几条,除开能见到姑娘本人的。通常就是看亲家的家风如何,多的是看了岳父、大小舅子这样的人物,觉得不错,就将亲事给定下了。
蒋氏咳嗽一声,声音微低,问姜伍:“你是阿云的父亲,事情还要你说了算。”
姜伍慢慢地道:“这倒也不错。咱们家先前是大意了,养兵这么些人,部曲也是不少了,却是缺个城池依托。真个乱将起来,坞堡恐不够使了。孩子姑父那里,也是初到昂州,若能经营得好了,阿云自己又乐意,咱们何乐而不为?”
这是遇上个想在乱世里入股的了。
这个决定做了出来,那就代表着山民这一头儿与颜、姜捆在一起了。颜、姜本就是姻亲,如今再加上一个山,捆得更牢了。【1】蒋氏还在那里说:“不知这归义侯的新妇要出自何处?”如果不能是山民出身,可千万不能出自反对派那里,否则分薄了资源,可于颜、姜不利。
在这个时候,阿婉在山民这头说话有份量,可比一个只会管家的大家闺秀划算得多了。世间多有联姻的,然而真到利益攸关的时候,一个已经算作别人家的女儿,真不能顶什么用。阿婉的话语权却是用敌人的鲜血写出来的,分外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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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肃之一家过来就遇到这么个情况了。
怀着不安的心情,双方见礼毕。蒋氏抱着小外孙就不撒手了:“哎哟,外婆瞧瞧,这长得可真好呀!一路上累不累呀?”
八郎懂什么呀?咿咿呀呀两声,好在没哭,给足了面子。蒋氏抱着八郎,又问六郎好不好,要带六郎到后面吃果子。范氏等一齐起身,蒋氏将八郎交给姜氏,又按了按颜神佑的肩膀:“你陪你舅舅们说说话儿。”
颜神佑暗骂一句姜云这个漏风嘴,估计这货早已经将昂州的事情写信告诉姜家了,否则蒋氏不会单让她一个留下来陪着说正事儿。
都是明白人儿,姜戎不需要多说什么,只要点出:一、姜云乐意;二、形势需要。那就是十分妥当的一桩婚事了。
颜肃之还很担心:“不怕有人闲言碎语么?”
姜戎对妹夫如此为自家考虑是相当满意的:“我家事,要他们来管?我看过不多久,他们就没那个心情来多管闲事了!”
颜肃之道:“怎么说?”
姜戎便将京中之事说了出来:“开始做不好,这是常有的,乍一接手,千头百绪的,他年纪又小,管不好也没什么。可这都一年多了,不见起色不说,也不见他有什么好品德。聪明尽有的,却都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比如给水太妃弄个太后当当什么的。
姜伍道:“这还能不乱么?是以要早作准备了。”
大家对于自己造反是没那么大的勇气的,但是对于自保却是颇有心得。
颜肃之道:“既如此,我这便修书,与这女孩子的哥哥说一说。他们还在孝中,怕要出了孝,等她哥哥的事情办了,才轮得到妹子。”
姜戎道:“不是我多事,归义侯夫人,可要慎重。听说,那边女子也能当家的?”
颜神佑低头,颜肃之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不就是她了么?!”
“啥?”
姜戎心里,就没人能制得住他这个外甥女儿,到时候妻强而夫弱,可如何是好?每每想起来,就替妹妹发愁。此时一听,不由大喜:“这可真是太好了!昂州入君囊中矣!”既然风俗又合适,姑娘又厉害,还愁何事不成?
颜肃之道:“他们家还不曾出孝,又是新附,十分谨慎,且不须多说。那小子担心赶不上神佑的年纪,已赠以双鱼佩,我亦有回礼。他妹妹这里,家中须有表记。”
姜伍道:“这个不妨,内子自有准备。”
又说起陛见的事情来。
颜肃之道:“无非是那些个罢了。今番押粮入京,圣上倒是开心。我看他也够累的了。”
姜伍又生重复了一句:“聪明没放对地方,还不如笨一点,只守着礼法呢。”
姜戎又问他有何打算,且提醒他,如果要经营得好,还得再挖些人到昂州去。颜肃之笑道:“我过来也是为了这个事的,只是恐怕诸人各有盘算,弄些个不一心的去,还不如从缺,自己慢慢寻找。”
姜戎道:“不错。”
从头到尾,颜神佑都相当低调地充当着布景板。在昂州的时候,哪怕是在州府里,她也畅所欲言,盖因积威日深,无所顾忌。出了昂州,尤其是到了京城,哪怕名声很响,哪怕是在舅家,有父亲在前,她一个女孩子还是要收敛一些的好。
哪怕京城已经传遍了她是个厉害姑娘的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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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姜家出来,姜氏大大地舒了一口气。不但姜云的事情家里没有怪她,连颜神佑这门已经被默许了的亲事,也没有被蒋氏挑剔批评说不好。相反,蒋氏在知道了之后,是大加赞同的。
有了娘家的认同,姜氏问颜肃之:“回去可与阿家说神佑的事情了罢?”
颜肃之道:“等希真的婚事了了,再说。”
颜希真的婚礼定在了十月里,冬至才过,便是她出门子的日子了。小夫妻两个门当户对,年纪也相仿,外人看起来也算登对。除开李今这里人丁单薄了些,再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姜氏给颜希真准备了颇为丰厚的添妆,郁氏那里也从归义搜罗了好些个物什。姜氏准备的一对金盆玉莲蓬上,莲子都是夜明珠的。郁氏那一对玉葫芦,浮雕了百子图。昂州颜家,那是真的富得流油,不对,是流盐!
颜神佑也没什么多的好送的,就拿冰糖给她堆了七尺高两座糖塔。祝她“甜甜蜜蜜”。
大房给长女准备的嫁妆自然是不差了的,真真十里红妆。看的人都说,李今这小子,赚了!
事实上,谁赚谁不赚的,只有当事人心里明白了。
两家联姻的大事儿,不好还在乡下办。楚氏在赌了几个月的气之后,不得不再次返京。回京之后也没提什么晋见太后的事儿,就一头扑到嫁孙女儿这件事情上了。说来长兄未娶,妹妹不好先嫁,颜家情况特殊,颜希贤不是没定亲,是对方不巧死了。这便也勉强能说得过去了。
还有几天才是正日子,颜神佑应该多陪陪颜希真的,只是颜希真作为新嫁娘十分之忙。柴氏抓紧了婚前的每一分每一秒,给她灌输着当家主母的知识,以及做人儿媳妇的心得。楚氏也再三唤她去叮嘱着管家的奥义,这其中未必就没有如何掌握婆家武装力量的告诫。
两人又不住在一处,颜神佑便也免得每日与颜静姝这个话不投机的堂妹相见两相厌。看到婚礼,就想起招娣来了,便跟着颜肃之去唐家。颜肃之是入京的刺史,家在京中,便得了假四处走动。如今正在假期,正好拖家带口去看唐仪。
大长公主怄了一回气,也只好回京。在怄气这件事情上,谁都怄不过皇帝。楚氏与大长公主都不是容易对付的女人,可硬是被虞喆给憋屈了这小半年,一品恶气梗着心里出不来,现在还得强咽了。这种心情真是只有自己才能明白。
大长公主回来了,陪她“散心”的阿萱(招娣)自然也回来了,颜肃之去见他病友,颜神佑就是来看她的。
阿萱或许是真的散了心,面上已经十分平静了,微一翘嘴角儿,理一理袖子:“我这身孝穿得可真是划算了。”她这是给死了的齐王穿一回孝呢。没成婚,但是有婚约,也不好抵赖的。大长公主将她一身素服地带到了宫里,虞喆正好顺水推舟,表示根本不需要她守节什么的,咱们不讲究这个。姑娘看上了谁,只管说,他给保个大媒。
颜神佑还是很担心地看着她,颜神佑是知道的,阿萱自打懂事儿起,这婚约就安到了头上,一直以来都是按照着齐王妃的标准给培养的。现在好了,齐王死了,连个人生目标都没了。说实在的,颜神佑真很担心阿萱的。
阿萱笑道:“阿姊不须担心,我如今天看着这京里的笑话儿,可解闷儿呢。这往后,指不定还有多少笑话要闹呢,我只管看着,看他怎么把自己作死。”
颜神佑觉得她笑得怪异,便问:“什么新闻,可要说给我听。如今我们家那里,都忙着我阿姊的婚事儿,也没人有功夫与我说这些个事儿,我正想呢。”
阿萱悄悄附在她耳边道:“却才宫里传来的消息,那位圣上在朝上发威风的时候,他的心肝宝贝儿已被张婕妤摁到水里淹死了。现如今正在发疯呢。”
颜神佑:“啥?等等,圣上的新宠不是张婕妤么?又哪里来的心肝宝贝了?”
阿萱笑得直打跌:“等我说与阿姊,你便晓得我为何回京之后好开心了。有些解颐客,谁还会不开心呢?”
颜神佑道:“洗耳恭听。”她倒想听听,什么事儿都缠上人命了,还能让阿萱笑得这么开心。
阿萱道:“我只说他放出来的一句话,你就能全懂了,他说——‘朕抬举你就是让你为她分谤的,不是让你害她的!’”
颜神佑被九天玄雷给劈到了,满心的草泥马在欢快地奔驰着!抖着声音问:“这话是对张婕妤说的?”
阿萱掩口道:“还能有谁呀?可不就是对她了么?”
颜神佑快要被雷疯了:“我单听说,乐美人因行事不谨,害得圣上误了早朝,是以被两宫厌弃。太后原先很喜欢她,后又不待见她了。皇上也冷冷淡淡的。亏得皇后宅心仁厚,下令不许欺负于她。皇上转又喜上了张婕妤之性情直爽,一日三迁,擢为婕妤。怎地他心里还是喜欢乐美人?既喜欢她,何不抬举了她?与她宠爱地位,使人不敢再议论于她?”
阿萱满脸悲悯地道:“谁知道他又发的什么疯呢?先前我们也以为这乐美人是不中用了的,圣上见她的时候也少了,倒是张婕妤时常伴驾。皇后之外,第一得意的人就是张婕妤了。宫里宫外的,谁不给她些脸面?”
颜神佑道:“对呀!”
“可这位圣上想的大概与我等凡人不同的,乐美人也是淡淡的,也不见有赏赐。待宴的时候,要么不令她出现,要不就让她坐在末座。赐钱与张婕妤父亲,一次好有十几万钱,乐美人家却一无所得的。这会儿,怕正在抚尸痛哭呢,还要说着,‘怎么我已尽力护着你了,你还是去了呢?’”
颜神佑听她说了半晌,完全不能理解这位皇帝的脑回路是怎么安装出厂的!这种情节她是知道啦,天雷小说里常有的嘛!经典雷文梗嘛!可那是天雷小说啊亲,你是真皇帝啊!学什么不好,学雷文!
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