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句,我又讥讽你两句,正在开心之时,忽见一个媳妇子快步行来,喊了一声:“大奶奶。”
赵琼娘忙告了罪,过去同那媳妇子说了两句,须臾回来,脸色就有些发青:“我家里有点事,先回去了,扫了你们的兴,实在对不住。”
容七奶奶一怔,柔声道:“可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
赵琼娘轻轻摇头,勉强笑道:“若是有,我是不客气的,先去了。”言罢步履匆匆地去了。
许杏娘道:“这是怎么了?我看她的样子怕不是小事。”
当着林谨容的面议论赵琼娘的事情实在不妥当,容七奶奶拿话别了过去。
林谨容见她二人神思不属,知道她们挂怀赵琼娘,只是当着自己不好细说,略坐了坐,便知趣地告辞:“身上有些累了……”
容七奶奶留客,见她坚持要走,便不勉强,和许杏娘一道将她送到二门处,叮嘱道:“保重身体,经常来往,反正是认过门了的。”许杏娘忍了忍,小声道:“有什么新奇的好东西,略留一留。”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林谨容没反应过来,容七奶奶就道:“是说你的嫁妆铺子呢,她喜欢这些东西,却难得出门,每每看见旁人有,使人去问,却是早卖光了。”
林谨容便笑了:“若真是喜欢什么,只管说一声,多的不敢说,小东西总是能帮你们带几件的。”
“那我要倭扇呀去了几次都没买着。”许杏娘放松下来:“本钱总要给你,我也有个香药铺子,若是需要,只管让人说一声”
林谨容点头记下:“看杏娘想要什么样的花色,说与我听,我写信让他们替你看看,帮你带几把。”
容七奶奶笑起来:“看么,都是爽朗人儿。容娘的货是从秀州来的罢?”
林谨容点头承认:“正是。”
容七奶奶就道:“似是杭州、广州那边,都是设了市舶司的,这秀州暂时还不曾有,名头却是越来越响,不过想来也快了。”
林谨容就把这句话默默记在了心上,一旦设了市舶司,物价必然要大涨。她恍惚记得当年陆家参与这生意的时候,已经设了市舶司,多少就该在这几年罢。
见她登车离去,容七奶奶与许杏娘转身入内,许杏娘笑道:“我记得你一向是不胡乱交人的,这人儿是怎么被你刨出来的?险些就错过了。”
容七奶奶微微一笑:“你也觉着不错?”
许杏娘道:“那种偏远地方来的,我见得多的是有几个钱就自以为不得了的土财主,她么,也真算不错了。我早前听你说,她为了一批货跑街上去,还和人起了纠纷,便以为是个爱财如命的俗人,还替陆二郎可惜了。想当初放榜时,多少人家想要他做女婿呢,那胡顺顺,不过在马车里见过他一回,便一直念念不忘,知道他已然成了亲,哭成什么样了。”
“莫笑她,谁没年幼过?”容七奶奶笑道:“其实早前我亦如此认为,直到那日在相国寺遇到才上了些心,使人仔细一打听,都说她在平洲素有才名,吹埙、分茶都极好,又爱做善事,当然,这善做生意的名头也是有几分的。我就奇怪了,说来也是书香人家,这女儿是怎么教养出来的?这便十分好奇,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许杏娘眨巴眨巴大眼睛:“没失望罢?”
容七奶奶一笑:“可以交往。”顿了顿,又忧心:“待我使人去打听一下琼娘家里怎么了。她家后宅自来清净,想来不会是家里的琐事,怕是大事”
正在安排人去打听,却见容七步履匆匆地从外头进来,道:“不用去打听了,丰州那边今年春夏大旱,如今又下了暴雪,起了民乱,她家兄长隐瞒不报,还想捂着。现在匪兵一连攻了两个州县,官家震怒,赵家要倒霉了”
容七奶奶和许杏娘大吃一惊:“怎么办才好?”
容七皱眉道:“我如何得知?他自己犯的错,要救他只怕是难极”又转而叹了口气,“这几年,各地的灾荒也太多了些,更何况南边的州县,城墙和护城河多数都是拆了的,怎么经得住折腾?”
……
林谨容自是不知自己被人从上到下,里里外外都给打量研究了个遍,只觉着今日出门还算开心,回到家里小憩一觉醒来便将近申时了,将许杏娘要的扇子花样写下来,命人送到铺子里去交给姚琢,又开始琢磨晚饭做什么吃。
陆缄归家,见她笑眯眯地迎上来,忙道:“听长寿说你早早就回了家,还生恐有人为难你,还愉快?”
林谨容接过他的披风,道:“她们都会十八般武艺,我算有两技傍身,所以并没有不愉快。回来得早,是因为有人家里突然出了事,我看她们不好当着我议论,便借着累了告辞回来。”
陆缄由豆儿、樱桃两个伺候着换过了衣服鞋袜,走到她身边坐下,将手在炭盆上烤得暖和了方轻轻抚在她的肚子上,笑道:“他今日可乖?没有踢你罢?”
“很乖。”林谨容的脸上露出几分温柔来,低下头捧着肚子只是笑。
陆缄与她温存了一会儿,又问她:“客人可多?都是谁家的?”
林谨容把经过说给他听了,纳罕道:“真是奇怪了,分明不曾来往过,又如何知道我会些什么?倒像是老早就把我情况全打听得仔仔细细的。”
陆缄一怔,沉默片刻,道:“听人说,学士府的子弟女眷与人交往是很注重对方人品才行的,为的就是防止误交,带坏了子弟不说,还容易引起是非。如果你觉着不自在,日后再有这样的推了就是。”
林谨容点头:“我当时想着,怎么也不能让她们看不起我。她们怎么待我,我便怎么待她们也就是了。多认得个人,也许日后也多条路,可若是不行,也无所谓。”
陆缄见她坦然自若,不由笑道:“你倒是宽怀了许多,是这个道理,平常心论交就好。他家虽然富贵,却也用不着委屈自己。说说,今晚又做什么好吃的?”
林谨容近来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闲暇之余便钻研各式吃法,每日饭菜不重样,花样百出,天南地北地口味都敢试试,虽然也有吃不惯的,但多数时候新奇加上不难吃也就让人期待了。弄得一家子每天晚上都挂心,要吃什么。
林谨容偏来卖个关子:“到时候就知道了。”又问他:“今日容七娘子说起秀州那边来,道是有可能会设市舶司,你可曾听说?”
陆缄皱眉道:“也许他家得了什么消息也不定,我虽不曾听说,但想来也是迟早的事,现下朝中财政十分吃紧,怎么也不肯放过这种机会的。不然,我去打听打听?”
“好。我是想,如果设了市舶司,这生意便不会有现在这般好做了。成本最少要高一倍以上。”林谨容拿起陆缄的手来,轻轻替他按捏着关节:“累么?”
陆缄低声道:“不累,怎么也没有你累,脚都肿了呢。我听沙嬷嬷说,一定是个小子呢。”陆家长房,十分需要一个儿子,所以一家老小就没谁敢说林谨容肚子里这个是姑娘的,开口闭口都是小少爷如何。就连陆缄,虽然没说,但表现出来的也是巴望这一胎是个男丁的。
林谨容瞟着他:“那若是个姑娘怎么办?你岂不是要失望了?”
陆缄有些发窘,随即一笑:“姑娘也挺好,只要你肯生,不愁没有儿子。不是求了五男二女么?”
林谨容笑了笑:“我亦希望他是个儿子呢。”倒也不是她嫌弃女儿,只因无论什么时候,男子总是比女子要活得轻松些。
第334章:年关
自从荣府回来后,林谨容便觉着日子过得飞快,每日都有新鲜事,每日都有操心事。
京中与平洲多有不同,自入腊月便穷人有穷人的乐子,富人有富人的乐子。穷人三五结群,扮作妇人神鬼形象,敲锣打鼓,上门讨钱,俗称“打夜胡”,据说能驱鬼除邪。这样的人,隔三差五便会上门一次,林谨容每次总是要给些米粮。
富贵人家则是每逢下雪便要摆酒席,堆雪狮子,挂雪灯,招朋唤友,饮酒团聚。陆缄有将近二分之一的时间被人请去做客,每日归家身上酒味不断,吃得多了,不能不还席,幸亏是家资丰厚,春芽与沙嬷嬷也能干,她才没有被累到。
此还只是日常生活,更不要说各式各样的节日。
腊八日,林谨容打发了无数拨上门化缘的和尚、尼姑,又领着沙嬷嬷等人熬了腊八粥并些拿手的糕点,四处送人的同时也收到了许多礼物。
二十四,交年,京中人这日夜晚都要请僧人或者是道士诵经,准备酒品与水果送审,烧合家替代纸钱,贴灶王爷神像,又用酒糟抹在灶门上,谓之“醉司命”。夜里还要在床底下点一盏小灯,唤作“照虚耗”,弄得林谨容提心吊胆,总担心会着了起来。
如此,每日忙个不休,终于到了除夕。
是夜,宫中举行傩戏驱邪,满城爆竹轰响,林谨容与陆缄围着火炉守夜,不过三更时分便靠着陆缄沉沉睡了过去。
陆缄看着她宁静的睡容并凸起的腹部,听着窗外的爆竹声,猛然惊觉二人已经做了近三年的夫妻,再回忆起从前来,一时不胜感慨,忍不住在林谨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轻手轻脚替她除去头上的簪钗,簪钗只剩一只,才刚抽出一半,林谨容却骤然惊醒过来,猛地一偏头,一抽一带,簪子便从陆缄手间滑落,又自衣袍间滑下,堪堪落在地上。
再捡起来,钗头已经有了裂纹,正是杨茉送给林谨容的那对金镶白玉梅花簪其中的一只。
陆缄自是知道林谨容很喜欢这对簪子,更何况,正月忌头腊月忌尾,总是觉着有些不太好的,生恐给她瞧见,引得她心里不舒服,赶紧背着身子将簪子收入袖中,作了戏谑的神情将话掩盖过去:“正想伺候娘子盥洗入眠,怎地就醒了?”
林谨容睡得浑浑噩噩的,什么都没发现,只睁着一双略显迷茫的眼睛低声道:“做梦了。”
陆缄见她额角有细汗,脸儿红扑扑的,不由又爱又怜,拿了丝帕小心替她拭去细汗,低声道:“梦见了什么?”
林谨容眨眨眼,轻轻吐出一口气:“也没什么,无非是些乱梦而已。马上就满七个月了,该找乳娘和产婆啦。”
梦里孩子马上就要诞生,林家按着风俗,让龚嬷嬷千里迢迢送分痛礼,连带着送了一个乳娘来。龚嬷嬷告诉她,这乳娘是陶氏精挑细选出来帮她照顾孩子的,她可以放心使用。她极其欢喜,暗道自己在京中找的乳娘带回平洲去总是不太方便,便叫那乳娘上前来看,可那乳娘的脸却总是看不清楚。待到孩子降生,那乳娘抱起孩子递给她,她才突然看清楚那乳娘竟是文娘,于是吓得骤然惊醒过来。
先是呼呼大睡,然后突然惊醒就说要找乳娘和产婆,她这性子,真是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