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  第257页

事很重要,突然某日早上起来,就觉得再不重要了。”随即问陆缄:“敏行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本月二十二,茂宏你呢?”陆缄颇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吴襄笑笑:“我后天走。你若是有空,不妨来送送我。”
  “这么急?”林谨容见陆缄和吴襄二人虽然都在竭力想维持好这种亲近,但始终带了些干巴巴的意思在里面,再找不到当初那种融洽,只好由她来多说几句话了:“天气不好,吴二哥不如多歇几日,等天晴路干又再走罢?”
  吴襄无所谓地道:“早走晚走都是走,反正是坐船下去,正好沿江看看雨景。”
  林谨容忍了又忍,小声道:“吴二哥,你就一个人去么?”她是好奇,怎么始终不见吴襄谈婚嫁?他成了进士,想必是有无数的人打破头想要结这门好亲的。若是有人陪他一起下江南,再开导开导他,只怕他也能好过一些,早点振作起来。
  吴襄对上她满是关心的眼神,先是一愣,随即真的开怀大笑:“谢阿容好意了,我当然是一个人去,我倒是想要有人陪我,但还需等待缘分就是了。我是坚决不肯将就的,反正传宗接代有我大哥呢。”
  陆缄见他真的笑了,便也松了口气:“听你的意思,是又折腾家里了吧?”
  吴襄挤挤眼:“你说呢?这两日我祖父和爹娘简直不想看到我。我干脆躲出来。”不想多谈这个话题,抬眼看着窗外白茫茫的雨雾,叹道:“这雨怕是不会停了。叫他家做酒菜来吃,我请你们避雨,你们请我吃喝,如何?下次再聚就不知是什么年月了。”
  如果一切照着早前发展,这大概将是三人最后一次会面。林谨容心里由来多了几分忧伤,赶紧吩咐樱桃:“你去让长寿请店家尽力整治一桌好酒菜出来。”
  须臾,酒菜上桌,不过是些乡野家常小菜罢了,唯有一坛子酒却是私酿的好酒,在地下埋了十年的,拍开封泥酒香四溢,闻着就让人吞口水。
  林谨容本想避开,吴襄却在她面前放了一只杯子,道:“敏行,都是一起长大的,也算是兄妹,日后天各一方,今日就莫要让阿容避这个嫌,一起喝一杯如何?我平日也是不喝酒的,今日也要开了这个戒。”
  陆缄看向林谨容,见她眼睛亮亮的,知她好酒,便抱起酒坛在她的酒杯里满了一杯:“不就是一杯酒么?我若不许,反倒显得我小气了。不过阿容你不能多喝,要是我二人都醉了,还要靠着你照料呢。”
  酒过三巡,林谨容突然记起一桩要事来,笑道:“吴二哥,说起来,我三哥在华亭县做了个小买卖,日后怕是要请你多多关照。”
  吴襄道:“你又把生意做到那里去了?”
  林谨容点头:“是。听说那边宝货生意好做,便想试试。”
  吴襄故意做了不耐烦的样子:“知道了。鼻子怎么就那么灵?”
  
  第315章:心愿
  
  林谨容只是笑:“这事儿功劳还要记在我三哥头上,可不是我的功劳。占的不过是个消息灵通而已。吴二哥日后在那边任职,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家里也该去试试才是。钱多不压身。”
  吴襄饮了一口酒,叹道:“你生为女儿身,是可惜了。”这世上的人,即便是知道自己不能把天下的钱财尽数搂入怀中,但随便就愿意把生财之道告诉旁人的却不多。更多的是只希望旁人帮她的忙,却不想要旁人占一点点便宜。
  林谨容是恨过自己生为女儿身的,但也没觉着,倘若做了男子,自己就是什么经天纬地之才,她太清楚自己现有的优势来源于什么地方,所以即便是最风光时也不敢骄傲,反倒更多了几分战战兢兢。至于宝货生意,她更是知道,在不久的将来,陆建中也会去做并因此败家,至于吴家,吴襄就在那里,他家人的鼻子更灵敏,又何需刻意遮掩?便笑着给陆缄、吴襄二人分别斟满了酒,叹道:“一切都是天定,就这样也不错。多往好处去想,我算是生在富足之家,呼奴使婢,更不曾饿着肚子,衣不蔽体。”
  “说得好”吴襄闻言,端了酒杯与她使劲碰了一下,笑看向陆缄:“阿容说得对极,总要多往好处想。我虽……失意,但总比好多人好,只要有才干,日后不见得就不能达成夙愿。来,敏行,我三人干这一杯我们上次打赌,是你赢了”要承认自己失败很难,要真正走出去也就更难。他短期内也许不能真正走出去,但能当着陆缄和林谨容的面承认自己失败,就算是走出了第一步。
  陆缄见他如此大方磊落,不由得更多了几分钦佩之意,也端起酒杯与吴襄使劲碰了一下,一口饮尽:“我愿茂宏你早日达成夙愿,成为一代名臣。”
  “多谢。”吴襄几杯酒下肚,兴致高涨,哈哈大笑:“二郎,你一生的夙愿是什么?”
  “我不知道一生,我只知我每个时期所想的都不一样,仿佛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陆缄有些愣神,小时候他的愿望是回到涂氏身边;大了点就希望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好好读书,成就功名;再大些了就想娶到个称心如意的妻子,之后想与林谨容好好过日子,再之后渴望的也就越来越多。
  吴襄默了默,叹道:“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败在你手里了,我也不算冤枉。”陆缄这样的人,一步一个脚印,认定目标便死命去争,天赋又不低,总会有他成功的时候。感叹完毕,他心里也松了许多,回头看着林谨容道:“阿容,你呢,有没有什么愿望?不要和我说什么相夫教子之类的话,说你自己真正想的。”
  林谨容抚着杯子,沉默片刻,低声道:“我是女子,想法和你们当然是不一样的。不说也罢。”
  吴襄也不勉强她,笑道:“算了,你们女子的想法与我们果然是不同的。想的就是嫁妆丰厚一点,婆家体贴一点,子女孝顺有出息……你的想法肯定还多了个多赚点钱。”
  林谨容笑笑,并不辩解。自从诸家回来之后,她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却不知道能不能有实现的那一天。但要实现那个念头,根源总还是要多赚钱就是了。
  窗外的雨慢慢小了,避雨的行人也渐渐离去,吴襄早就醉得不省人事,陆缄尚还带着几分清明,唤过店家,请店家雇了一张牛车,又命长寿跟着,把人给送回吴家去,自领了林谨容会过酒钱,登车离去。
  忽忽过了几日,连着下了许久的雨终于停了,林谨容会同林世全,把该交代,该商量的都商量妥当,收拾好了行囊,往平济寺还了愿,将院子交给芳竹看好,辞别林陆两家诸人,夫妻二人总算是登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从平洲至京城,要先从陆路行至水路。陆缄体谅林谨容第一次出远门,又恐她晕车,少不得一路指点山水给她看。豆儿几个兴奋得无以复加,叽叽呱呱说个不休,林谨容只是含笑听着,这一段路,她其实走过一回。
  从这里往前走两天,便是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江神庙。那里有她的“故人”,庙祝的养女锦姑,她一直记着锦姑。那时候人人自危,但锦姑对她和荔枝可谓是极好了,吃的住的,凡是能想到的都在帮,而她对于锦姑,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这样的人,可谓是真正的良善。
  对比着豆儿等人,陆缄觉着林谨容有些反常的平静,显然是有心事的。不由问道:“阿容,你可是不舒服?若是不舒服,也不用强撑着,让他们往前头阴凉处歇歇又再走如何?”
  林谨容摇头:“不是不舒服,我是在想,我们还要走多远才能到江边?我有些迫不及待想坐船了啊。”前生不曾实现的梦想,今生来实现一回,也不错。
  真是孩子气,陆缄笑道:“明日傍晚就到码头,已是提前使人去定好店子和船的,到时候在那里住一夜,后日早上就上船。”
  林谨容笑道:“我听三哥说,靠近码头的地方有个江神庙,我想去那里拜祭一下,求江神保佑我们一路平安,可否?”
  陆缄并不放在心上,随口应了。
  斜阳如血,几近要坠入江中,江水苍茫,芦苇在晚风中来回起伏,两三个小孩子赤着脚丫,手提着鱼篓嘻嘻哈哈地从水里走上来,一只胖胖的小黑狗腆着肚子,摇着尾巴,撒着欢地在他们前面疯跑,惊起草丛中的几只水鸟,狗叫声,孩子的笑声,大人的喝骂声,响成一片。
  “就是这里了。”陆缄看着面前的景象,舒心一笑,转身把林谨容扶下了马车。
  林谨容抬头打量着矗立在暮色中的江神庙,还和她印象中的一样,安静沉默,只不过此时的江神庙尚未经过劫难,虽然整体简朴,占地面积也不大,但四处装缮得还比较整齐,看着颇有几分庄严神秘之意。
  “二爷、奶奶仔细脚下。”夏叶的丈夫宋鹏推开虚掩的庙门,冲里头喊了一声:“有人么?我家主人要拜祭。”
  林谨容忙出声制止他:“小点声。”她死在此处,却没死彻底,得了重生,心里对这江神总是带着些小心翼翼的尊崇和敬畏的,就连说话声音大了,她也觉着是冒犯。老早手里有了些钱的时候,她就想往此处拜祭,奈何她一个女子从未出过远门,突然间要跑这么远来拜祭江神,怎么都觉奇怪。幸亏今日总算是有机会了。
  “客人是要拜祭么?”一个年轻女子从侧门悄无声息地走出来。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粗布衣裙,梳成双髻的头发有些发黄,高颧骨,细眼,通身上下不过一根磨得亮闪闪的细铜簪子,年轻的脸上带了几分疲惫和沧桑,神态是恭敬中又带了几分讨好的。
  锦姑。林谨容差点没喊出声来,心情激荡万分,终究只是矜持地点了点头:“是。”
  锦姑看了看长寿等人抬着的祭品,道:“请客人随我来。”
  陆缄奇道:“怎地是个女子当事?”
  锦姑笑笑,好声好气地道:“客人有所不知。我本是孤女,无处可去,得庙祝阿爹好心收养,才有了安身之所。阿爹年纪大了,行事多有不便,早前感了风寒,起不得身,只好我来帮帮他老人家了。还请客人不要嫌弃。”
  陆缄点点头,也就不再问其他。
  林谨容沉默地打量着四处的环境,每个角落,每块砖瓦,几乎都是回忆。
  俄尔,到得大殿前头,锦姑往里扶了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出来,指点着行了拜祭之礼。因见祭品丰厚,便又要请陆缄与林谨容往后头去奉茶。
  陆缄旅途疲惫,并不想去吃什么粗茶,正要婉言谢绝,就听林谨容道:“正好累了,想透透气。”便也就遂了林谨容的意。三步两步转入后院,林谨容站在那间她住了好几天的杂物间门口,双脚仿若铅铸一般的沉重,再也走不动。
  陆缄微微皱了眉头:“阿容?”
  林谨容朝他淡淡一笑:“莫要管我,我就想走走看看。”一壁厢叫了锦姑:“这位姐姐,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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