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了。”
魏大舅母一蹦三尺高,吼道:“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啊!你以为咱们家还是以前老爷子在的时候?!自打老爷子故去,咱们魏家年年入不敷出打饥荒!连家生仆人都卖了一大半,那里来的闲钱买金表?!”
魏大舅已经习惯了媳妇的河东狮吼,眉头都没皱一下,说:“你烦不烦?每天都唠叨没钱没钱的,我冷眼看着,你这些年是少了吃还是少了穿?五两银子一盒的玉女桃花粉一个月就要买两盒。依我看,你要是想省钱,就买些便宜脂粉,再少吃些肉食,清减清减身体――最好是回到嫁过来时的重量,你现在胖成这样,衣服料子都要耗费以前双份的量。”
魏大舅不愧为是搞算学的,闭眼心算片刻后,说:“若是按照我说的做了,省下的脂粉和衣服料子开销,不消三年,就能买一只新的西洋怀表。”
魏大舅母快要气得吐血,吼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若连吃肉、脂粉、衣服都省下了,还嫁给你作甚?不容剃了头做姑子去!横竖在庵堂里都用不着这些东西!”
“又说这些干嘛?自打你嫁过来,我那里对不起你?我房里连姬妾都没有一个,也没生半个庶子庶女给你添堵。”魏大舅叹道:“你啊,就不知道满足,总是得陇望蜀想那些有的没的。”
魏大舅母一滞:丈夫说的是实情,她嫁过来后将丈夫的一干通房丫头全部打发了,丈夫从无怨言。后来是自己怀了纬哥儿,就将自己的陪嫁丫头开了脸做通房,每次都喝避子汤或者用鱼鳔,所以通房从未有孕。
后来那个通房不安分,然用绣花针将鱼鳔戳洞!偷了丈夫的精元!
直到通房丫鬟肚子现了形,魏大舅母才发现此事,最后好歹强灌了落胎药下去,结果药剂过猛,通房丫鬟哀叫挣扎了两天两夜,一尸两命没了。
丈夫知道后并没有责难,反而在婆婆面前维护自己。
魏大舅母此生只有纬哥儿和经哥儿两个嫡子,没有妾侍同房添堵。
“比起魏小舅房里那一窝讨人嫌的庶子庶女,魏大舅母简直生活在天堂之中了”――这是魏小舅母的原话。
所以,魏大舅这么一提,魏大舅母气焰立刻下去了很多,她搬了一张圈椅在火盆旁边――因为小杌子太小,撑不住她肥硕的屁股。
魏大舅母坐在圈椅上和魏大舅一起向火,说:“刚才朝你发火是我的不对。可是,咱们刚从亲家府里出来,你比比看,亲家府过的是什么日子?咱们在这个小宅院过的什么日子?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亲家府里的马棚都比咱们整个院子大!她们烧得是二两银子一斤的银霜炭,咱们烧的是河柴――一两银子能买三十担的笨家伙!”
“亲家老太太抹额上的那颗翡翠,足够咱们半年的嚼用。就拿外甥女来说吧,头上戴的首饰成色都是极品好货,脖子上金丝璎珞圈镶嵌的是蛋黄大的粉色碧玺石,绣鞋上还销着真金呐。”
“阿弥陀佛,她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小孩子家,鞋子最是不耐穿的,几个月就小了,到时候那双销金的鞋还不是给扔了?”
魏大舅想起睡莲冷淡的态度,又想起早亡的妹妹,心里隐隐作痛,说:“当初眉儿未出阁时,平日里在家也是这样的打扮,所以睡莲衣着不算太奢。”
魏大舅母嫁过来时,小姑魏如眉尚未出阁,所以她也是亲眼见过这位姑太太如何被老爷子老太太以及两个嫡亲哥哥娇养的盛况。
随着魏老爷子的去世,魏家迅速败落。
可是当魏府唯一的女儿出阁时,魏老太太将大半家财都给了女儿做嫁妆!足足凑足了一百二十抬!
所以当初魏如眉嫁入颜府也算是十里红妆了,风风光光。
颜魏两家都很重视这门亲事,均广发请帖,开了七天流水席,几乎将附近菜市场的一半货物买回了厨房。
赴宴的人们谁不说这是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
――只是人们一般都只是看到了开头,却猜不中结局,唉。
魏大舅母摆摆手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颜家越发显赫、我们魏家败落也是事情。咱们单议论今日之事,你送给那丫头金表,你自己觉得是莫大的馈赠,可那丫头见多识广,那里会把那块金表放在眼里?所以说,你就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白费心机了。”
想起睡莲转手将金表送给丫鬟收着,那种淡然而又疏远的态度,可能是真的没把那块金表放在眼里吧,魏大舅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魏大舅母见丈夫同意她的想法,便将话题扯到了主题,试探说道:“你瞧瞧,这丫头要什么有什么,那里会把那笔小钱放在眼里?所以,不如――咱们不还了罢?”
魏大舅沉默了,缓缓摇头,“此事不妥,万一被母亲知道了……。”
燕京北城,日忠坊,广化寺街,颜府松鹤堂。
民间有句俗,说“走人安”,睡莲此时心里却安不下来,舅母方才那番蛮不讲理的话和面目可憎的嘴脸,再加上舅家的往日所作所为,睡莲就像吞了只苍蝇似的,只是觉得恶心难受,平日里粉嘟嘟的嘴唇都有些发白了。
颜老太太命容嬷嬷将礼单给了睡莲,又指着紫檀长方香几上的几个匣子说:“这是你舅舅舅母送来的生辰礼物。论理这个东西该由嫡母收着的。可如今你养在我跟前,你又是个最懂事的,所以以后凡是给你的东西,都由你自己收着保管吧。”
这意味着自己有了财产权!可以支配财物了!这难道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
本该是很高兴的事情,睡莲却闷闷的提不起兴致来,只是规规矩矩说是。
颜老太太给容嬷嬷使了个颜色,容嬷嬷会意,将厅内所有丫鬟婆子都带出了,只剩下祖孙两人。
看来祖母有很重要的话和自己说,睡莲强打起精神,疑惑的看着颜老太太。
颜老太太说:“今日你舅舅舅母来,除了送生辰礼物,还说要接你回魏府住两天,你外祖母很想念你。”
“当初你魏大舅上门讨嫁妆,我一怒之下将他赶出去,颜魏两家几乎断了来往,可是――。”颜老太太长叹一口气,说:“今天听他说你外祖母思恋成疾,我也是做外祖母的,很体谅亲家的心情,有些事呢,不是她一个人能做主的。”
“我说,你刚回京城,需要好好休养,再说马上就过年了,也不方便走亲戚。正月十五那天是元宵节,又是你外祖母七十大寿,你正月十四一早就去魏府住着,陪你外祖母过完大寿,晚上我再派人接你回来――元宵节你不好住在外家,算是陪亲家太太过两天了。”
睡莲垂首道:“是,孙女一切听祖母的。”
“你是个极其懂事的,素儿虽比你大三岁,却不及你三分。”颜老太太目光一沉,说:“有些事情,我想到了你该知道的时候了。”
睡莲道:“祖母请讲。”
颜老太太目光悠远,思虑往事,道:“当初你舅舅狼狈回家,当夜你外祖母就将你舅舅捆了,来颜府请罪道歉。”
睡莲眼睛一亮:魏家总算有个明白人!
颜老太太说:‘我和你外祖母私交甚好,不忍见她老泪 ,痛失爱女不说,还要被不争气的儿子丢了脸面。"
“当时我就说,关于你母亲嫁妆一事,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那些物件搬不走的东西,依旧留在颜府,我亲自收着,无论谁都不敢打嫁妆的主意,到时候你出嫁时,我一件不落的给你添妆。”
“但是那些田地铺面什么的,还是由魏大舅去打理吧,我们颜家没有那么多人手管着――再说了,即使有人,我也不定信得过,不如干脆交给你舅家管理,等你出嫁了,再把田地铺面、还有这十几年的利润都还给你当嫁妆。”
原来如此!睡莲苦笑,问:“今日舅舅舅母是来说这件事的么?”颜老太太冷哼一声,道:“他们只字未提!看他们的意思,恐怕连利润带田地铺子都要装进自己口袋了!”
这――太不要脸了吧!睡莲大怒,顿时觉得天摇地晃,从喉头涌出一股腥甜,噗地一声,从嘴里喷出血来!
睡莲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完结,明天开始第三卷。
第三卷争斗会更激烈,从睡莲与继母的单打,变成多种利益群体的多打。
图一是魏大舅送给颜睡莲的掐丝珐琅金怀表,是1808年土耳其大师制作的22k金表,去年保利拍卖价格是437万人民币。
图二是魏大舅的在燕京北贤坊的家,呵呵,就是个仆人老婆换了腔调,第二天全仆人都知道的家。
☆、51看不见未来和过去,分不清生死的差异
“废物!都是骗钱的废物!给我再找新大夫来!九丫头要是今晚还不醒!你们就是一晚上不眠不休,也要把全京城的大夫都搜罗过来!”
看到睡莲昏迷不醒,而且牙关紧闭,连汤药都灌不进去的模样,颜老太太愤怒之下连摔了两套名贵的汝窑白瓷茶具。
承平二十七年,腊月二十七,离大年三十只有二天了。
古往今来,新年都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节日,京城家家户户,甭管有钱没钱、有权没权,为了给明天讨个吉利彩头,每个人脸上挂着笑容和对新年的美好憧憬。
――唯有燕京北城日忠坊什刹海附近的颜府死寂沉沉。无论是主子还是仆人,无不屏气凝神,连喘气都不敢大声,唯恐触了霉头,被颜老太太的怒火燃成灰烬。
颜府北院马棚里,听涛阁三等丫鬟春晓给她兄弟送去偷空新作千层底棉鞋,低声叮嘱道:“你回去和老子娘说一声,这几天千万低调行事,绝对不多说一个字。采买上的小杨管事是最得力的年轻管事罢?他家娘子还是咱们府里孙大总管的独生女呢!昨日下午,那小杨管事的女儿只是说笑声大了些,被老太太听见了,你猜怎么着?”
“就是那个在广化寺私宅里还有四个丫鬟伺候的杨秀娘嘛!那秀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凭着几分姿色,一心想做姨娘的主,平日里还对我们这些看门小厮摆出主子的款来。”春晓的弟弟瞪大眼睛,眼里有藏不住的欣喜,问:“快说快说,到底怎么了?”
春晓附耳道:“老太太说,府里九小姐昏迷不醒,这秀娘还笑得那么开心,定是个眼中没有主子的,这种奴才要她做什么?不如赶紧撵出去!”
春晓弟弟难以置信,问:“秀娘是小杨管事亲闺女、孙大总管亲外孙女、泰正院总管杨嬷嬷的亲孙女,难道就这样赶出去了?”
春晓鄙夷冷笑,道:“那又怎么样?终究是个奴才罢了!谁比谁高贵呢!后来小杨总管夫妻、孙大总管、还有杨嬷嬷夫妻捆了秀娘到松鹤堂请罪,请求老太太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