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韩天霜的事。
卢老夫人脸色微沉:“你是怎么想的?这韩家的后生我在老家也曾听说过,是个不错的,好象还跟你四伯母的娘家嫂子是亲戚,只是素来不爱在亲戚间走动,因此没人提过他的亲事。若真的能说成这门姻缘倒也罢了,可六丫头的名声在平阳也坏得差不多了,正经读书人家未必愿意,差一点的人家又委屈了她。韩家后生又是行哥儿的同窗好友,还救过你们姐妹,倘若结了亲后,有什么不好的事,心生怨怼,对你们夫妻可不是好事。”
文怡有些踌躇:“孙女也是这么的,只是……每每看见六姐姐的模样,又觉得她可怜。其实她除了脾气坏些,从前行事嚣张了些,倒也没有太大的坏处,若真的从此绝了姻缘路,也太惨了。”顿了顿,“可是……韩公子是个好的,且文武双全,品行正直,原该配个贤惠妻子才是……”
卢老夫人若有所思:“九丫头,祖母总觉得有些奇怪,你好象一边觉得你六姐姐可怜,一边又认为她不配得个好姻缘?是不是还在记恨小时候她欺负你的事?”
文怡心下一惊,立时红了脸,小声辩解:“不是的……我……我也盼着她有好结果……”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祖母的话并非无的放矢,她心里对文慧多少还是有几分怨恨的,但同时又觉得文慧可怜,若文慧能嫁个好人,她也会为这个姐姐高兴,但那好人若是自己认识的,她又觉得纠结。这种矛盾的心情实在叫人无法言说。
卢老夫人微笑道:“你从前没少吃他们长房的亏,六丫头也确实曾经做错过不少事,你心里有想法也是人之常情。比如这件亲事,一边是行哥儿的熟人,一边是你同族的姐妹,若是在两年前,自然是好事,可如今六丫头的闺誉有损,平阳有不少人听过风声,娘家又不能给她带来助力,倘若勉强嫁去韩家,日后有什么不好的,韩家人想起你曾经从中撮合,必会怪你们夫妻多事。而六丫头若在韩家吃了苦头,你大伯母和两个哥哥同样会怪你。即便他们夫妻和睦,恩爱美满,但韩家家世已现败相,韩家后生去年又落了榜,万一长房嫌弃他没出息呢?嘴上不说,心里还不是一样会怪到你们夫妻身上?所以我说,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掺和,由得他们两家自去商量,不管结果如何,也都怪不到你头上了。”
文怡忙道:“孙女也是这个想法,无论大伯母给六姐姐说什么样的人家,都由得她自行主张,孙女儿是从来不曾插手的!只是……”她有些为难,“大伯母与六姐姐如今还住在孙女这里,她们知道韩公子的事,也是从孙女夫妻这里打听的,别人知道了,未必会相信孙女当真不曾掺和……”
卢老夫人道:“这有什么难的?方才你提过行哥儿如今住在任所,到了休沐方才回来,这不是长久之计,你们是夫妻,怎能两地分居呢?原来是因为你要替顺哥儿兄弟他们打点房屋住宿,倒也罢了,如今我们已经来了,家里的事自有人料理,你便赶紧与行哥儿会合去吧,除了逢年过节来磕个头,没事不必到康城来。无论是长房还是韩家,见不到你们夫妻,自然也就不会把你们卷进这事儿里去了。”
文怡露出了犹豫之色,神情间有些不大乐意。卢老夫人便沉了脸:“怎么?你不愿意?”
文怡忙道:“怎么会呢?孙女儿之前也想过,等祖母和兄弟们安顿下来了,大伯母与六姐姐也搬出去了,便回康南去陪相公。相公也曾说过,这几个月忙着练兵,就算是休沐日,也有事情做,不能抽空回来,让我把宁弟求学的事料理妥当,就过去与他会合呢。”顿了顿,凑近了祖母耳边:“郑王叛乱之事,背地里也有东平王府的干系,王府不稳,柳家那边已经慌了手脚,二叔是特命宁弟夫妻南下避难来的。”
卢老夫人蓦然一惊,随即微微点头:“原来如此。我就说宁哥儿夫妻忽然南下,必有缘故,原来是因为王府那边出事了。去年在京城时,我就觉得东平王府的人行事不妥,迟早会惹出祸来的,如今一看,果然不假。难道柳姑爷会向行哥儿求助,我记得行哥儿在京里时,颇认得几个大人物,指不定能说得上话。只是事涉朝廷纷争,行哥儿一个外驻地方的武官,若轻易插手进去,怕是会有麻烦,还是暂时离得远些,只要他二叔犯的不是十恶不赦的重罪,不至于牵连族人,你们事后多照应着他家,便算是尽了族人的情份了。”
文怡笑道:“相公也是这个意思,他知道答应了会想办法打听京里的消息,找人帮着疏通。毕竟是一族的亲人,倘若二叔一家因为是东平王府的姻亲而受连累,我们家也是一样的,总会有看不顺相公的人在暗中算计,因此相公说,帮二叔家这个忙,其实就是在帮自己。但相公不想被卷入太深,因此不愿意与宁弟夫妻太过接近,有事等到朝廷的旨意下来了再说。”
卢老夫人点头道:“这方是周全之法。那你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去了康南,既避过了长房与韩家的亲事,又能远着宁哥儿夫妻,岂不是两全其美?你还有什么不足?”
文怡抿抿嘴,小力地扯了扯祖母的袖子:“我舍不得祖母……都好几个月不见了,我正想多陪祖母几日呢,您怎么能赶我走呢?”
卢老夫人瞥她一眼,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笑意:“瞧你这个样儿!都嫁人做当家奶奶了,还象个孩子似的,赶紧松开手,叫人看了成什么样子!”
文怡笑开了,不但没松手,反而双手一抱,搀住了祖母的手臂,撒起娇来。
当晚顾家长房、六房与九房众人吃了一顿团圆饭,人人都心情欢畅,连文慧都笑了一整晚,文怡越发舍不得离开了,但想起丈夫尚在百里之外孤身度日,又有些心疼,犹豫过后,还是决定过去陪他。
但就在她准备起程之际,京城传来了好消息。柳东行因为协助平乱有功,受到了皇帝的嘉奖,同时圣旨也宣布,将派出前康王世子朱景深南下康城,处理康王府后事。
第四百一十二章 尴尬之事
柳东行受到嘉奖的消息随着邸报一并传到了康城,传旨的御史则还要过些时候才能到达,但喜讯已经可以确认了。也许是因为他才升了从四品不久,已经是一地驻将,且又年轻,这一趟嘉奖并未升官,却赏了五百纹银与彩缎、金玉等物,据说皇帝还夸奖他“忠勇为国、多智果敢”。
这个评语颇有些深意,前面半句倒罢了,但凡是为国征战的勇士,十有八九能得到这句评语,当然,也许其中还有赞赏柳东行不顾亲戚情谊而果断揭破三家王府意欲反叛的阴谋的意思?至于后半句,柳东行虽然立了不少功劳,但也够不上多智果敢的份量,也许是他与胡金全在处置康王府的事上手腕灵活,带来了意外之喜,而对康王府事后的处理也提出了不错的意见的关系?
文怡想了一会儿,实在有些拿不准,不过朝廷能下旨嘉奖柳东行,自然是大大的好事,这也意味着他先前所担心的会受东平王府这门姻亲连累之事不会成为现实了。
想到这里,她心情轻松了许多,也不赶着动身往康南去了,先派家人立即给柳东行送信去,问他家里可需要摆席略作庆祝?还有柳东宁那边,在这个喜讯传出来后,必会有些想法,自己该如何应对呢?
柳东行很快就回了信,他让文怡不必急着去康南,反而是他自己准备要在后日休沐时回来,到时候家里可以摆几桌酒庆祝一下,但不必大肆操办,除了通政司的兄弟,以及从前书院时的两三个熟人,别的只要几家亲戚族人聚一聚就可以了,至于柳东宁那边,等他回来了再说。
文怡看了信,便问送信的人:“大爷这几日公事可忙?”
那人答道:“先时忙过一阵子,这几日已经好多了,晚上也不必再熬夜,一日三餐都能依时用饭。大爷还让小的们去找手艺好的泥水匠,说是等春耕过去了,就雇人来把房子修一修,将后院扩大些,多种几丛花草,好让奶奶住得更舒心些。只是眼下农忙,暂时还没空出来,但已经跟泥水匠说好了价钱。”
文怡心中感动,也有些不好意思:“那院子挺好的,我住着不错,何必再劳师动众?回头我一定要好好劝劝他……”
那人笑道:“大爷这是心疼奶奶,怕屋子寒碜了委屈了奶奶,原是大爷的一片心意,奶奶只管受了便是。”
文怡瞪他一眼,脸上却带着笑意:“不许胡说,你下去吧,润心看赏。”润心笑着应了,带着那送信的人退了下去。
冬葵在旁一边倒茶一边笑道:“这人话虽糙些,理却不糙。大爷可不就是因为心疼奶奶,方才花心思去收拾房子的么?奶奶又何必拦着?”
文怡白她一眼:“他才到任多久?正是要在士兵们前面以身作则的时候,若是为了我的缘故,落人话柄,岂不是误了他?况且那屋子又不是不能住,我反倒觉得别有一番乡居趣味呢,补种几丛花木倒没什么,但扩大院子就不必了,那里前前后后都是住家,真要吵起来,多的是麻烦呢。”
冬葵笑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问:“大爷既然说了要回来摆酒庆贺,家里要做些什么?摆几桌酒?要不要请戏班子?宾客要请多少人?奶奶从前可曾料理过这样的事?要是有不懂的,不如问一问老夫人?”
文怡笑道:“从前在京城时也曾宴过客,只是几桌小宴,还难不倒我,若真有难处,再向祖母请教不迟。外头要多摆几桌,预备驻军所的人,还有……”还有通政司的,只是不好明说。文怡咬咬唇,又再接着道:“还有相公旧时的同窗好友,说不定会请几位过来,韩公子是一定要的,到时候你替我去送帖子,务必要客客气气将他请到才好。前些时候多亏了他,我才得保平安呢。至于堂客席上,宾客倒不多,几乎全是自家人,有两桌也就够了。”
冬葵一一应下,这时候润心走过来道:“奴婢心里算了算,家里这点地方似乎太窄了些,堂客席倒罢了,外头却摆不了几桌,不如看看城里有什么好馆子可以包了去,那就连人手用具都一并省了。”
文怡忙道:“这话是正理。先点点宾客一共有几人,再看看家里的地方,若实在不够,也就只能到酒家去了。我记得附近好象有家‘琼林玉树’,颇有几样有名的菜色,还有两个极好的园子,地方也大,我们叫人问问价钱,若是合适,就租一处园子下来摆酒好了,戏就不用了。”
润心与冬葵齐齐应了一声,顿了顿,互相对视一眼,笑了笑,前者道:“奴婢去找舒管事。”后者说:“奴婢去找人打听琼林玉树的价钱。”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