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  第436页

!拿住了普通的护卫,跟拿住了叛乱的藩王,份量如何能比?若将军是顾虑到郑太尉位高权重,不敢轻违其令,末将愿出这个头!”
柳东行头都没回:“别犯傻了,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平白送了性命,一点用处都没有!你与我不同,我好歹还是在御前留名的人物,你却是一点根基也无。得罪了当朝太尉,还想要在军中出头?当心他故意将你贬到更不堪的地方去!你一人倒霉事小,别连累了其他兄弟们!大家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难道就生生叫你毁了?!”
程锦夏胸口一堵,不服气地道:“那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抢了大功去?!那这些天兄弟们的辛苦又算什么?!”
柳东行回过头,淡淡地瞥他一眼:“说白了,你就是不甘心叫上锋占了功劳吧?所以我说你这个人气量小,做不了大事。不管是做官还是在军中为将,都是一个道理,光有本事是不够的,还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朝廷此番平叛,郑太尉是主将,我们都是辅佐,只能听令行事,若为了自己的功劳大小,便耍性子跟主将对着干,不遵军令,那还不乱了套?不要为了私利便忘却大局!你以为我说的私利,仅仅是指个人荣辱么?郑太尉的做法是对是错,朝廷自有分寸,我们只需要遵令行事就行了!”
柳东行这番话噎得程锦夏半晌不能言,待静下心来想想,心中便忍不住惶然。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确实是因为自己与属下的荣辱而置大局于不顾的自私之徒,相比之下,柳东行这位主将,却能为了遵守上命,而对唾手可得的功劳说弃就弃。谁才是诚心为公之人,谁才是为了私利不顾属下前程之人,一目了然。他猛地出了一身冷汗,有些不敢面对这个结论。若一直以来他都误会了这位年轻的上司,那他以往所做的一切又意味着什么?
程锦夏惴惴不安,但柳东行状若平静的外表下,实际上是满腔怒火。他远没有面上表现的那么平静。从收服康王府到围剿郑王,都是他与胡金全一力策划,当中还有他爱妻文怡出的力,好不容易将近全功了,郑太尉却生生插了一脚进来。若不是胡金全前日为了跟郑太尉赌气,故意早早将喜报送往京城,好寒渗一下放走了郑王还懵然不知的后者,只怕今日郑太尉一到,便真的将他们的功劳抢了去!就算官司打到御前,难道太子还能为了他们便让亲舅舅受委屈?事后顶多是赏他们些东西做为补偿就算了。
郑太尉此举实在是太过分了!他就算揽下全部功劳,也要朝廷肯信才行啊!他是三头六臂?一边打青州,一边在康城抓郑王,他还会分身术不成?!就算朝廷昧着良心接受了他的说法,他也这把年纪了,功劳再高,还能升到哪里去?也不怕有朝一日功高震主,葬送了自己全家的性命!
柳东行一边在心中大骂,一边憋着气领兵回来了康城。他前脚刚进城门,便有胡金全手下的人来向他报告,郑太尉已经带着亲兵到了,不过他们没有入城就直接奔山坳口去了,队伍后面还跟着特制的豪华马车,是用来押送郑王的。
柳东行心中冷笑,命士兵们返回多日来的驻地,略作休整,预备明日回驻军所,便往家的方向去了,一进门,便忍不住拉了笑着迎面而来的文怡,直往跨院那边的书房走:“什么话也别说,我今儿真真气死了!这口气若是不发泄出来,我实在憋得慌!”
文怡闭了嘴,由得他拉住自己进了书房,便原地转悠着说起郑太尉的命令,她没插一句嘴,只是静静听着,心里忍不住觉得:天意果然不可违,该郑家的荣耀,谁也抢不走。
柳东行发泄了一通,心里舒服多了,才冷笑道:“他要抢这个功,就让他抢去!郑王这样的人,说是叛首,却偏偏是金枝玉叶,轻不得,重不得,万一有个损伤,到了御前也不好交待!我倒要瞧瞧,郑太尉这样的人,会怎么对待阶下之囚。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把人找到!若是他找不到人,哼……那就别怪我把他强令康南驻军收兵的事报上去!他是太子亲舅又如何?太子殿下又不是没有收拾过他!”
文怡拉住他的手,柔声安慰:“别恼了,他做得这么过分,得罪的可不仅仅是你一个康南驻军所而已,朝廷迟早会知道的,就算他是太子亲舅,也无法只手遮天。你虽没能擒拿叛首郑王,却将他的亲兵息数活捉,这份功劳也不轻了,太子殿下心里有数的。”
柳东行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这两份功劳的份量可不能比。我只可惜,你为这件事费尽心力,到头来却……”
文怡捂住他的嘴,嗔道:“我能费多少心力?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真正出力的是你和胡先生,是康南驻军所的将士。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咱们还是多想想以后吧。虽然你将郑王让给了郑太尉,但该你们得的功劳,可不能叫别人昧了去,送进京的奏章该如何写,你还要细细斟酌才是。”
柳东行顿了顿,默默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微微一笑:“我不会明着告状的,但让太子殿下知道他舅舅干了些什么,还是不成问题的。太子殿下想必也能明白我的苦心……”
且不说柳东行如何构思奏折,郑太尉那边跟康南驻军留守的人马进行了简单的交接后,便急急把人打发走了,然后将大队士兵组成三个包围圈,层层收窄,在河谷范围内足足搜了一天一夜,却仍旧一无所获。
这时,从苏东县传来消息,县令顾文良领着衙役,意外地截住了逃亡到那里的郑王妃与世子。消息传回来后,郑太尉得到了启示,排查所有通往苏东县的小路,终于在一个山洞里找到了郑王。
郑王此时狼狈不堪,脚上还受了伤,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申屠刚下落不明。郑太尉也没多想,只是派人到附近搜寻,自己却跑到郑王面前,冷嘲热讽了一番。
郑王起事时,将郑贵妃与郑家人骂作奸妃佞臣,极尽辱骂之能事,郑太尉早就怀恨在心了,此时仇人落到他手里,他哪里肯轻易放过?嘲讽一番过后,又笑话对方贪生怕死,抛弃了手下的将领私逃在外,却没想到他前脚刚走,后脚手下就自动献城了;对方一直以来宠爱非常的两名侍妾还争先恐后地向自己告密,将他逃走的路线坦然相告;最后还笑话对方如今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连最后一个护卫都弃他而去了。
嘲讽完全,郑太尉又绘声绘色地说起皇帝对儿子起兵叛乱的愤怒情形,并对郑王日后的下场推测了半日,看着郑王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黑,心里便畅快不已。
只可惜,郑太尉的好心情没能延续太久。从山洞里出来的郑王,被拖着走了几步,便忽然撞开押住他的士兵,猛然一头撞向了山壁,头破血流,当场断气了。
郑太尉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第一时间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正辛苦往山上攀爬,又被郑王惨死的景象骇住的,正是宫中派来的监军内侍,皇帝亲信。

第三百九十章 不速之客

郑王的死讯传到康城时,柳东行与文怡都大吃一惊。
前者惊的是郑太尉居然如此大意,让郑王有机会自裁,同时又有几分庆幸,当日自己忍了一时之气,把捉拿郑王的首功让给了郑太尉,否则此时此刻,倒霉的就是自己了。郑王再不好,也是皇帝亲子,如今落得个横死荒山的下场,皇帝心里怎会好受?郑太尉是皇亲国戚,太子亲舅,皇帝顾念着太子的脸面,多半不会对他如何,顶多就是投置闲散,若换了自己,天知道会冠上什么罪名?
后者惊的却是这件事与前世差异甚大。难道因为来的是郑太尉而非郑太尉之子,郑王的命运便有了截然不同的结局么?牵涉到皇家子弟的性命,她不由得生出几分不安,只觉得自己重生后带来的变数似乎越来越大了,不会有碍天道,以至祸延己身吧?
不过她很快又转念一想:郑王前世虽在叛乱后保住了性命,但没多久就在幽禁之所病死了,多活的那段日子也没做什么事,死得早些还是晚些,应该没有大碍。而且他为了一己之私,掀起战火,也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即便身份高贵,天道也绝不会容他的。至于郑太尉,他行事乖张霸道,心术不正,若能因这一疏失在君王面前失了宠信,投置闲散,倒是其他人的造化了。这一世他女儿没能成为太子妃,日后自然不可能母仪天下,虽然有位太子外甥,却是位贤明的储君。郑家有这一门贵亲,从此能高高在上地做着皇亲国戚,便已经足够了,实在用不着再添什么荣耀。
想到这里,她心中稍稍一定,便略带忧虑地转向柳东行:“相公,郑王自裁时,身边看押的人虽是郑太尉,但你先前也曾带兵参与了对郑王的围剿,这件事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
柳东行刚刚才庆幸完呢,闻言忙道:“应该不会,不过为防有人栽赃,我还是要去找老胡商量一下应对之法,看呈上去的奏折该怎么写才是。”说罢顺手拿起书案上已经写好的奏折:“这个我拿去,看要怎么修改。唉,郑太尉这是在做什么?他能有多大的气?偏偏在这时候发,结果把人骂死了,他要如何向圣上交待?”
文怡听着他煞有介事地唉声叹气,抿嘴忍住了笑意:“相公,在我面前何必做戏?你心里真的在为郑太尉担忧么?”
柳东行脸上忧色忽然消失了,揽住文怡,嘴角翘起,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当然不是了。俗话说得好啊,恶有恶报。郑太尉一心要抢功,结果却抢了祸去,真真是报应!”
有这个想法的不仅仅是柳东行一人,上至通政司的胡金全,下至康南驻军所的一干将士,都觉得大为解气,同时也在暗暗庆幸自己及早脱了身。他们忽然间变得前所未有地配合,不但完全退出了针对郑王府余孽的围剿,还十分谦逊地表示郑王落网伏诛,完全是郑太尉的功劳,他们搜了几天,都没能搜到一点痕迹,可郑太尉一来就抓到人了,他们果然跟郑太尉手下的能人没法比。
当然了,擒拿那数百名郑王亲兵的功劳他们是不会让人的,有一名小军官说得好:“咱们兄弟没本事,只能抓抓跟班,正主儿的衣角都没摸到,哪里还有脸面去跟郑太尉抢功劳?而且咱们抓到人,还要好吃好喝地养着,等候朝廷发落,别提有多苦了,哪象郑太尉,多么干净利落啊,果然手段了得!”
康南驻军所的士兵们一片暗喜,连程锦夏的神情也轻松多了,柳东行由得他们说笑片刻,便令众人安静:“今儿就罢了,出了这个门,这些话就都别说了,省得叫人听见了生事。咱们且回营里去,开春后就要准备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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