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  第432页

功,哪怕是谋逆大罪也能赦免。”
  文怡叹道:“是我想得太简单了。胡先生的话也有道理,若是康王府的人犯了谋逆的大罪,只因为与旧日盟友郑王有了私怨,做点事打击报复一下,给朝廷带来了好处,便能逃过罪责,对朝廷的威望也是有所损害的。”
  柳东行笑道:“你只是想为我分忧罢了,出的主意也不算坏,即便有些不周全的地方,也不必妄自菲薄。事实上我已经跟老胡商量过了,让康王府的人想办法打听青州锦南两地境内的消息,这法子是可行的,也不必让他们知道通政司派到那里去的人,更不需让他们去寻找罗大哥等人的下落,只要他们能将郑王大军的动向以及粮草辎重的分布等情报传回来,便算他们立了一小功。至于他们截下来的粮食,既然是他们花了真金白银买的,咱们也不会逼着他们将粮食运到东江中下游去,以免一个不慎,便宜了郑王。但若他们能将军粮捐给朝廷,想必圣上心里的怒气也能消去几分吧?”
  文怡呆了一呆,直直地看向他:“你是说……让他们捐粮赎罪?”
  柳东行微微一笑:“郑王缺粮,其实朝廷大军的粮草也不丰富。北疆大战才结束几个月,而先前又有过一回大旱。郑太尉的大军之所以迟迟未能出发,大概也是因为粮草筹集有困难吧?毕竟眼下还是冬天,京城所在的北方又不如南方产粮多。我在军中听说过一些郑太尉的传闻,只要康王府的人向他捐粮,哄得他高兴了,他必会在御前为他们说一两句好话的。那几个罪魁祸首固然是逃不掉,但其余人等未必就不能保住一条性命。”
  文怡有些不解:“既如此,那胡先生为什么又说……”
  “老胡是真恨康王府的人。”柳东行道,“康王府那个王永泰,杀了不少通政司的兄弟,尽管王永泰已经死了,但其他人也是他的帮凶。要让老胡饶过他们,那是难如登天。不过,事实上那群人里已经有人透露了口风,说朝廷既然要派郑太尉领兵南下平叛,那他们收罗些郑太尉喜欢的古董字画送上去,再附上一大笔银子,说不定能劝动郑太尉为他们说情。为了这事儿,康王府里的名贵家具有不少在这两日里遭了殃,大概是他们打算拿去换些古董摆件回来吧?这些家奴,似乎早就将主人家的东西当成是自己的了。”
  文怡皱皱眉:“这些人确实可恶,到了这一步,还不老实些,真真枉费了我的一片好意。”
  柳东行笑道:“你的一番好意,其实都是为了我,也许还有几分是为了秦云妮和那几个投了我们的王府旧奴,与那些人有什么相干?其实,他们既然生了这样的念头,咱们也拦不住的,与其便宜了他们,倒不如顺水推舟?”
  文怡听得有些糊涂:“你们为何拦不住?郑太尉领兵南下,又不会到康城来见这些人。”
  柳东行摇摇头:“康王府的人脉可不仅仅是在康城而已。他们既说要贿赂郑太尉,自然会有人帮他们将东西送到郑太尉跟前。他们只是要保命,并不是要替郑王求情,于大局无碍,郑王不收白不收。至于最终能不能救下他们,那就得看他们的造化了。我劝老胡,也是为了这一点。横竖是拦不住他们的,不如让他们吐些血,也免得白费了兄弟们的一番心血。”
  文怡问:“那胡先生最后是怎么说的?”
  “他说,若我们这边有法子,就尽管去做。他是不会主动开口允诺些什么的,但若康王府的人知错能改,浪子回头,愿意为朝廷出力,他也没理由拦着。”
  文怡听了,大大松了口气:“这么说,就跟咱们先前商量的差不多了?幸好没出大差错。我已经把事情跟那媳妇子说了,她明儿一大早就回王府后街去做说客。如果你们忽然跟我说,不能这么做,我还真有些尴尬。”
  柳东行知道她劝那媳妇子,必然是说了不少好话,便笑了笑:“你就尽管让她去吧,我瞧她的为人,似乎还算明白。”
  那媳妇子确实是个明白人。文怡事先向她打听过康王府一众旧仆的情形,然后细细叮嘱了许多话,她全都领会明白了。她回王府后街找的第一户人家,说来跟她还算沾点亲。那家的男人是她夫家一个远房表叔,年不过五十,掌管着两家粮店,算是个二等的管事,却不是什么头面上的人物。他才能只是平平,生意也做得平平,之所以能轮上这么个肥差,原是因为他年轻时候做过已故康王爷跟前贴身侍候的小厮,论资历与体面,都还过得去,娶的老婆又是王妃院子里的针线丫头,两口子虽然都不出挑,却又都是主人眼里的老实忠仆,于是分得了两间铺子,在一众王府仆从中,俨然已经是二等人物了,但因为侍候过老主人,所以体面更在许多管事之上。
  那媳妇子来之前早已打听过男主人与儿子儿媳都不在,只有女主人带着刚满周岁的小孙子待在家里闲坐,她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进去了,仿佛就是普通的走亲访友一般,拉扯了半日家常话,方才漫不经心地问起:“我在外头总听说城里快要缺粮了,各家各户都人心惶惶的,想要去粮店多买些米,店里的伙计却又推三阻四的,只肯卖给熟客。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那婆子是个不甚精明的,面对“自己人”,也没提防:“你不知道么?这是我们当家的和几位管事一起想的法子。你说,那郑王如此可恶,硬生生抢走了我们的全副身家,我们难道还能叫他顺心如意不成?一定要把东江上游的粮食都给截下来,饿死他们!也叫他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
  那媳妇子故作惊讶:“哟,婶娘,这事儿原来是你们干的呀?!哎呀,叔叔怎的这般糊涂?就算要报复郑王,也不应该打粮食的主意啊!咱们王府本就有谋逆的嫌疑,还弄这么多粮食存着,万一叫官府的人知道了,说我们是给郑王积攒粮草,又或者说我们有意谋反,那真是跳进东江也洗不清了!”
  那婆子吓了一跳:“哟,我可没想过这个。不至于吧?”但很快又耷拉下脸来:“就算是被官府的人知道了,又有什么要紧?我们本来就被他们认定是犯了谋逆大罪的,迟早要杀头。横竖都是死,把一位王爷拉上陪葬,咱们也够本了!”
  媳妇子急得直跺脚:“我的好婶娘!你怎么这般糊涂?官府的人说我们谋逆,可他们有什么证据?分明就是我们不愿与郑王同流合污,因此才叫他杀了我们的人去!更何况,就算真有人谋逆,那也是王永泰作的孽!我们可没有赞成他的意思。无奈小王爷站在他那边,虽然没入玉牒,到底是王爷的骨肉,我们又能说什么呢?如今王永泰人都死了,小王爷又被郑王掳走,正是我们戴罪立功的好时机,难道还要我们一千多口人给王永泰陪葬不成?!”
  那婆子听得有理,只是有些迟疑:“老四家的,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官府的人怎会信我们?”
  媳妇子叹了口气:“我的好婶娘,您怎么又糊涂了?大军开拔,粮草先行。无论是朝廷还是郑王,既要打仗,就没有不要粮食的。官府既然认定了我们是谋逆,那我们就做些忠臣才会做的事,好叫他们知道,谋逆的是王永泰,不是我们!我们只是无辜受了连累的!如果官府的人不信,那想法子叫他们相信就是!看他们想要我们做什么,我们都照做,也叫他们瞧瞧,我们可是真正的良民、顺民!”
  看到那婆子犹豫,媳妇子索性抱过她的孙子逗了几下,叹道:“可怜的孩子,才刚过周岁,若是小小年纪就被定成了大逆罪人的子孙,日后可怎么办呀?也不知道朝廷愿不愿意饶过这么小的孩子,不然他才这么小,就要送了性命,不是太惨了么?不过就算真的饶过了,没有父母亲人照顾,他恐怕要吃尽苦头了,真是太可怜了……”
  那婆子一听,眼泪便掉下来了。
  这媳妇子一连几天都从文怡那里得到了指示,去了康王府后街三四回,到了第五天傍晚,便回来向文怡报告了好消息。而文怡也在当天晚上从柳东行那里得到了确认:康王府一众旧仆主动向康城知府与胡金全投诚,表示愿意将收罗到的粮食全数捐给朝廷大军,而且,还愿意帮忙截住郑王所有的购粮渠道,甚至可以买通青州锦南境内的粮商,不向叛军提供一粒粮食。
  胡金全不满足于此,在他的逼迫下,康王府名下的两家粮店先后派人潜入青州,以谈生意的名义,打探到郑王军队几处粮仓的所在,同时还有郑王大军的最新调动情况。情报很快传到平阳,没多久,平阳通政司的人便使计烧了郑王几处粮仓,还顺手宰了两名郑王的得力大将,其中一人便是前任荣安驻将。
  战况开始急转直下。当郑太尉领兵来到锦江南面防线之际,郑王已经在几处战场上连番遇挫,初露败象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 喜讯连连

  好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
  先是朝廷大军终于抵达,在锦江南线与郑王的叛军展开大战,势如破竹,不过三日功夫,已经收复了锦南州一半的失地。
  与此同时,康南驻军所被派往康城周边搜寻申屠刚痕迹的一支小队传回了好消息,他们发现了当日申屠刚带着朱嘉逸逃走的路线。那是位于康城东南面一处小村庄附近的山坳口,入口十分隐蔽,除了当地人,几乎无人知道。而山坳口的另一边,就有一条小河,是东江支流。眼下正值正月里,河面薄薄地结了一层冰,无法行船,但若沿着河边直走,便能借助小河两岸山林的遮挡,躲过军队耳目,在半日之内离开康城地界。
  山坳口附近的村庄已经没人了,接到消息后赶来的程锦夏带着一群士兵在村庄后方的山林里找到了十来具仅用干草枯枝草草掩埋的村民尸体,看尸体上的伤痕,应该才死了不久,相信是申屠刚所为。不久之后,河岸的泥地上也先后发现了疑似朱嘉逸失踪当日所佩戴的玉佩的穗子,以及祝绣云的一朵珠花,进一步证明了他们一行三人当日确实曾经路过此地。
  程锦夏有一种不大妙的预感,他沿着河岸朝东面走了一段路,确认这条小路确实可以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康城,接着又折了回来,沿着河岸往西面走,追溯其源头。他在康南驻守多年,早对康城周围的地势熟记在心,却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这让他觉得十分不妙。还好这一回及时发现了,也仅仅是被个逆贼利用作逃亡之路,没有造成太过严重的后果。万一康城周边也象前年的平阳那般出了民乱,利用这种隐蔽之所为祸,他必定要肩负起失职之罪。
  他还未找到小河的源头,柳东行已经收到消息,赶了过来:“如何?可查到河的上游通向何处么?”
  程锦夏有些郁闷,心里更多的是警惕:“尚未查到。此事是末将失职了。末将在康南驻守多年,居然对这条小路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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