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居然待在前院不肯回来,三弟也不劝她一劝。今日可有不少官宦人家的女眷来道贺呢,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会怎么议论。女孩儿的名声要紧,让白姨娘去请她回来吧。”
那丫头面上闪过一丝讶异,领命去了。文怡仍旧端坐不动,有一句没一句地逗着柳云冉说笑。
她又不是柳茵的亲嫂子,不过是临时过来相陪的,柳茵耍性子,她还要迁就不成?名声坏了,吃亏的是柳茵,与她什么相干?她就算请了人回来,落到她头上的责难也不见得会少几分,柳茵拿这种事威胁她,真真可笑!
不一会儿,柳茵便回来了,脸上带着几分气恼,狠狠地瞪了文怡一眼。柳云冉见状大吃一惊,睁大了眼。文怡却只是微笑不语,还指了指桌面上两碟子新送来的点心,对柳家的丫头说:“把这个给四少爷送去,他年纪小,身子弱,吃不得饿,也该尝尝点心,沾沾喜气。”那丫头将点心送去了。柳云冉笑说:“大嫂子,你真好,还记得四哥在养病,不能出来看热闹。”文怡微微红了脸,笑道:“我到底是你们的嫂子呢,总要为弟妹们着想。”小云冉高高兴兴地扬起了笑脸,柳茵脸色却越发难看了,奇怪的是居然没有闹,也不知道白姨娘方才跟她说了些什么。
来的客人越来越多了,连东平王府也派了两个妈妈送贺礼过来。这两位妈妈都是王妃跟前的体面人,身份不比寻常人家仆妇,被柳四太太郑重地迎进内院,坐了上席。两人都自觉面上有光,端起了架子,俨然也是贵妇模样。有几家与柳家亲近的女眷来了看见,都纷纷过去打招呼。兴许是因为人多,柳茵倒比先前稳重了几分,还抛下文怡与云冉,满面是笑地向两位王府来的妈妈问好。
过了足有一个多时辰,花轿总算到了。文怡便拉着柳云冉随柳七太太一道,往前院观礼。因为人多,她只远远地隔着人堆瞧见了一身红装的新郎新娘。柳东宁神色仍旧淡淡的,面容带着忧郁的苍白,仿佛木头人一般,旁边的人怎么说,他便怎么做,明明娶妻的是他,脸上却一丝笑容都不见。
文娴蒙着盖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动作倒是自然多了,起身、下拜,头上的凤冠珠串晃都不晃一下,便有宾客赞叹新娘子是位端庄优雅的大家千金。扶着文娴的侍琴听见,面上隐有得色。
只是文怡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搀扶文娴的是侍琴与另一名有些陌生的丫头,还有一个更陌生的丫头跟在后面,秋水等三名段氏新近指派给文娴的丫头却不见了踪影。
大礼行毕,新人双双被迎入洞房。早有柳东宁的同窗将他拉到外头席上灌酒了,文怡便与小姑们一道留在新房陪伴文娴。
此时盖头已经去了,文娴满头珠翠,柳眉粉腮,比平日更加标致,但脸上的神情却有几分僵硬,别人跟她玩笑,她只是干笑两声作回应,别人问她问题,她便低头不语。惹得柳七太太忍不住抱怨:“新娘子也太斯文了些,果然是书香门第的千金贵女呢。”文娴略红了脸,头垂得更低了,侍琴暗暗气恼地盯着柳七太太瞧。文怡皱眉,便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笑着对众人说:“咱们家的新弟媳妇才进门呢,自然害羞的,各位婶娘们就别逗她了。”
柳四太太便笑说:“行哥儿媳妇,那虽是你弟媳妇,却也是你姐姐呢,怎的才进门就护上了?果然是长嫂!”
柳七太太却点了点头:“这样才是正理,妯娌间本该和睦才是。”
柳四太太脸上僵了一僵,便立时笑呵呵地站起身:“好了,外头还有许多客人呢,我得出去招呼她们了,你们慢聊。”说罢就出去了。柳七太太嘱咐了云冉几句,也带着她离开了。不一会儿,新房里的女客纷纷回席,文怡才松了口气。
柳素急急来新房转过一圈,便又出去忙了,柳茵早就不见踪影,屋里除了新娘与几个丫头婆子,就只有文怡在了。文怡便对文娴道:“五姐姐,你且歇口气,吃点东西,一早上累坏了吧?”
文娴淡淡地道:“多谢妹妹关心了,我自有丫头们服侍。”侍琴连忙端了茶来,又去桌上的攒盒里挑点心。
文怡碰了个冷钉子,心下虽不悦,也不与她一般见识,转身就出了新房,却瞧见秋水与另一个丫头正站在廊下,身上穿着好衣裳,手里却捧着托盘,盘中有一只盖碗,散发出甜甜的桂花百合清香。
文怡看着秋水将托盘交给了屋里那名有些陌生的丫头,又重新退回廊下,竟不象是个贴身侍候的大丫头,反倒象是个粗使婢女的模样,不由得暗暗吃惊,便多看了她几眼。
秋水回过身来,目光与她对视,闪了一闪,迅速回头看了屋中一眼,便走上前向文怡行礼,低声道:“奴婢见过五姑奶奶,可否借一步说话?”
文怡稍一迟疑,便回头望向润心与荷香。润心忙道:“这院子旁边有个小花园,这会儿想来没什么人在。”文怡轻轻点头,看了秋水一眼,便命润心领路,不一会儿,已经来到那小花园里了,秋水只与她相差数弹指,也跟了过来。
这小花园不过半亩大小,遍植翠竹,两面都有月洞门,由鸡卵大小的圆石铺成的几条羊肠小径相连,当中有个小亭子,亭中有石桌石墩,亭联还是柳东宁的亲笔,似乎是个读书休憩之所,十分幽静,只能隐约听见正院里头的说话声。
文怡在亭中坐下,抬头看向秋水:“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我瞧五姐姐身边的丫头似乎又换了一荐?”
秋水淡淡一笑:“那日奴婢把听到的表小姐说的话都告诉了太太,太太发了一顿脾气,将表小姐斥责一番,又亲自去安抚五奶奶,不成想五姑奶奶却疑心是太太在背后指使表小姐说那些话的,还说太太给她安排陪嫁丫头是不怀好意。太太受了一肚子气,也灰了心,便亲自去向老太太请罪,请老太太与大太太做主,给五小姐挑合适的丫头。老太太教训了五姑奶奶几句,命五姑奶奶向太太赔礼,太太却没接受,只说五姑奶奶可以自己挑陪嫁的人。结果五姑奶奶就从老太太与大太太房里各选中了一个人,又要把侍棋叫回来。老太太说,侍棋已经是快要出嫁的人了,嫁的又是大少爷的小厮,不能做陪嫁。五小姐求老太太开恩,老太太便做主,命奴婢仍旧继续侍候五姑奶奶。”
文怡睁大了眼:“她果真这么做了?!”
“五姑奶奶确实这么做了。”秋水盯着文怡,“奴婢虽做了陪嫁,却是个不得主人喜欢的,然而主命难违。九姑奶奶,不大少奶奶,您说奴婢该怎么办才好?”
第二百七十九章 秋水的野望
文怡心下一动,仔细打量了秋水几眼。
秋水容貌本不算出色,只能说是五官端正,一双眼睛却极有神,下巴略方,作为女子稍嫌不够柔美,然而却给人以坚定明智的印象。她身上穿的衣裳与另外两个陪嫁丫头并无差别,不像侍琴特意打扮过,不但衣裳与其他人不同,还簪上了文娴赏她的珠钗,显得格外出挑。秋水头上只戴了喜庆的大红绢花,另有两根鎏金簪子,脸上也只是薄施粉黛,咋一看上去,不过是个寻常丫头而已。
然而陪嫁的丫头,在主人大喜的日子里,实在用不着打扮出挑。
文怡回想起她素日行止,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又颇有些心计,不敢大意,只试探般微笑说:“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你是五姐姐的陪嫁丫头,便是有什么想法,这话也不该来问我。”
秋水收回了紧盯文怡的视线,笑了一笑:“是奴婢唐突了,九姑奶奶莫怪。其实,奴婢虽是顾家的家生子,但说来并不能算是长房的人,家里人在顾家各房都有执役,比如奴婢的姑奶奶在二房当差,而奴婢的三叔则是七房的管事,甚至连六房的内管家仲大娘,论辈分还是奴婢的表姨妈呢。不过二太太挑了奴婢去,奴婢便在她跟前侍候了,二太太又将奴婢分派给了五姑奶奶,奴婢才会随五姑奶奶一起到柳家来的。”
文怡微笑不语。顾庄上这样的家生子不少,大都是几代前就开始在顾氏族人家中执役的,近百年下来,几代繁殖,人丁兴旺,而后投来的奴仆为了站稳脚跟,也多跟这样的家族联姻,不过二三十年,便又是家生子了。这些世仆相互连络有亲,仔细论起来,都是亲戚。仲娘子是秋水的表姨妈又如何?就算是她的亲姨妈,也未必会为她出头。
不管这秋水想做什么,她巳经成了文娴的陪嫁丫头了,家生婢女背主另投,可是大忌!文怡并不认为自己才必要接过对方的话茬。
秋水细细打量着文怡面上的神色,看不出有什么波动,垂下眼帘一想,巳经有了主意,抬起头来,诚恳地道:“九姑奶奶,奴婢自知身份卑贱,不敢在您面前打诳语。奴婢并不是打算背着五姑奶奶做些什么,只是……既然巳经做了陪嫁,奴婢这辈子就跟五姑奶奶拴在一起了,五姑奶奶若过得好,奴婢也能得几分体面,五姑奶奶若过得不好,奴婢就只能受罪了。可五姑奶奶的性子,九姑奶奶是知道的,若是嫁入太平人家,做个富贵闲人,自然是千好百好,然而,真要让她当家,就迟早要出岔子!五姑奶奶性子软,在家虽管过家务,却有老太太与两位太太教着,从没试过独掌大权,经的事少,手段也生涩,只知道照老规矩办,遇到从前没有过的事,她便拿不定主意了,却又最重规矩,于人情世故上不大通。耳根子又软,容易听信身边人的话,有些事,只要认定了,就再难转过弯来。若是身边有个明白事理的人提点着,倒还不至于出大错,可她身边如今最得脸的人却是……”
秋水没有点出那个人如何,但文怡巳经明白了。侍候文娴的侍琴,是她身边资格最老的大丫头之一,与侍棋原是一拨的,但与老实厚道的侍棋不同,侍琴惯会争闹斗气,揽权生事,偏又极得文娴信任。如今,侍棋留在顾家嫁人,另两个丫头是新近拨来的,秋水不得信任,文娴只怕会更依赖侍琴。她嫁进学士府后,婆婆“病重”,小姑年轻,定是要接过管家大权的,可柳家与顾家不同,没有人时时提点,也没有人替她收拾栏摊子,万一真的惹出祸事来,从此失了大权,怕是再也别想受重用了。文娴本就不得夫婿宠爱,亲姑母兼婆婆自身难保,出嫁前又得罪了娘家继母,婆家还有白姨娘母乎等人虎观耽眈,到时候还怎么过日子?
文怡看向秋水,目光中多了几分郑重:“难为你看得明白,只是这种事你问我也是没用的。在顾家,五姐姐与我是隔房堂姐妹,在柳家,我与她是隔房堂妯娌。她对我如何,你也是心知肚明的,若是想让我从旁进言,只怕没什么用处。”
秋水道:“奴婢怎会不知道呢?只是有一点,您如今已经是柳家的大奶奶了,虽说是搬出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