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  第255页

是个能随遇而安的,我本来也没这么娇气,只是喝不惯这里的茶,倒叫你笑话了。”
  文怡笑了笑,扯开了话题:“可惜今日表姑母和李家姐姐不能来。”
  罗四太太叹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让李家姑娘伤了脚呢?
  李春熙每日在家都要练武,昨日却因为雨天路滑,不慎错脚扭伤了踝骨,虽然没什么大碍,却是不良于行。李太太只好失约,留在家里照顾女儿了。
  文怡并未放在心上,李大人如今宿卫宫禁,并不在出征名单里,李太太即便是来了,也是陪她走一遭罢了。她怎能为了自己的小事,便要李太太丢下亲生骨肉呢?她微笑道:“等上完了香,我再去表姑母家转一圈,看望李姐姐,给她说说庙里的景致。她素来是个爱出门的,错过这一回,心里说不定有多懊恼呢。”罗四太太微笑着点头。
  文怡坐了一会儿,心里却有几分急了,不由自主地频频向门外望去。还好没等多久,小沙弥便来报:“前头的香客已尽散了。”却又说:“还有两家女眷要到前殿去。
  罗四太太与文怡都不在意,既然都是女眷,就没什么忌讳了。她们随小沙弥走出厢房,正好瞧见斜对面相邻的两间厢房里走出两群人来,其中一人却是认得罗四太太的,双方见过礼,便先后往前殿去了。罗四太太小声对文怡道:“方才那位太太,品级比我们家略高半级,只是她的性情一向爱拔尖,咱们且不与她争先,让她们先上了香再说吧。”文怡也无意与人争抢,便应了。
  但是那位太太不但爱拔尖,还很啰嗦,她在武德公神像前足足花费了两刻钟的时间,方才把祈祷的话说完了,然后又要去求平安符。文怡与罗四太太不得不与另一家女眷一起祈福,幸好罗四太太早早打发人来跟主持说好了,香烛供品一应都是齐全的,符也先一步备好了,直接由主持用托盘送了过来。文怡觉得还有些不足,想要再待些时候,先前那位太太得了符,却回转身来请罗四太太等人一道回后院吃茶说话了。罗四太太叫了文怡,文怡便小声说了自己的打算。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提醒道:“别耽搁太久了,这时候虽没有别的香客在,但随时都会有别人进来,若是叫人冲撞了,就不好了。”
  文怡感谢地道:“干娘别担心,丫头婆子都在殿外守着呢,冬葵也跟在我身边。”
  罗四太太这才去了。文怡便跪在神前,闭上眼默默祈祷,求武德公在天之灵,保佑朝廷此战大胜,柳东行平安归来。
  她跪了好一会儿,直到冬葵小声提醒说有人来了,方才起身。一瞧来的大都是女客,只有一个七八岁大的男童,她也就没那么着急,带着丫头婆子缓缓朝后殿方向走,才走了十几步,便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九小姐?”她回过头,不由得一愣,神色有些复杂:“是你在叫我?”
  来的却是秋檀。她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衫蓝裙,打扮得如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丫环,唯有手腕上的一抹翠绿,显出了几分华丽。文怡认得那是上回自己赏她的镯子,皱了皱眉,有些冷淡地点点头:“你也来了?我先走一步。”说罢转身就要走人。
  康王世子的侍女,她同样不想多加接触。
  秋檀却急急追上去,大声道:“九小姐,您且留步,我们主子有话要我跟您说呢。”
  她这一下就被殿中诸人的目光都引过来了,文怡见那些香客都露出几分好奇之色,不由得心下着恼,却又怕放着秋檀不管,对方还会做出更引人注目的事,便忍住气,道:“有什么话,先离了这里再说吧。
  秋檀忙应了,文怡领着她进了后院,却没打算带她到静室中去,只在一个没人的角落住了脚,冷声问:“你有什么事?说吧。”
  秋檀犹豫地看着左右侍候的丫头婆子,小声问:“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又加紧补充一句:“我们世子说,不想连累九小姐的名声,因此希望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声量只够让文怡与冬葵两人听见。
  文怡心中冷笑,冬葵神色一动,朝那些丫头婆子做了个手势,她们虽不大明白是什么缘故,但还是依言退开了一些。文怡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说,直接问秋檀:“到底是什么事?
  秋檀面带疑惑地问:“九小姐,您……您是在生我们世子爷的气么?”
  文怡冷笑:“不敢,小女何德何能?”只是在暗中咬牙罢了。
  秋檀瞥了冬葵一眼,扭着手指小声问:“前些日子……我们世子爷捎给您的话……您都知道了吧?”
  “自然是知道了。”文怡想起冬葵报上来的话,心下越发对朱景深生厌,“只是我有一句话要劝世子,阁闺中事,不是他该打听的。他虽身份尊贵,也不该忘了礼数才是。”他若对文慧有意,大可向宫中请旨,这般鬼鬼祟祟地拦人捎信,若是传了出去,别说文慧的名声再无可挽回的余地,便是她自己,也会受连累的。
  秋檀的神情十分纠结,在来之前,她只知道世子托顾九小姐的丫头捎话,表明了倾心之意,还告诉顾九小姐要如何逃过定亲,但顾九小姐却仍旧依从族人意愿定下了亲事,此时还对她如此冷淡……莫非顾九小姐对世子当真无意?
  可是……顾九小姐的未婚夫婿马上就要上战场了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顾九小姐要怎么办?
  秋檀咬咬唇,忍不住劝道:“九小姐,我们世子……真的是一片真心……再说,柳家那位公子不日就要出征,将来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呢,万一有个好歹,您怎么办?世子实在不忍心看着您受苦,若是您有意,只要一句话,世子爷定会帮您把亲事退了。”
  文怡越听,便越是瞠目结舌,心想这康王世子属意的难道不是文慧么?怎么就……还是说他打算以此交换她在他与文慧的亲事上出力?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叫人生气得紧。柳东行还未出征呢,他们怎么就认定他回不来了?她会受什么苦?她这两辈子受到的最大的痛苦,还不是朱景深给的么?
  想到这里,文怡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甩袖走人。冬葵连忙叫一干丫头婆子跟上,只留下秋檀一个人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想了想,还是苦着脸出去了。
  文怡回到厢房里,罗四太太尚未回来,想必是还在别家女眷处。文怡自行倒了杯茶灌下,仅仅浇灭了三分怒火,打定了主意,对文慧与朱景深这对前世冤孽,她这辈子必要坐壁上观,若事情能成,那是文慧的福气,若是不成,也不过是理所当然。
  当她从沉思中醒过神来时,方才发现所有丫头婆子都不在屋里了,只余冬葵一人在关门。她有些奇怪:“冬葵,其他人呢?你这是要做什么?”
  冬葵没回答,只是把门窗都关严了,方才苍白着脸走到文怡跟前,扑通一声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低声道:“奴婢有罪。”
  文怡大吃一惊:“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便要把她扶起来。
  冬葵只是不动,接着压低一声音,把那日康王世子拦路后嘱咐的话,一五一十,不添加半点油醋,全数说了出来,然后红着眼道:“奴婢只道他是个守诺言的,当初既有明言,等知道小姐定了亲事,便再没脸面纠缠了,想不到今日却会再派人来……奴婢只担心当初自作主张,会坏了小姐大事。”
  文怡听得又生气又失望:“你当日怎么不老实跟我说?我本来就没攀龙附凤的心思,你在我身边多年,应该最清楚才是,瞒着实情又是何道理?”
  冬葵哭道:“是奴婢错了。奴婢记恨康王世子当年连累得旧主人一家入罪,奴婢的父亲与姐姐也跟着死于非命,虽然此身已投新主,不该再有妄念,但奴婢就是忍不住……那样的人,怎配肖想小姐?奴婢若是将那些污言秽语在小姐跟前透露一个字,都觉得恶心……”说罢低下头去,趴在地上小声痛哭,又连连磕头求恕。
  文怡气得冷了一阵子脸,见她额头渐渐红肿,才生出几分不忍,斥道:“还不快起来?回头叫人看见了,岂不是要生疑心?等家去了,我再重重罚你。”
  冬葵哽咽着再磕了一个头,方才起身抹泪,有些犹豫地道:“那个康王世子,身份也是不凡,若是……他为此事记恨,会不会……姑爷无缘无故地被派出征。”
  文怡一怔,心下一凛。她从前只当康王世子朱景深看中的是文慧,却不知道他改而盯上了自己,以他那任性妄为的性子,还有狠绝的手段……她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下大恨。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跟来的婆子轻声禀道:“九小姐,方才那位姑娘又来了,一定要见九小姐。”
  文怡闻言神色一冷。
  来得正好,她须得问个清楚才行。

第二百二十五章 新仇旧恨(下)
  秋檀再次出现在文怡面前时,面上还带着几分为难之色,但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了许多,没先前那么无措了。才一会儿功夫,就有了这样的变化,到底是有人给她支了招,还是她想明白了什么?
  文怡生了疑心,又是打定主意要把事情真相问个清楚的,倒没直接把人往外赶,反倒淡淡地请她坐下,还吩咐冬葵看茶。
  丫头婆子仍旧在门外守着,罗四太太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文怡透过窗户,能隐隐看到她坐在斜对面的厢房里与人说话。冬葵上了茶,低头退开,走到门边站住了。
  秋檀原本还有几分镇静的,又从主人那里得了最新指示,正要一鼓作气跟文怡说过明白呢,眼见她摆出这个架势,倒有些糊涂了,又见文怡迟迟未开口,便抢先一步道:“奴婢方才说错话了,九小姐别恼,奴婢给您陪个不是,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奴婢一般见识。”说罢还真的起身走到文怡跟前,屈膝行了一个宫礼。
  文怡原本是要受了这个礼的,一瞧她行的是宫礼,倒不敢拿大了,起身往旁边让了一步,板着脸道:“姑娘不必如此,你是宫里使唤的贵人,我可不敢受你的礼,没得折了寿。”
  秋檀行礼行到了一半,闻言只能僵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来,神情有些无措,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讷讷地道:“九小姐……抬举奴婢了……”但随即又睁大了眼,仿佛醒过神来:“奴婢不是有意行宫礼的……原是……原是在宫里习惯了……”眼圈一红,简直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文怡见下马威已经给了,也不多啰嗦,开门见山地问:“姑娘去而复返,可是有什么指教?”该不会只是为了赔罪来的吧?
  秋檀闻言,也忙正了神色,小心地道:“奴婢……奴婢方才说错了话,让九小姐误会了……所以特地来说明。”
  文怡勉强笑了笑:“我倒不知道姑娘说错了什么,姑娘不如详细说给我听听?”
  秋檀眼珠子转了几转,更加小心地道:“我们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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