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也有所耳闻吧?想来…小女的平安还是能得保的。”若郑家不是愚蠢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就当知道此时最好是什么都不要做,静待风波过去,别提什么报复不报复、灭口不灭口的话了。毕竟,并没有证据能有力地证明,幕后主使之人就是郑丽君,一切都只是推测而已。只要没有明确的证据,凭着郑贵妃与三皇子的脸面,哪怕众人对她怀疑再深,也不会对郑家如何,若此时她对自己下黑手,那简直就等于把人家给逼到了绝境!就算她有这么毒,那位在朝中呼风唤雨那么多年的郑太尉,也不会容忍女儿把自己多年基业葬送掉的!
当然,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事后会怎么处置她,就没人知道了。
文怡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才对,至少,现在不会有。
她抬眼看向朱景深,再行了一礼:“多谢世子告知。”虽然这位康王世子行事叫人生厌,但他肯出言提醒,无意是好意。
朱景深却盯了她几眼,方才收回视残,撇开了头:“反正…你自个儿小心些吧,就算此时能平安,事后却也难说。等风平浪静后,你最好不要随便出门了,也别莽莽撞撞地只带几个人跑到外头来。若真有什么事,李家小子乳臭未干,能顶什么用?!”说罢抬脚就往外走,却在经过冬葵身边时,忽然伸手摸了她的脸一把:“板着脸做啥?!本世子爷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们主仆俩!若我是老虎,你当你板着脸就能把我赶跑啦?!”接着嘻嘻一笑,便掀起帘子出去了。
文怡与冬葵仓促之间,一时反应不过来,双双被他惊得目瞪口呆。冬葵满脸通红,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摔了帘子,追上去了。而文怡则急急嘱付一句:“快回来!别惹恼了他!”心中则把刚刚生出的几分感激给抛诸脑后了,生气得直跺脚,这人…这人就算是个孩子,也太可恶了!深悔自己太过好心,招惹上这么一个魔君,却忘了这世间无文无女的孤儿多如牛毛,却非人人都是心地良善之辈的!
屏风后响起了脚步声,文怡回过头,发现柳东行不知几时回到了静室中,顿时又惊又喜:“方才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吓了我一跳!我还当你会被发现呢!”
柳东行没说话,两眼看着那仍在晃动的门帘,不知为何,眼神有些幽深,过了一会儿,方才转过视线,看着她问:“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又跟路王府和东阳候府扯上了关系?”
冬葵追出药铺,仍旧难以抑制住身体中的情怒,所幸灵台还存有一丝理智,告诉她不能对那位尊贵的藩王世子做出什么事来。但她站在店门口,双手紧握成拳,直瞪着朱景深在侍女与那名叫王悦的随从搀扶下上了马车,心恨自己的目光不能化为利箭,将这无耻少年射个洞穿!
朱景深仿佛能看到她心中的愤怒似的,脸上嬉笑之色半点不减,直到秋檀放下了马车帘子,王悦又命车大启程后,方才消失了。
秋檀长长地吁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世子爷!你对那位姐姐做了什么?瞧人家瞪着你那眼神,活象你是她的生死大仇似的!”
朱景深扯了扯嘴角:“还有什么?你们女儿家叫人摸了一把,就都是这个脸面。摸一把又怎么了?你们还能少块肉不成?!”
秋檀猛地直起身,瞪大了眼:“世子爷,你难不成…难不成…占了人家小姐的便宜?!”她方才一直候在门外,并不曾亲见。
“瞎说!”朱景深翻了个白眼,“我是那种缺心眼的人么?不过是往那小丫头的脸蛋儿上摸了一把而巳。小丫头什么的,吃点亏不算啥,那个顾九小姐见我这么做了,从今往后必会远着我,也省得我连累了她。但若我对着这种正经世家出身的女孩儿做出什么事来,人家岂肯擅罢甘休?闹大了我固然是讨不了好,她自己也要葬送一辈子的!我跟她又没仇,才不会做那种傻事呢!”
秋檀稍稍私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嗔道:“世子爷!你又这么干了!那位顾小姐可是好人呢!咱们进京这些年,吃亏受气还少么?象她这样明知道人人都不待见你,还愿意关怀你的饮食温饱,却又不报上自己名宇,不求回报的人,一年也未必能遇上一个!她又不是什么高官显宦之家的小姐,即便宫里知道了,也不会猜疑什么的,你何必将人往外推呢?!她的性子多好呀!家你方才这般,冒冒失失地闯进去,她的丫头都生气了,她却还是和颜悦色地,又劝你早日回宫延医治伤,平安为要。这样的好人,若咱们能多亲近些,你也不会过得这么苦了。偏你又犯了糊涂!”
“你知道什么?!”朱景深嘀咕,“就因为她是好人,我才不能离她大近了,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他声音几不可闻,“她已被牵连到事关皇储与军权的朝廷大事中去了,宫里那位,可是个多疑的主儿…”
秋檀没听清楚,还在那里发牢骚:“早就劝了你无数次,你本不是贪花好色的人,却偏偏使这样的手段,虽然能护得别人周会,却也把你自己的名声弄得太坏了!这样下去,皇上迟早会连你这个世子的名头都撇掉的!”话音刚落,她便忙忙捂住自己的嘴,神色不安,满脸通红,结结巴巴:“世子爷,我不是…我不是有心的…”
朱景深眼中的温和之色巳经消失殆尽,冷冷一笑:“你不用怕,你不过是说了实话罢了。我心里早就知道了。然而,就算我不胡闹,他就真能让我承袭父王留下来的王爵么?哪怕是真的有那一日,也不过是个虚衔,王府都不一定能有,更别提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王印与藩地了!即如此,我还不如彻底惹恼了他,让他剥掉我这个世子的名头,赶我出宫来。至少,我还能过几年自在日子,哪怕是做个平民百姓,也强似现在这般,处处受人冷眼,时时被人制肘…”
秋檀神色黯淡,沉默半晌,方才怯怯地将文怡送的那瓶药酒举起来,小声问:“那么这个…世子爷要不要用?”
朱景深盯了那白瓷瓶半日,方才默默撇开头,一把扯掉脸上的帕子,歪在一边,无精打采地道:“用啥呀?既然顾九说这是那家药铺的秘方,想必是有点名气,才会引得她慕名前来。既是好药,那就是我想要的了。”他顿了顿,“你且收着吧,收好了。”
秋檀应了一声,将药酒仔细收进车厢边上的匣子里。朱景深的视线一直盯紧了那瓷瓶,直到匣子盖上为止,然后,他便忽然直起身,握拳直敲车壁:“王悦!王悦!你不是打听过,那药铺里的大夫不擅跌打损伤么?!”
车厢外的王悦回答得有些迟疑:“是属下疏忽了。属下才来了几日,不曾打听得详情,只知道那位大夫擅长治疗风湿与小儿病症,却不知药铺的掌柜有秘方药酒,于跌打损伤有好疗效…”
朱景深暗叫晦气,骂了他两句,却还记得他是自己手上少数几个能干的人了,若把人骂得灰了心,日后办事多有不便,也就住了口,一个人在车里生闷气。
秋檀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心地问:“那咱们接下来,要不要去另一家医馆瞧瞧?”
“去什么去?!”朱景深翻了个白眼,“我不上药就是了!大不了再摔一回!横竖有好药在,不会伤筋动骨!”
此时文怡已经将自己在路王府的经历简单地告诉了柳东行,本来,她顾虑到杜渊如的闺誉,并没打算说出来的,此时却不得不让柳东行知道,好让他给自己一个建议:“我进京不过半月,对朝廷上的事,还有各家权贵之间的事,知道得不多,也不知道这样做合不合适。我当时只是觉得……那郑小姐所为太过阴险了,竟是不把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因此我并不后悔当时帮了杜小姐这个忙。”
柳东行叹了口气,抬眼冲她微微一笑:“不要紧的。郑家不敢做什么。他们如今忙着洗脱身上的嫌疑还来不及呢。至于以后……”他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邪恶:“他们会很忙,忙得顾不上找人发泄报复……”
文怡心下有些不安:“柳大哥?”
柳东行重新看向她,温柔地笑了笑:“什么事?”
文怡稍一迟疑,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担心你……”她战战兢兢地试探:“你不会做什么冒险的事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柳东行笑得十分灿烂,“我不过是个小小的武举人,整日忙着练武、学兵法都来不及了,哪里还有空做什么冒险的事?你不必担心,我已经想到办法对付那个白姨娘了。你回城后,大可放心回侍郎府去。李家姑太太虽是好人,但你在李家住得太久,也未免会给人家添麻烦。”
文怡有些迟疑:“可是……”方才柳东行不是才说过,要多与长辈亲近,长辈反而会更高兴么?再说侍郎府那边……
柳东行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道:“我要走了,你若有事寻我,想法子送信到西城区羊肝儿胡同的柳宅,我就住在那里。若我不在家,你只管留下信就是。”
文怡犹豫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你要多保重身体。”顿了顿,“下一回,别再做这种事了,叫人家知道了,总是不好…”脸微微一红。
柳东行却只是笑了笑,丢下一句“放心”,便再握了握她的手,然后掀起帘子出去了。待文怡追出去时,已看不到他的身影。
文怡觉得有几分怅然若失,发了一会儿呆,方才想起自己忘了问,他方才到底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她分明记得…他是进了那个红木大衣柜的!
还有那药酒的事…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冬葵回来了,一脸的失魂落魄。文怡叹了口气,忙收拾心情,迎上去安抚亲信侍女了。
猜猜柳东行会用啥办法说服柳姑父?
第一百七十五章 竖子狡诈
傍晚的柳尚书府,书房所在的角落仿佛远离了一切喧嚣,显得格外清冷静谥。
柳复坐在书案前,翻着几页公文,过了一会儿,便随手将它放下,疲倦地抬手揉了揉眉间,叹了口气。
圣上对他…虽然已经回复了几分宠信,但终究不象往常那样亲近了,难道他做得还不够么?可是圣上先前明明还是挺信任他的,接二连三地将重要的政事交给他办,为何最近连着五六天没召见他了呢?除却先前自己被连累受了圣上猜疑的那几个月以外,这种事实在不多见。
想起朝中流传的一些小道消息,他只好安慰自己,兴许圣上只是因为忙于立储、选储妃,以及安抚东阳侯府、沪园公府等一众权贵,敲打那隐隐有些不安份的郑家等事,一时顾不上自己罢了。毕竟那件事关系到京中世爵权贵与军方,又有贵戚之家的丑闻,自己一介文官,不方便插手,圣上没有垂询自己的意见,也是人之常情。
罢了,只是五六日罢了,等圣上把事情处置完毕,自然会转过头来召见他们这些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