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去,随你喜欢哪件,一晚上功夫,足够丫头们将裙子改短了。”
文娟一阵惊喜:“九姐姐这话当真?!”见文怡点头,更是喜出望外:“多谢姐姐了!我本来也想借五姐姐的,只是……”她看了看文娴,“五姐姐比我高那么多……”
文怡笑了,这一路上京,赵嬷嬷与冬葵她们闷在船上,又不能象秀竹一样,成天跟人说话聊大,闲时只好专心做针线,倒把她新得的料子全都做起来了。她根本不缺衣裳,既能帮上文娟的忙,自然最好不过。
文娴也向文怡道谢了,心里倒有几分惭愧,其实……她的衣裳略改一改,妹妹未必不能穿……
马车不久便到了罗家宅子。这是四个连在一处的宅院,呈“田“宇形,坐落在京城官商混住的区域中,两条大街交汇之处,不远处就是市集商铺,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马车并未在前门停下,只是绕到右侧的胡同口,胡同里另有一个大门,这才是罗四太太母女在京住处的正门。
客人来得不多,满打满算,外院也只摆了两席,内院则是六席,以女眷为主。文安兄弟随管家去了前院,与几家将门子弟坐在一处,文儒是浑身不自在,但文安却仿佛如鱼得水,只觉得这直来直往大声说话的武人比起前日话里话外嘲笑自已的酒肉朋友要好打交道多了,况且军中人士面上有个疤痕是常事,没人笑话他,因此他与这些年轻子弟倒更亲近些。
文怡与姐妹们到了后院堂上,罗四太太笑着招呼了她们,见了蒋瑶与文雅,都赞不绝。,又送上见面礼,然后便领着几个女孩子去拜见沪国公府的贵客,小阮将军夫人与阮二小姐。
将军夫人是个端庄秀气的妇人,但性情颇为爽朗,阮二小姐阮孟莹年方十三,也是伶俐人儿,咋一接触,似乎没什么架子。文怡与她们说了几句闲话,倒觉得不难应对,而蒋瑶更是很快与阮孟莹混熟了,阮孟萱还笑道:“我听林姐姐和暖郡君提起过你,都说是个有趣的,今个儿见了才知道所言非虚,只恨到今日方能得见!”
蒋瑶笑道:“只要你们不嫌我呱噪就好,我也听林姐姐提过你们姐妹,早有心结交,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怕你们看不上我一个小官的女儿呢。”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谁不是两只眼晴,一个鼻子一张嘴?”阮孟莹见她大大方方地坦承自已出身卑微,与公侯千金身份有别,反倒更欣赏她了。平日见过的一般官宦人家女儿,在她们姐妹跟前,不是束手束脚,唯唯诺诺,就是故作清高,近乎失礼,象蒋瑶这般大方又不失礼数的,实在少见,若是性子合得来,倒也值得结交。
文怡在旁看着,心里暗叫惭愧,她见了这样的公侯千金,也有几分拘束,与蒋瑶的大方相比,未免落了下成。
看来公侯干金也未必高不可攀,只要你态度大方了,她们不见得就会盛气凌人。这么想着,她说话行事,态度便自然了许多,面对阮二夫人时,也彬彬有礼,不卑不亢。阮二夫人便对罗四太太笑说:“你认的这个干女儿果然不错,你到哪里寻了这么个好闺女?又清秀,又懂事。”
罗四太太笑道:“我是瞧她象我年轻的时候,所以一见就觉得亲近。难道夫人不这么觉得?”
旁边另一位太太便笑了:“听听这话,到底脸皮要有多厚,才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赶紧打盆水照照镜子去,你都多大年纪了,也好意思跟小姑娘比!”
罗四太太哂道:“我都说了是我年轻的时候,谁没年轻过?当年我也是一枝花,你不信,去问我们老爷就知道了!”
众人笑成一团。
这样略嫌轻浮的话,罗四太太对着顾家人时,可从来没说过。文怡暗暗叫奇,偷偷看文娴姐妹们,她们也都面露异色,文娴还红了脸,低低地垂着头,倒是蒋瑶很淡定,仍旧笑着与阮二小姐说话。文怡心想,莫非是因为在场的大多数是武将人家的女眷,所以罗四太太没那么多忌讳?说来她与罗四太太同是书香人家出身,又都受了世家教养,跟武将人家的女眷在一处,大概会有些不习惯吧?但这很容易让客人们觉得自己不合群,为了避免尴尬,她还是早日习惯的好。
阮二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文怡几眼,见她听了罗四太太的话后,并未露出异色,甚至在别的女眷说出更“轻浮”的笑话时,她还跟着抿嘴笑了,虽然也会脸红,态度却非常大方,不像她那姐姐似的,扭扭捏捏,心中不由得暗暗赞许。既是罗老四夫妻的干女儿,不能习惯这些,可不是好事呢。
闲话说罢,眼看就是开席的时候了。阮二夫人端坐主位,又有众位女客做见证,文怡正式向罗四太太奉茶磕头,认了干娘。罗四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又让两个女儿来正式与姐姐互拜,众人都欢欢喜喜的。文娴也恢复了正常,又怕众人再提起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便有些拘谨地坐在一旁,一声不吭,还拉着文娟,不让她去跟那些太太们带来的小姐玩笑。
在场的一位李太太,丈夫据说是虎贲卫的一位副统领,听得罗四太太介绍文怡的家世籍贯时,忽然问了一句:“你是平阳顾氏六房的女儿?祖父曾任开义知府、西州粮道、安南布政使,去世后又被追封为资政大夫,你祖母是不是姓卢?”
文怡讶然:“正是,您是怎么知道的?”方才罗四太太只提过祖父的官职而已。
李太太神色一变,沉默片刻,方才苦笑:“我娘家也姓卢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认亲宴(下)
原本是文怡认罗四太太为干娘的“认亲宴”,没想到结果却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真变成了认亲宴了。
原来那位李太太娘家也姓卢,与卢老夫人倒是一家的,论起来倒是同族的姑侄。先帝时李太太的父亲曾任某王府纪善,不过是个八品小官,又是闲职,在族中不显山不露水,倒也有几分威望。谁知后来那位王爷被卷进谋逆大案中,全家性命虽然得保,王位却丢了,府中属官也统统被连累。李太太的父亲卢四太爷,便与同僚一同被流放到北疆去。当时卢氏族人对他全家避之唯恐不及,几乎无人伸手相助,只有当年只有十二三岁的卢老夫人,因为与这位卢四太爷从小相厚,悄悄儿叫人送了二十两银子过去接济。后来卢四太爷在流放途中,才过了淮城,便接到了宫里为先帝宠妃生下了小皇子而大赦天下以祈福的旨意,逃过大难。但当时他受了一番折磨,身体大损,大悲大喜之下,病了一场,又为族人薄情而心灰意冷,索性就在淮城安了家。他的妻子当时带着刚出生不久的长子随他同行,便也跟着留了下来。
李太太含泪道:“待先父安顿下来,也曾想过送信回京,偏又病了,还是托了先父一位回乡的同僚捎了封信回去,却不曾听见回音。先父先母在淮城安了家,后来又开馆授徒,做个教书先生,日子过得倒也自在,便再不提回京的事。我与兄姐们都是在淮城出生的,若不是嫁给了我们老爷,我断不可能有回京的那一日!”
她哭得伤心,旁人听了也有几分心酸,其中一位四十来岁,生得颇为粗壮的太太道:“谁说不是呢?咱们都是随夫君从北边回来的,你我这样的倒还好,今上登基时,已命人查出当年谋逆大案中受了冤屈的人,为其诏雪。你们一家虽在淮城吃了几年苦,到底有了出头之日。我还认得几个也象你家老太爷这般受了冤屈的,死在了牢里,连赦免那一日也等不到呢。家里人也是死的死,散的散,相比之下,我们能有今天的日子,实在是难得的福份了。”
众人纷纷点头。文怡在旁听了,方才知道,在场的将门女眷中,有三四位都有李太太这样的经历。先帝时曾有过几次王侯叛乱,今上为皇子时,也曾遇过几回险,每一次都引起了朝中的大变动,主谋者固然是罪有应得,但被波及的无辜之人也有不少。由于北疆地广人稀,朝廷又有意在那里屯田以资军用,便有大批罪臣家眷被遣送到那一带。
有一部分后来得到了赦免,但更多的是继续留在那里落地生根,顶着罪臣之后的名义无法翻身。几位太太中,有一位其实并非正室,只是姨娘而已,因为是罪臣孙女,为了儿女的前程着想,在正室死后,宁可一辈子为妾,也不愿被扶正。
文怡听着,不由得想起了萧老大夫,他的儿孙,当年也是因为这种事被连累的吧?可怜他这么大年纪了,一辈子为朝廷建功立业,到头来却连儿孙都保不住,还要抛下荣华安逸,隐姓埋名,在乡野中做个小小的郎中。
她眼圈不由得一红,忙忍住泪意,劝说李太太与那位生得粗壮的太太:“您二位不要再伤心了,我佛慈悲,二位的亲长受了这样的冤屈,转世后定会得享安康喜乐的。”
李太太听了便觉得心里妥帖:“若果然如此,倒叫人安心许多。”另一位则拭泪笑道:“你这丫头倒有些意思,我们哭我们的,你怎么也跟着伤心起来了?倒是个好心肠的孩子。”
众人这才发现文怡也跟着红了眼圈,罗四太太忙道:“快擦擦,今儿是好日子呢,她们俩平日一见面,总要手拉手哭诉一番,才显得彼此姐妹情深,你掺一脚进去,算什么呢?”众人都被她说得笑出声来。
李太太白了她一眼:“我心里正难受,偏你要来打趣我!”
罗四太太笑道:“你们家老太爷当年受苦了,但他在淮城几十年,也过得十分安乐。你们兄弟姐妹几个,又都孝顺,生的孙儿孙女,外孙外孙女,个个都是聪明伶俐又知礼的,你们老太爷去时,子孙满堂,岂不是大福气?你在这里哭哭啼啼的做什么?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倒怪起我来了!”说罢指了指文怡,“这不是你们家失散已久的亲人?今儿托了我的福,让你们得以相认,原是大喜事呢!你哭什么呀?!”
李太太破涕为笑,啐了她一口,拉过文怡的手细细打量,叹息一声道:“先母在时,常说起当年旧事。若不是七姑姑接济的药和衣裳,还有那二十两银子,她与我大哥还不知要怎么受苦呢!父亲在淮城请大夫抓药,也是靠的这些钱。我自打回了京,就一直留心七姑母的消息,却只能打听到她嫁给了你祖父,后来你祖父没了,她带着你父亲回乡守制,便再没了消息。我正要派人去平阳打听,没想到就遇见了你,真真是上天注定,我们两家缘分未尽呢!”
文怡笑了,忽然想起赵嬷嬷今日也跟着过来了,她既是祖母的陪房,想必也知道当年的旧事,忙叫冬葵去请她进来。
不一会儿,赵嬷嬷便到了。她从冬葵那里听说了事情缘由,细细看了李太太几眼,便喜出望外:“这位太太生得跟四奶奶真象!是四爷四奶奶到了北边后得的小姐么?!我们老夫人也得了信,知道四爷四奶奶平安,只是不知详情,又不好托人去打听。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