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他的斥责,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转,向外道都下去罢,这里不用你们候着。
外面是新买的两个丫头在廊子下候着,闻听此言,忙隔帘应了一声,一齐退了下去。
苏瑾这才笑嘻嘻地和苏士贞悄悄地道,“爹爹,你看丁姨如何?”
“咳咳咳・・・・・・”苏士贞因斥她不住,索性不理她,自端了茶,慢慢饮着,却被她这突然的一句呛得登时惊天动地咳了起来,一张脸胀成猪肝色,好容易了缓了气息,没好气的斥道,“只会混说!”
说罢,起身便走。
苏瑾赶忙起身,追上他,拉着他的胳膊,不准他走,不依道,“我哪里混说了?我瞧着丁姨和爹爹怪合适!虽她比咱们家有钱些,可咱们家现今也不差了。大不了,日后我那铺子挣得银子,都拿来给爹爹就是了!”
“论家财,差不多。论人品,爹爹良善正直,丁姨做了这么些年生意,也没见她去坑过谁。论相貌……”苏瑾说到这里,嘿嘿一笑,偏头打量了苏士贞几眼,笑嘻嘻道,“这点爹爹可比丁姨显老了!不过,不打紧,从来都是这样嘛。再有,最最重要的一件事儿。若是将来有了幼弟或者妹妹,旁人嫁来咱们家,我可不敢保证对他们好。但若是丁姨,我保证,定然待他们如亲弟妹一般・・・・・・”
苏瑾说得欢畅,却把苏士贞给尴尬的要死。他素知这个女儿胆子大些,却不想,她竟胆大到如此地步。哪家儿女在爹娘面前不是如避猫鼠似的,谁敢如此大胆说这样的话?
想要斥她,却又无处说起。她的大胆不是一天两天了,和早先恭敬有余,亲昵不足相比,苏士贞自然喜欢这几年的女儿,可这也纵得她今日竟说出这番话。
苏士贞的想法,苏瑾却不自知。一来,她前世和父母相处就比较自由。二来,她根里面,是和苏士贞无关的人。现今父女的感情,都是后来培养的。因而对苏士贞便少了些父亲的威严。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不可愈越的心理暗示。
现今她说这话的心理,有一大半儿就如面对前世的年长的同事,或者朋友一般。
见苏士贞干急不说话,连忙又道,“……爹爹,你看丁姨待我这般好。将来你们若能成了亲,我们岂不是好上加好・・・・・・从此一大家子和和睦睦的,那该多好?”
见他仍不说话,抓着他的袖子摇晃,“…・・・爹爹,你说是不是?”
苏士贞一张老脸红杠杠地,又见她根本没打住的意思,猛地将袖子一扯,闷头往外走,边斥,“还不打住,只管混说!”声音落时,人已到帘外。
苏瑾看着打晃的门帘和她爹爹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地撇了撇嘴
常氏看着小少爷睡熟了后,让香草和新雇的奶妈看着,自己到主院儿来,想看看老爷和小姐有没事要交待。不想,刚到走院门口,便见苏士贞怒气冲冲,大踏步的出来,瞧见常氏只哼了一声,一言不发的往二门处走去。
常氏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了,看这架式,莫不是和小姐吵架了?
疑惑着往院中走,刚到院中,见苏瑾挑帘出来,忙急惶惶的走近,“小姐,老爷方才那样,可是你说了什么?”
苏瑾扁扁嘴,不在意地道,“哪有什么?不过几句话而已!”
常氏猜中,心中大急,带着一丝责怪之意,连忙问道,“小姐究竟和老爷说了什么,惹老爷生这样大的气?”
苏瑾眼儿一转,拉常氏进屋,将她的想法和她说了,因笑问,“奶娘,你说,丁姨和我爹爹相不相配?”
常氏吃了一惊,小姐・・・…方才和老爷说的这个?”
“嗯。”苏瑾点点头,“是啊,我觉得他们两个挺配的嘛。”
常氏怔了半晌,不知该赞她,还该责怪她,只是笑,“难怪老爷那模样,这话哪是儿女能说的?”
苏瑾又扁扁嘴,追问常氏,“奶娘看他们两个到底配不配!”
常氏也不知该如何说,若说不配嘛,仔细想想,丁氏虽有财,如今自家也不差。若说配嘛・・・・…她微叹一声,小姐心中担忧她明白,早先二人也说过,是怕老爷晚年孤单的意思。可丁氏已那般大的年纪了,且没生养过,也不知能不能给苏家再添个后・・・・・・
苏瑾单看常氏面色,便知她在想什么。这些事儿,她私下里自然也忖过。可・・・・・・反正她排斥陌生人,还是觉得丁氏最合适。再者,丁氏一直不嫁,不也挺孤单地?
两好合一好,不是很好的事儿么?
第259章 游说(二)
接下来的几日,苏瑾总想寻苏士贞游说游说,无奈苏士贞一直躲着她,父女二人,你追我躲,一连好几日,苏瑾也没寻着空子和他再说道说道。
十分的郁闷。
苏士贞即躲着她,生意上的事儿,自然也不肯再和她说。每日早出晚归,整日家的在铺子里忙,便是不忙,也不肯回家去。
刚好前些日子忻州来信,要运来一船货物,信上预计到达的日子正是今日,他在铺中实在无事,索性带着梁富贵前往码头去接船。不想,那曹掌柜得了丁氏的话儿,仍旧派人在码头上守着,今日他也无事,也来码头查看。
二人又碰了正着。
“哟,苏老爷,今儿又巧了。”曹掌柜笑呵呵地拱手打招呼。
苏士贞因苏瑾的话,见到丁府的人不免有些心虚尴尬,可又敢显出什么异样,忙打起精神,呵呵笑着回礼。
曹掌柜闻得他此来为了接货,笑呵呵地调侃道,“您如今是老太爷了,该在家里享清福,什么事儿不能叫家人来办,偏还自己跑到码头。”
苏士贞连连摆手,掩饰笑道,“什么老太爷不老太爷地,生意人哪有什么清福可享,事事皆要操心。”
“这倒也是。”曹掌柜赞同点头,笑道,“贵府姑爷和小姐虽对生意也极精,到底年青,生意场上的事儿,还要您这位老行家掌舵,这船才走得正!”
苏士贞只是连连自谦。二人正叙着闲话儿,突然一个脚夫模样汉子匆匆跑来,悄和曹掌柜说道,“这位老爷,那边有一船羊毛毯子靠岸,可是你要寻的?!”
曹掌柜先是一怔,看了看苏士贞,登时笑了,顺手掏出一小锭银子递给那汉子・“去吧,我知道了。”
那汉子喜孜孜接过银子走了。
曹掌柜这边向苏士贞笑道,“敢情是贵商号的船到了。”
苏士贞对方才那一幕极为不解,还未来得及问,便听曹掌柜如此说。就往梁富贵立的方向瞄了一眼,却见他仍翘首向河道里张望,并没有下去相迎的意思。显然到的不是自家的船,心中更是纳闷!
曹掌柜顺着苏士贞的目光瞧过去,先是一怔,突然心头一转,便明白了,神情登时大振,忙向身后的那几个小厮道,“快,快去瞧瞧是哪家的船。”
丁府的下人们,在码头苦守一个多月,没半点消息,早已腻烦了。突然他如此说,一改方才懒散模样,五六个青年仆从,顿时向码头跑去。
苏士贞方要问,曹掌柜已匆匆地拱了拱,“苏老爷,在下先去忙些事情,个中原由改日再说。”说罢,不待苏士贞搭话,便要走。
苏士贞听到“羊毛毯子”四字,再加方才的情形,也略猜到了什么,哪里肯放他走,连忙拦住他道:“方才那人说羊毛毯子,不知贵府为何寻这船?”
原来丁氏不肯和苏小姐说忻州的来信,是怕她着忙,如今苏士贞回来,料是无碍了。曹掌柜见他问,只得悄悄将原由说了,因笑道,“苏老爷,咱们快去瞧瞧,这船究竟是哪家的。”
苏士贞不妨孙毓培竟会写信给丁氏,也不防丁氏竟如此看重自家女儿,这竟是要强替她出头的意思……一时间感慨万千,突地又想起苏瑾那日的话……更是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曹掌柜不知内情,只当他因孙毓培如此,便笑道,“孙公子写信来也没错。
那人到底和我们夫人有些源缘的……”
“哦・・・・・・是,是。”苏士贞如梦初醒般回神,连连称是。
曹掌柜见他谈吐不似以往,似有心事,心下奇怪,却不好贸然相询,只是请他一同过去查看。
苏士贞忙收起纷乱思绪,连连点头,“正是,走,咱们去瞧瞧。”
说罢,二人便径直往码头而去。
杭州虽是大运河在江南的最后一站,但到了此处,水路却并未终止,与相连的还有错综如蛛网的江南河道。或通往松江府,或通往苏州,亦或顺新安江通向徽州府。
运送羊毛毯子的船只就停在往苏州府去的那一端。他们到时,远远见一船大货船静静迫在码头,船身并无商号标识,七八个船工立在甲板上歇息,另有三四位褐色短衫模样的人,顺着搭板下了船,径直向堤岸上的熟食小铺而去。
除此之外,并未见脚夫们往岸上运送货物。
由此可见,他们大约是停船休息,顺便补给食物。
先二人一步去探路丁府下人探了消息回来报,“这船我们问了,正是往苏州去的。我问是哪家的船,能不能搭个顺风船,往苏州运些货物,他们不肯说,只说船上货物满,载不得人了。”
因丁氏说过,打探出是哪家的船,先莫声张,因而这人再没往下问。
曹掌柜听他如此说,眉头皱了皱,问道,“那船上装可是羊毛毯子?”
那人摇头,“我问他们装得何物,他们不肯说。”曹掌柜便叫他去寻了方才来报信儿的挑夫又问了问,那人言之凿凿地道,“是确是羊毛毯子,我听那船上地船工闲话说地……”
曹掌柜摆摆手,让他下去。转向苏士贞笑道,“苏老爷,不若咱们也别打草惊蛇,只管叫人雇了船,悄悄跟到苏州,打听这货送到哪家儿,到时再商议如何?”
苏士贞连连点头,前儿张荀来了信,自家坊子里确实查出有两个染坊上的管事儿接了那边送的银子,已叫宋子言给拿住,暂时关了起来。
而盛记那边,怕是早防着苏记呢,虽悄悄问了不少那边坊中的工匠,这些人却一问三不知。
再有,盛记那边如今正加工钱,大肆挖苏记的工匠。
宋子言来信说,苏瑾早先提过的身股一事,他正全力推行,虽这事儿及受自家工坊里工匠的大力欢迎,但忻州府当地的几家坊子掌柜知道了,一齐上门抗议,说自古以来,从没哪家铺子商号给伙计工匠发身股地,苏记这样做,是坏了行规。逼大家也得跟着这么做,不然,他们坊子里的伙计岂肯善罢甘休?
逼着要宋子言停了此事。
他虽在信中说得轻描淡写,并说不须担心,他自有办法。但苏士贞却不能不担忧,常言道:家有家法,行有行规。他自己行商近二十年,对这些约定俗成的东西还是颇为看重地。
可若不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