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两座小山,中间一条山道,约行两、三里,冉盛喜道:“在这里了,啊,好像不对——”
陈操之从左边车窗望出去,就见小山脚下停着四辆豪华马车,半山腰上一座树封大墓,有几个女子在墓前祭拜——
陈操之立知这绝非陆府的人,即命来震回车,不料冉盛刚才那一声喊已惊动了山脚下马车边的那些人,便有七、八个大汉赶了过来,武弁装束,腰侧挎刀。
“咦!”一个武弁看着骑大白马的冉盛,奇道:“是你们!”
冉盛也认出这些人就是在句容歧路口遇到那伙护送车队的武弁,当时差点起了冲突,当即拱手道:“我家小郎君游湖,走错路了,这就回去。”
那武弁狐疑地打量着冉盛和牛车,说道:“且慢,车里是什么人?”
陈操之便打开车稍下车,淡淡道:“钱唐陈操之。”
那武弁显然是听过陈操之的名声,惊讶地上下打量陈操之,心想此人如此俊美,应是江左卫玠陈操之无疑,问:“汝等跟着我家公主作甚?”
陈操之眉毛一挑,心中讶然:“公主,哪里来的公主?新安公主?”阳光下那只莹白如玉、纤柔美丽的女子的手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那马车里的女子绝非新安公主——
另一个武弁用肘撞了一下说话的武弁,那武弁便改口道:“汝等跟着我家娘子作甚?哪有这么巧,一次又一次遇到!”
冉盛跳下马背,怒气冲冲就要反驳,陈操之摆摆手,说道:“游湖而已,偶然相逢也是常事,诸位何必如此气势汹汹质问!”转身对来震、冉盛道:“我们走。”
不知何故,这几个武弁对陈操之相当敌视,虽未再阻拦,但神情颇不友善,陈操之走出数丈,还听到身后一武弁说道:“听说这个陈操之将入西府——”
回到蒋陵湖畔,正遇到短锄的阿兄板栗赶过来,相互都认得,板栗向陈操之见礼道:“陈郎君,我家夫人还有葳蕤小娘子快到了,请陈郎君到郭璞亭暂候,郭璞亭就在湖的北岸——陈郎君,那我先赶回去禀知葳蕤小娘子了。”说罢,掉头便走。
冉盛对刚才之事很不忿,赶上去问:“板栗哥,那边山中是谁的陵墓?是不是什么王侯?”
板栗扭头朝西山路口望了望,说道:“这个我不大清楚,对了,去年病逝的归义侯好像是埋葬在这里。”
冉盛问:“归义侯是谁,司马皇族的?”
板栗一个家仆,所知有限,又急着赶回去,说道:“我不知,你问陈郎君去。”急急走了。
冉盛牵着马走回来,对陈操之道:“小郎君,板栗说那边葬的是什么归义侯,一个死侯也这般嚣张,路都不让人走了!”
陈操之道:“不管那些,咱们到郭璞亭去。”坐上牛车,心想:“归义侯是谁?祭拜归义侯的女子又是谁?那武弁一下子称呼公主、一下子称呼娘子,真是奇怪!”因陆葳蕤很快就要到来,也无暇再去探究那个仅露一只手就让人印象深刻的女子到底是谁?
蒋陵湖由东向西形状狭长,湖东岸不过三、四里,陈操之乘牛车绕过东岸来到郭璞亭时,就见陆府的车队出现在蒋陵湖南岸,陈操之便命冉盛和来震骑马、驾车暂避,只留小婵在身边。
郭璞亭是个土木结构的六角亭,建在一个高台上,在相对平坦的蒋陵湖北岸显得孤高傲耸,立在高亭上,大湖风景尽览眼底。
陆府车队绕湖岸逶迤而来,在距郭璞亭尚有二里地时车队停下,陆夫人张文纨和陆葳蕤下车,陆夫人轻声道:“蕤儿,看到没有,陈郎君就在那边亭上。”
陆葳蕤眼望北岸高亭,离得远,只看得到亭上隐约有人,但那一定是陈郎君。
陆葳蕤苗条的身子微微颤抖,美丽的眸子渐渐蓄满泪水,睫毛翘起,一眨也不敢眨,三载相思、千日苦恋,多少回梦里为她在左足踝系上红绳的男子就在不远处,这是月老的姻缘绳,分系有情人,只要双方都不脱落,虽隔千里万里,终能相见。
第六章 第一次亲密拥抱
陆夫人张文纨命其他随从原地等候,她与陆葳蕤带了四个贴身侍婢、还有六、七个她从母家陪嫁带来的仆妇、家奴,沿湖岸步行往北,好似踏春,赏玩湖光山色。
陆葳蕤起先和继母张文纨并肩缓缓而行,渐渐的越走越快,简直步履如飞,陆夫人跟不上她的脚步,摇头笑了笑,干脆让陆葳蕤先行,只命短锄和簪花紧紧跟上,又让板栗也跟着听候使唤。
陆葳蕤一手轻提裙裾,走得甚快,以前她经常四处游山玩水,练得脚力颇健,这两年很少外出了,一口气走到郭璞亭下竟有些气喘,更不停步,登上三十级高台,郭璞亭翼然,却是空无一人。
陆葳蕤愣住了,立在亭上双手叉腰“咻咻”喘气,眼前的大湖碧波浩渺,凉凉的风吹来,带着湿湿的水气和花木清香,这时,听得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唤道:“葳蕤,我在这里——”
陆葳蕤转头看去,就见亭下高台另一侧,一个英挺俊美的男子微笑着立在那里,眉毛漆黑,目如朗星,三年不见,容貌身量都有不小的改变,但那温煦如春风般的笑容一如往日,看到这笑容,三年光阴荏苒无迹,仿佛昨日就曾相见——
陆葳蕤眼睛眯成两弯月牙,清丽容颜笑意可掬,搴裙奔下亭来,方才赶路赶得紧,在亭上突然一歇,这时看到陈操之,心绪激荡,快步下亭时,忽觉双腿酸软,踉踉跄跄止不住脚步往下冲,不免惊慌叫道:“陈郎君——”
陈操之正迎上来,见状大步赶上,正好抱住陆葳蕤,陆葳蕤的前额在他左胸锁子骨上撞了一下,陈操之忙问:“撞疼了吗?”
陆葳蕤额头依旧抵在陈操之锁骨上,轻轻磨蹭,不敢抬头,心“怦怦”狂跳,先前是惊吓,现在是羞涩。
板栗在亭那边一探头,赶紧缩回去,咧了咧嘴,转身看着气喘吁吁爬上高台的短锄和簪花,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上去。
见板栗挤眉弄眼、表情怪异,短锄、簪花顿时心领神会,三年前她们就看到陈郎君和葳蕤小娘子手牵着手,那时是在陈家坞后面的九曜山上,此番久别重逢,肯定还要手拉手的吧?
小婵从亭台一侧转出来与短锄无声地打招呼,小婵是看到小郎君抱着葳蕤小娘子的,心里也是“怦怦”的跳,既为小郎君高兴,也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
陈操之抱着陆葳蕤软软的身子,也没打算就放手,感觉陆葳蕤胸脯急剧起伏,两团乳球很结实地一下一下挤压着他的胸腹部,葳蕤也长高了一些,大约六尺七寸的样子,约合后世一米六四的样子,腰肢细圆,胸部——呃,也不小。
陆葳蕤仰起头来,额角有一块红印,细声细气地问:“撞疼你了没有,陈郎君?”
陈操之紧紧抱了陆葳蕤一下,这才松开,说道:“不痛,我有衣服隔着呢。”伸手在陆葳蕤额角揉了揉。
陆葳蕤俏脸通红,眸光盈盈,扭头朝后面看了看,不见有人,也伸手到陈操之锁骨上揉了一下,赶紧缩回手。
陈操之笑道:“揉错了,是这边。”
“明明就是这边!”陆葳蕤娇嗔地睨了陈操之一眼,转过身去,面朝大湖,这一刻高天碧湖、春暖花开,纵有亘古冰川也瞬间融化——
陆葳蕤眼里涌上欢喜的泪水,为了这一刻的欢乐,暌别三载、饱受委屈都是值得的,她一定要和陈郎君在一起,她一定能和陈郎君在一起,以前见不到陈郎君,只凭绵绵的思念和甜美的回忆支撑她的信心,但家族的压力、伯父的怒斥和遥遥无期的相见不免让陆葳蕤感到绝望,她只是执拗地想:“伯父、叔父可以阻止我嫁给陈郎君,但我也可以谁也不嫁!”
而现在,陈郎君就在她眼前,活生生的、微笑着的陈郎君,不是记忆中也不是梦里,方才的拥抱真切而温暖,这让陆葳蕤内心笃定。
陈操之握住陆葳蕤的手,两个人侧目相视,都觉得有很多话说,但现在见面了,两手相牵,就觉得那些话都可以不说,互相看着就觉得快活。
好一会,陈操之道:“葳蕤,我此次来京,在句容花山看到几株宝珠玉兰,香气浓而不腻,与寻常玉兰迥异,问主人可否买株幼苗,我想送给你,主人却说这种宝珠玉兰移栽他处很难成活——哪天我们一起去看?”
陆葳蕤既高兴又担心,说道:“句容一日不能往返,只怕去不了哦。”
陈操之道:“可以先去汤山东安寺,汤山距离句容花山只有二、三十里,请陆夫人一起去,应该能成行——东安寺林法师邀我去听经论法,大约是本月二十日左右。”
陆葳蕤还未答话,就听郭璞亭那边的板栗、短锄一片咳嗽声,轻轻挣开手,说道:“张姨来了。”走到亭中。
陈操之跟至亭上,就见陆夫人张文纨带着两个婢女拾级而上,便与陆葳蕤一起迎下亭去,陈操之深深施礼道:“操之见过陆夫人。”
陆夫人张文纨看着并肩而立的陈操之和陆葳蕤,陈操之丰神俊朗,葳蕤温婉清丽,真如一对璧人,葳蕤颊边犹有泪痕,但却是容光焕发,神气与方才大不相同,新浴后也没有这样的光彩,陆夫人心道:“见到陈操之,真的这么快活吗,只这么半盏茶时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葳蕤是非嫁陈操之不可了,陈操之也的确很好,只是二伯陆始若不点头,这昏事就成不了,二伯对操之成见很深啊。”
陆夫人道:“操之也来游湖吗,真是巧,来,一起到亭上说话。”
板栗赶紧抱来三个灯草编织的雪白蒲团,让夫人、葳蕤小娘子和陈操之跪坐歇息,小婵这时才上前拜见陆夫人和陆葳蕤。
陆葳蕤见到小婵感觉很亲切,也和陈操之一般称呼“小婵姐姐”。
陆夫人望着陈操之,唇边含笑,说道:“操之的法子很管用,这几日我睡眠饮食都还好,不像上回来建康,简直恹恹欲死。”
陈操之道:“夫人放宽心,饮茶喝蜜,多到野外散散步,自然就适应建康的水土了。”
陆葳蕤想起去句容看宝珠玉兰的事,便道:“娘亲,东安寺的栴檀佛据说祈祷禳灾、求子求财很有灵验,过几日葳蕤陪娘亲去东安寺礼佛可好?”
陆夫人听葳蕤又甜甜地叫她娘亲了,心里暗笑,板着脸道:“是陈郎君邀你吧,要去你自去,不要拖上我。”
陆葳蕤睁大妙目,小心翼翼看着张姨的脸色,说道:“不瞒娘亲,陈郎君说句容花山有玉兰异种,葳蕤想去看看。”
陆夫人略带责备地看了陈操之一眼,说道:“操之,我怜葳蕤痴心,答应带她出来与你相见,可是总让我帮你二人掩饰,不是久长之计啊,我这个做长辈的也是不尴不尬,你想娶我家葳蕤,就得想法子说服葳蕤的二伯,至于葳蕤的爹爹和她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