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点探听,看看事态如何。二是遣了人去吕掌柜家里报信,安顿好吕家上下。三是命人去查那死者朱富相关联人与事。
嘱咐好了,龙二自己上马急驰,带了人先去了那福运来客栈查看。
要说这吕掌柜杀人,龙二不信。
龙二识人有眼,吕掌柜做得好文章,辩得好茶品,最不似生意人,但龙二瞧准了他的为人禀性,便让他主掌这龙家茶业营生。
吕掌柜跟了龙二多年,最是心慈念善,平素里吃斋信佛,待人宽厚。这品茶讲个雅意,买卖论个信字,吕掌柜两者兼而有之。加上龙二巧思推助,坊间布话相传,于是富贾权贵里有了议论,好茶虽非龙氏茶庄独有,但在吕掌柜这买茶非但绝无以次充好的勾当,而且最是有雅有品有面子。
于是吕掌柜的茶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可他却仍没半点骄纵之气,反而越发兢兢业业,认真做事。这让龙二更是欣赏。
如今说他杀了人,龙二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事有蹊跷。
话说龙二很快便赶到了福运来客栈,此刻客栈门口零星聚了些人,想是出了命案,众人被惊醒,小聚一处窃窃私语。
龙二使个眼色,手下人立时会意过去探听。而龙二拍马向前,由街头行至街尾,将左右看了个清楚。又绕着福运来客栈看了一圈,周围此刻有什么人,什么状况,他都默默记在心里。
那客栈里虽是命案现场,但里头人多,也不怕还有什么变故,但是外围却是最容易疏漏之所。所以龙二自己先绕一圈,看仔细了,这才进了那福运来客栈。
此时西右街上、客栈里头都有衙役手提灯笼守着,出事的后院二楼客房已被数个衙役守得严实,捕快在屋里搜查寻证。
龙二仔细看过,又等得手下打探了一圈问了大概回来报了,说是府尹邱若明大人之前已然亲自来了现场勘察,如今已带着尸首和疑犯及相关人员回了府衙。
龙二点头,交代了几句便把手下留在这继续探查,他自己出了客栈,上马赶往府衙。
此时虽已夜深,但府衙之内灯火通明。
李柯早一步到,将事情打听了一二,见龙二来了,迎上去小声快速地禀报:“朱老板在福运来客栈二楼天字六号房遇难,现场还有位女子受伤,不醒人事。吕掌柜被人发现时,一身染血,正手持匕首,探那女子鼻息。”龙二点头,不动声色,只向衙卫一摆手。
衙卫是识得这大名鼎鼎的龙二爷,早有人进去报了,很快便出来领了龙二进衙堂。
大堂之上衙役站成两排,整整齐齐。府尹邱若明高坐衙堂,目光炯炯,颇有几分威严。见了龙二来,起身拱手施礼,唤了手下人:“看座”。
龙二冲邱若明一抱拳:“谢大人。”而后老实不客气的坐下了。
这邱若明也明白龙二来此所为何事,于是丑话说在前头:“龙二爷,今夜里福运来客栈发生命案,祥富茶庄当家的朱富被人杀害,这吕思贤可是被人当场在案发现场擒获的,人命关天,本官定是要严查不怠,为死者申冤。”
龙二一拱手:“大人刚正不阿,明查秋毫,定是能将真凶伏法。吕思贤虽是我家茶庄掌柜,但他若是行恶,龙某也绝不偏袒,可如若其中另有缘由,龙某也定将倾尽全力助大人找出真凶。”
一席话说得邱若明抿紧了嘴,作不得答。这龙二爷是出了名的小气兼护短,这话里头分明意有所指,透着压力。
吕思贤是当场被捕的,捕快也查到了他与死者朱富近来往来频频,事由便是龙府要买下这朱富的铺子。而朱富是迟迟未答应,如此推断作案动机可是相当充分。可此时案子还没开审,邱若明心中虽是已有几分认定,但也得凭理凭证方能定罪。
如今龙二在一旁盯着开堂审案,邱若明心里明白,他这案必然是得审得小心再小心,除了要让凶手伏法,还得让一干人等心服口服,断不能出什么差错让这龙二拿了话柄。
此时一衙役匆匆忙进来与邱若明耳语,龙二趁这会打量着衙堂内的各色人。
吕思贤跪在堂下,身染鲜血,脸色发白,但看向龙二的眼神毫无闪躲,似心怀坦荡:“二爷,朱老板不是我杀的,我绝无行恶之事。”
龙二冲他微微点头,表示自己不会撤手不管,他嘴里说道:“稍安勿躁,邱大人公正廉明,你既是清白,大人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你公道。”
一个大帽子扣下来,邱若明在一旁听得嘴角一抿。他嘱咐了衙役几句,那衙役领命而去。
龙二看向吕思贤的身后,那里站着四名男子,龙二眼光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李柯低声在龙二耳旁说:“那个蓝衫胖子和青衣老者,都是朱掌柜的伙计,一个叫阿福,一个叫江英,那个瘦高个,是福运来客栈里的住户,叫梁平,他身后穿着伙计衣衫的是客栈小二山子,是他们俩第一个看到吕掌柜的。”
这时,两位衙役和仵作抬上来一具尸体,遮尸布一揭,正是朱富。
仵作把验尸记录呈报,大声道:“禀大人,死者朱富死因查明,乃匕首利器刺伤致死,凶手连刺两刀,均从背后刺入,一刀在腰部,一刀在左后胸。”
仵作正说着,衙役领进来一名妇人,她一进来便扑倒在朱富的尸体旁嚎啕大哭,连呼:“相公,相公啊,你死得好惨啊……”
邱若明一拍堂木,大声问:“来者可是朱陈氏?”
那朱富的遗孀泣着应了,邱若明道:“你且立到一旁,待本官查明真相,还你相公一个公道。”
朱陈氏哭嚎不止,抹着泪,连磕三个响头,被衙役扶到了一旁。
这时一位衙役捧上一把匕首:“大人,这是命案现场搜到的,其时正握在吕思贤的手里,仵作已查明,正是杀人凶器。”
邱若明拿起匕首仔细端详,点点头,他开始问话:“吕思贤,你可认罪?”
吕思贤叩首:“大人,小的没有杀人,小的冤枉啊。”
“那你深更半夜,身处客栈,手持匕首,一身染血,你又做何解释?”
“大人,小的今日中午确实与朱老板在西右街的达升酒楼会面,但下午未时刚过我们就各自回府去了。夜里,我正焚香念经,朱老板的伙计来我这寻人,说是他们东家出来见我后一直未归,我便将我们今日的行踪都说了,并说与他们分头寻人。”
他说到这,回头看了一眼阿福和江英,那两人点点头,连道确是如此。
吕思贤接着说:“我去了几个朱老板说过他常去的地方,都没有见到他。后一想又去了我们今日喝酒的达升酒楼,那的小二说,傍晚时还见过朱老板,他还招呼朱老板要不要再进来喝一杯,可朱老板似乎心情不好,理都没理他,只埋头往前走。那小二看到前面福运来客栈的小二拦下了朱老板招徕生意,那朱老板停了停竟然真进去了。升达酒楼的小二失了这买卖,心里不痛快,所以一直记着。我听罢,便去福运来客栈寻人。进去之后,小二趴在桌子那睡觉,见得我问,连打着哈欠说知道,那朱老板住在后院客房二楼天字六号房。他坐着不起,我便自己去后院客房。”
邱若明问:“可是身后这位小二哥?”
吕思贤回身看了,摇头:“不是这位,那位年纪更大一些。”
那小二山子赶忙说了:“今日里前堂就得小的与大虎当值,他说的应该是大虎。之前小的因这位客官来找……”他指了指身边的梁平,继续说:“这客官说是肚子饿了,想寻些吃食,又说二楼的廊道里灯笼灭了,小的探头看一眼,确是如此。便带着他先到了厨房那拿了些馒头和小菜,然后又去杂物房那拿个好灯笼点上了。等我们回转上了那二楼,路过天字六号房,就正好看到有两个人躺在地上,地上全是血,而他拿着匕首,正探着倒地的那位女子的鼻息。”
吕思贤磕头道:“大人明查,小的自己上了那二楼,就见天字六号房的房门开着,朱老板和居姑娘躺在地上,身下全是血,我心里一惊,赶紧过去探了鼻息,那朱老板已然断气,而居姑娘手里握着一把匕首,不醒人事,我下意识拿了匕首察看,又探她鼻息,她还有气在,我正想唤人,这二位就过来了。”
吕思贤指了指山子和梁平:“我还未及反应,他们便喊了起来,于是大家都把我当了凶嫌,带到了此处。”
龙二听得“居姑娘”三字,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他认得的那个居姑娘吧?
邱若明问道:“你是说,那匕首原本是在那姑娘手中?”
“是的。”吕思贤说了,又赶紧补充:“居姑娘我是认得的,她身子羸弱,又不会武,双目不能视物,断不可能杀人。我也未曾听说她与朱老板相识。”
龙二听到此处,已然确定,那个躺在血泊中不省人事,手握匕首的,定是居沐儿了。
那个,总是喜欢惹恼他,让他生气的居沐儿。
11审疑案盲女求亲
吕思贤继续道:“只因这两人都是小的认得的,加上居姑娘拿着匕首这事蹊跷,小的才会下意识取了匕首察看,但小的绝没有杀人,也不曾打伤居姑娘。”
邱若明盯着他看了片刻,问堂下衙役:“那负伤晕倒的女子可曾醒来?若是无事,唤她上堂。”
衙役领命出去。趁着这会工夫,邱若明又问了福运来客栈小二山子,那朱富住进客栈时是何情形,是否有访客?
山子答了:“朱老板走过客栈门口,正是小的揽的生意,朱老板看上去心情很不好,但也没说什么,进了店里,只一个劲的喝酒,喝多了,还是小的扶他进的客房,侍候他睡下的。此后就再没什么动静,也没见有访客找他。”
邱若明听罢点点头,又问了朱富手下的阿福和江英,平日里东家是否与人有甚仇怨?那两人皆说朱富为人老实,平素与人无怨无仇,与娘子朱陈氏感情笃厚,未见过他们争执。这段日子只有卖不卖茶铺子一事让朱富烦心,旁的事倒没听他念叨过。
朱陈氏在一旁一个劲的抹眼泪,哭诉着她家相公是如何为人忠厚,茶铺子就是他家的命根,相公定是不愿卖,这才与吕思贤起了争执,被他下了毒手。她哭着喊着,又跪了地求邱若明为其做主。
正闹着,一名衙妇扶着居沐儿进来了。
居沐儿身上厚布衣染了血,头上有伤,包扎的布巾子也浸着血迹。龙二禁不住仔细看她,她是不是更瘦了些?那脸色真是白得可怜。她皱着眉头,整个人没了精神,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龙二看她这般,竟然觉得心里老大不舒坦。
居沐儿拿着竹杖,扶着衙妇的腕小心的迈步进来。之前衙妇已然把状况与她说了,居沐儿明白现下是个什么情形。她进了来,冲着前面施个礼,然后站好了不动,等着话。
邱若明大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