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迁回去。”
浑哥有些失望,小声说:“方才在铺子里时,我听你与那几个商人说话,不是说生意难做么?那个什么温家的三爷逼到你们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关门歇业了。你若是跟着老爷离开,又何需受那些人的闲气?”
张万全哑然,秦含真耳尖听得真,忙问:“什么温家呀?张叔怎么跟温家牵扯上了?”秦老先生也关心地望了过来。
张万全苦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大同城里有个大户姓温,他家原是行商的,家里开的好大的南北货行。如今他家三爷主持北货生意,容不得城里的小本买卖,逼着我们这些小生意人与他合伙,说白了,就是要我们献出家业来。若是公平买卖,我便是把铺子盘给他又如何?这铺子我开了也没几年,手里有本钱,换个地方照样能做生意。只是他欺人太甚,给的条件十分苛刻,旁人不肯答应,他就要以势相逼,叫那些北边来的皮货商人不贩货给我们,好叫我们无货可卖,也就迟早要关门了。但这天下的生意,又不是他们温家一家包了的。他们在这大同城里还有些体面,外来的商人,却未必个个都买他的账。因此我们这些小店小铺还能维持,只是不如从前生意好罢了。”
秦老先生皱起眉头,虎勇好笑地说:“虽听说过他家是皇亲国戚,但也不过是与辽王府有亲罢了。连晋王府从前风光时,也不曾这般霸道,这温家倒是好厚的脸皮,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吧?”
张万全说:“温家从前不是这般行事的。他家大爷生前最是和善不过。只是如今他家大爷没了,二爷又是庶出的,不能承继家业。这位三爷虽然年轻些,却是继室所出的嫡子,日后这温家的家业尽数是他的,他自然气盛些。等到他吃过苦头,想来就会收敛许多了。我曾听闻,马将军与知府大人都有些不满他的行事,正有心敲打呢。只是碍着温家是王府亲戚,就怕如今与他闹得僵了,日后他家姑爷做了王爷,却要与两位大人过不去了。”
这时候一直站在角落里旁听不插话的金象就插话了:“那温家想要有那一天,却是做梦。”
一句话就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虎勇问他:“金叔,这话怎么说?”
金象笑笑:“原来我听了半日,也没想起哪个温家这般了得,听得你们说辽王府,倒是记起来了。那辽王长子乃是原配正妃唐氏所生,只是幼时就丧了生母。如今当家的辽王妃却是他继母,另生有两位小王子,一向都将这原配长子视作眼中钉的。那辽王妃不怀好意,替长子择了一门不大相配的婚事,就是这姓温的人家,却是商户。也不知辽王妃是如何说服辽王的,虽然婚事做成,辽王府的大少夫人也生下了嫡长子,可那世子之位却迟迟未定,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给辽王妃所生的小王子得了。去岁那辽王长子进了京,却谋求过继皇家去了。他原配妻子听闻已经病亡,年下我出京时,正听说他与王家女儿议亲呢。这王家,恰好就是晋王世子妃的娘家。因见晋王世子不成了,王家又盯上了辽王长子。以王家权势,真把女儿嫁过去了,自然会把这女婿把持得牢牢的,哪里还有温家什么事儿?”
众人讶然。张万全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是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金象笑道,“辽王长子在辽王府并不得势,温家从前就仗不了他家的势,不过是骗骗不知内情的外人。却不知如今他家女儿都死了,女婿将要另娶,怎的他家还猖狂起来?莫非是疯了么?”
秦老先生道:“此事与我们家并不相干,不必提起了。”
金象忙收了笑:“是,三老爷。”又道,“张小兄弟这事儿也不难办。那温家在大同还有几分脸面,内里却是虚的。张小兄弟只管打出我们承恩侯府的名号来,他自然就不敢相逼了。”
秦老先生点头,就是允许的意思了。金象大喜,心中暗暗盘算着,是不是要借机给侯府添一份产业?但转念一想,张万全既与三房有一层关系,他就不好做得太过,便打消了念头。
本以为是天大的麻烦,没想到来秦家一趟,居然就解决了。张万全心中惊喜万分。牛氏对张妈说:“你回去把你们母子的行李收拾一下,今天就搬回家去住吧。有什么话,明儿再来。只是老宅那边的东西,就得你们自个儿想法子去搬了。”
张妈含泪应了是,却又与秦含真依依不舍。秦含真笑着拉住她:“我陪妈妈回去收拾行李呀?”却有心要私下给张妈一点私房。
秦含真带着张妈去了,浑哥则拉着父亲去收拾东西。正厅里空了许多,秦老先生心情不是很好,吴少英却有意向金象打听些事。这时,门房却有人来报:“温家小少爷送了拜帖过来。”一时间,人人都觉得疑惑。
刚刚说起温家,怎的温家就来人了?难道是为了张万全来的?
下人送了拜帖上来,秦老先生打开一看,却愣住了。吴少英见状便问:“老师,怎么了?”
秦老先生问那下人:“确定是温家的拜帖么?不是唐家?”
第四十七章 拜访
那下人不明白秦老先生为何这样问,忙答道:“确实是温家没错,来人坐的马车打有温家印记,为首的是温家长房长子,随行的人都称呼他为小少爷的。”
秦老先生顿了一顿:“他们此时就在门外等候?来了几个人?那温家小少爷是什么年纪?”
下人回答:“他们此时就在门外,有四个人,除去一名车夫,另两人都是随从打扮。温家小少爷看着约摸有十四五岁年纪,甚是年轻。”
秦老先生怔了一怔,一旁的吴少英已经思索起来。
十四五岁年纪,想必是已故温家大爷的独子,那位传闻中极得温家老爷看重的温家嫡长孙温绍阳了。却不知他为何而来,总不能是为了张万全吧?
张万全对秦家而言,固然因为张妈的存在,而有些体面。但他对温家来说,不过是一个极寻常不过的小皮货店主罢了。即便是温家听闻了承恩侯府的事,对张万全网开一面,也没必要让嫡长孙特特上门一趟。吴少英又想起方才老师的异样神色,心想莫非这里头还有别的缘故?
吴少英便问秦老先生:“老师,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秦老先生苦笑了下:“并无不妥。我本不认得温家人,只是这拜帖上面,却有我一位故人的印记,因此我才会多问一句罢了。”他将拜帖放到身边茶几上,淡淡地对那下人说,“请客人过来吧。”又吩咐丫环上香茶。那下人忙忙应声退下,转身往大门外请人去了。
牛氏见状,就有了猜测:“老爷,是你哪位故人?难道是从前在京城里认识的人么?”
秦老先生叹道:“若我没有记错,这拜帖上的印章,应当属于我一位少年时的至交唐复所有。唐复是大学士之子,本身也极有才华,不满二十就考中了进士,入了翰林院,堪称是京城有名的才子。我与他自幼相识,十分相得,只是家里出事后,便断了联系。我只知唐家平安度过了那一场动乱,却不知后事如何。三十多年未见,今日忽得友人下落,心里不免有些乱了。”
他顿了一顿,才继续道:“说来也巧,这温家的女儿嫁入了辽王府,她夫婿辽王长子,为辽王元妃所出,这元妃恰好便是唐复亲妹。想必是因为这层缘故,温家长孙才会知道唐复的印记吧?”
牛氏撇嘴道:“原来还真是你从前富贵时的旧交。你既然自幼与那个唐复相识,想必也认得他妹子了?我却是不耐烦听这些事的。你且在此待客吧,我先回去了。张妈要收拾行李离开,桑姐儿小小的孩儿也不知道懂不懂如何处置,我得去看看。”说着就仍旧扶了百灵的手,出了客厅。
吴少英大气都不敢出,盯着手边的茶碗作研究状,见牛氏要走,便起身恭立一旁。秦老先生淡定地喝了口茶。
牛氏要往二门去时,正巧遇见来客从大门外走进来,隔着三四十尺的距离打了个照面,只见来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生得高挑白晳,气质温文,颇为不俗。听方才门房下人来报,这少年是带了随从来的,如今却只身一人入宅,态度十分谦逊,穿着打扮也不象是个富商人家的小少爷,倒更象是书香人家的子弟,让牛氏略略产生了一些好感。
她放缓了神色,多看了那少年两眼。少年抬眼望来,有些讶异,但很快就露出恭谨的微笑,向牛氏行了一礼。牛氏扯了扯嘴角,也不多言,就转身进了二门。少年深吸一口气,把腰杆挺得更直些,就在门房下人的引领下,直往正厅走来。
牛氏进了内院,就听见西厢书房里一片欢声笑语,引得章姐儿那边都忍不住探头张望了。她也不理会章姐儿主仆几个,径自进了孙女秦含真住的屋子,就看到春红、夏青两个都围着张妈,脸上满是笑容,都在逗趣呢。秦含真就坐在床边看着她们笑。
春红笑道:“张妈妈真个好运道,如今这一去,可就是当家的奶奶了。往后令郎再高中金榜,妈妈还要做诰命呢,那可是享不完的大福气!真个羡煞旁人。”
张妈一边止不住笑,一边脸红摆手:“别这么说,别这么说。”
夏青瞥了春红一眼,想起她在一个时辰前还在秦含真面前告张妈的黑状,如今不但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还对着张妈满口好话,不过是因为张妈要走,碍不着她的道了而已。夏青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但并没有揭穿对方,瞥见牛氏与百灵进了屋,忙迎上去行礼。
秦含真见状,忙也过来与祖母见礼,笑着跟牛氏说:“我刚刚跟张妈说呢,要送她些体己。她留下来做念想也行,将来有难处了,变卖了做路费,来找我们也行。张妈却不肯收,祖母帮我劝劝她呀。”
牛氏笑问:“你送了张妈什么东西?”秦含真便把东西拿给她看,却是一对银鎏金的镯子,上头有“瓜瓞绵绵”的图样,寓意子孙昌盛,十分吉利。牛氏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是前年年下,王家送来的年礼里的东西。我见这镯子也就你娘配戴,便给了她。你娘却不喜欢,收起来了。没想到你把它也带来了。”
秦含真知道这对镯子的来历。生母关氏去世后,她在屋里休养身体的时候多,相处时间最长的就是张妈。张妈闲来无事的时候,总是陪在秦含真身边,把关氏屋里的杂物一样一样整理好,拿箱盒装了封存。因张妈本身是个话唠,整理一件东西,就总爱提起这件东西的来历等等。秦含真虽然祭出了失忆的大招,但对母亲的遗物,还真是知道得不少。
她了解的比牛氏可能还要再多一些。比如牛氏把这对镯子给长媳,其实是有盼着她能为秦家多多开枝散叶的意思。可是在关氏看来,她与丈夫秦平成婚多年,聚少离多,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这对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