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都在后头马车上呢。您这几日是住在哪里?咱们不如换个地方说话?这里人来人往的,多有不便。”
秦柏醒过神来,忙道:“既如此,我们先回江宁去吧。这几日我都在金陵城中,暂时借住别人的宅子。方才已是告辞出来,却不好再回头了。江宁祖宅离这里不远,我们回了祖宅再说话。”
他带着虎伯、虎勇父子与家人会合了。牛氏隔着马车窗与他说了一会儿话,心里总算安定下来。黄晋成留了六名亲兵给秦柏带在身边,以为护卫,他们便都随行在秦家人前后,拥着秦家人转道往江宁那边去了。
秦简高高兴兴地骑着马,向三叔祖汇报这几日自己所做的事,自然也少不了替好朋友赵陌表一表功,三妹妹秦含真的出色表现,也是需要好好夸一夸的。秦柏听了高兴不已,连声赞好,看向几个孩子时,满脸都是欣慰又骄傲的神色。
秦简更兴奋了,赵陌也忍不住露出几分喜色来。
秦含真偷偷掀起车帘一角,看着外头祖父与堂兄、表哥说话时的情形,笑着插问一句:“祖父心情那么好,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秦柏回头含笑看了孙女一眼:“自然是好事儿。你们三个都那么懂事,难不成不是好事么?”
秦含真笑道:“可是祖父还没听大堂哥说话之前,脸上就已经带了笑了。这好事分明就是早已发生了的。”
秦柏只是笑而不语,转头问起秦简、赵陌的功课来。
两个少年这几天哪儿有什么功夫做功课?不过是互相督促着背了背书。秦柏心里清楚,也没怎么责备,只是让他们回头将功课补上。秦简与赵陌原本的兴头顿时象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般,冷静下来了。回头想想自己先前的自得模样,都有些讪讪地。
秦含真在车厢里偷笑,牛氏拉过孙女儿,轻轻戳了她的脑门一记:“你仔细你祖父回头也问你功课,说不定你还不如你大堂哥和赵表哥呢。”
秦含真嗔道:“我可是天天在您跟前侍疾呢,书我也是背了的,怎么就不如他们了?”
牛氏正要笑骂孙女两句,一时岔了气,却咳嗽起来,竟然还咳个没完了。秦含真忙替她拍背,虎嬷嬷倒了热水给牛氏喝,牛氏才勉强将咳嗽给止住了。
秦含真有些担心祖母的病情,她扬声对外头的秦柏说:“祖父,沈太医在哪儿呢?我们能不能再请他来为祖父诊一诊脉?祖母的病情瞧着好象好了许多,但症状又有些不大一样了,开始咳嗽,这是不是换一张方子比较好?”
秦柏面露忧色,道:“沈太医自有事要办,未必能请得动。但我们可以先回江宁。江宁有好大夫,十分有名气的。我到时候陪你祖母过去请他看诊,定然会药到病除。”
江宁有这么厉害的大夫吗?自家祖父都三十多年没回来了,是怎么知道的?
秦简插言:“三叔祖,您说的是哪一位大夫?兴许我听说过,也未可知。对了,我身边跟着的人里,就有曾经来过江宁老家的,他们定然听说过您说的这位大夫,说不定还能知道他住在何处呢。”
秦柏笑了笑:“无妨,我知道他住在何处。”顿了一顿,“你叔祖母去看大夫的事,我自会安排。你虽然到了族中,没有父母在身边管束,但你也不能胡闹贪玩,整天往外跑。在咱们家的祖宅里,跟在自个儿家里是一样的,每日的功课,可是再不能耽误了。否则,仔细我写信告诉你父亲!”
秦简缩了缩脖子,小声应了一声“是”。
秦柏收回目光,暗叹一声。他其实本不想说这番话的。只是秦简是秦家长房嫡长孙,必然见过太子。万一不小心在医馆里与太子或者太子身边的人打了照面,那秘密可就守不住了。为了以防万一,这孩子还是多待在宅子里吧……
天色渐黑。秦家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江宁。秦氏族人聚居的地方,乃是一处临水的村庄,离官道并不远。走到村口处,远远望去,灯火渐明,星星点点,这熟悉又陌生的情景,瞬间将秦柏带回到年少时的记忆中去……
第二十三章 入住
秦含真在马车中察觉到,他们一行人似乎停止了前进,而且迟迟没有重新动起来的迹象。她心中疑惑不解,不由得又掀起车帘去看,却只见到外头漆黑一片,只有正前方似乎有些星星点点的光芒,再加上天空中从云层中透射下来的黯淡月光,勉强可以看清道路。
前面是在做什么?是遇到什么人或事,被拦住了去路吗?还是有别的原因,不方便继续前行?
秦含真探头探脑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让赵陌留意到了她的举动。他骑着马,就走在牛氏与秦含真所坐的马车边,方便照应。见秦含真如此,他便策马走了过来:“表妹别急,咱们到地方了。前头就是一处大村庄,舅爷爷兴许是回到了多年未回的祖地,一时感叹罢了。”
秦含真恍然大悟,笑道:“他老人家大晚上有什么好感叹的?表哥您去帮我催一催他吧。与其堵在路口,饿着肚子思忆过往,不如明儿早起,吃饱喝足了,再到处逛逛,岂不是看得更加真切?”
不用赵陌去催,秦柏就在前头不远处,已经听到孙女儿的话了。他有些无奈地回过头来:“你这丫头,就会打趣你祖父。”
牛氏在车里听见,扬声道:“孙女儿哪里是打趣你?她是心疼我这个祖母,怕我饿肚子呢!”
秦柏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便下令往庄中进发。
说话间,庄中来人了,提着灯笼一路小跑出来,不一会儿便到了秦家一行人跟前。
其实,虽说秦柏看到祖地秦庄,忍不住停下脚步,思忆过往,但他身边的人也并不是傻傻地在那里等着他回神就算了的。周祥年非常精乖地打发人往庄里送信,找的就是宗房。他事先问虎伯问过庄中方位,知道宗房的大概所在。从庄里迎出来的人,就是得了信的宗房成员。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宗房族长嫡次子秦克用,二十多岁年纪,生得一表人材。他带着几个下人,一脸的喜气洋洋:“早就收到信儿说,柏三叔九月中下旬就该到了。自打进了九月,父亲就天天盼着您和三婶娘过来,没想到今儿您才到。这一路上都还顺利吧?天都黑了,外头风大,您快请进庄来。”
他的语气亲切,态度友善而不失恭敬,秦柏一见就先有了几分好感。待到听他自我介绍了身份,秦柏便想起他就是小黄氏之夫,顿了一顿,没有露出异样来。
秦克用是步行过来的,还殷勤地要替秦柏牵马。秦柏是长辈,倒也受得起他这份殷勤,只是觉得没必要叫他做马伕,便只令他走在自己身边,陪着说话。秦柏问了他父母安好,又问家里和族中,秦克用自然是样样都说安好了。这时节,才见面,他还能说别的?
秦简跟在后面,下了马跑过来与秦克用说话。他常在祖母和父母那儿看到秦克用的来信,虽然记忆中已经对这位族叔没什么印象了,但心里还是觉得亲切的。
秦克用对他,又是一番不同的亲热劲儿:“长这么大了。你小时候过来的时候,还没有我的腰高呢,如今都快跟我一样高了。看着一表人材,怎么这样象二哥年轻的时候呢?”秦简听了也高兴不已,虽然他早就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
入庄后,他们最先看到的就是宗房的大宅。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媳妇站在大门台阶上,身后跟着几个丫头婆子,正翘首相望。这年轻媳妇生得一张圆脸,眉眼弯弯,嘴角翘翘,好象天生脸上就带了笑意一般,令人见了就觉得讨喜。她穿着一身宝蓝织花缎面夹棉披风,下系白色绣花马面裙,头发梳成倭堕髻,鬓边斜插着一枝珍珠偏凤,一看就知道是有身份的女眷。
等秦柏等人来到宗房大宅门前下马,这年轻媳妇便笑着迎了上去:“三叔和三婶一路安好?侄儿侄女们都累着了吧?宅子早就清扫干净了,直接住进去就行。我的婆子领路,三叔家的管家跟着她去,先把行李送过去安置吧?我们宗房已在家里备好宴席,还请三叔和三婶赏光,略领一杯水酒。”
秦克用向秦柏介绍年轻妇人的身份:“这是侄儿的妻子,娘家姓黄。三叔只管叫她克用媳妇就是了。”
原来这就是小黄氏。
秦柏看了小黄氏一眼,心想这妇人瞧着倒是个能干的,只不知性情如何。
他对秦克用道:“你们家设了宴席,我本不该辞,只是你们婶娘路上不慎感染了风寒,这几天都没什么胃口。怕勉强去吃席,反而会扫了你们的兴。宴席就算了吧?眼下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先行安置,日后有的是机会再聚。一会儿我梳洗过,便去见你父亲,也好给他赔个礼。”
秦克用的父亲论辈份是秦柏的兄弟辈,但论身份却差得远了。族长他老人家也就是有个秀才功名罢了,这架子是万万不敢摆的。秦克用忙道:“三叔客气了。父亲只是想为三叔、三婶和侄儿侄女们接风,却没想到三婶身体不适,实在是唐突了。三叔您不必客套,还是先去歇息歇息,万万不要再提赔礼的话。”说着,就要亲自为秦柏一行人带路,又用眼神示意小黄氏去后头招呼女眷。
小黄氏便笑着往牛氏坐的马车这边走来。虎嬷嬷掀起了车帘子,秦含真扶着牛氏坐起。牛氏方才已经简单地换了一身整齐体面的衣裳,简单梳了梳头发,坐在车里微笑着向小黄氏问好:“头一次见面,我身上不好,失了礼数,你别笑话。”
小黄氏拿眼上下打量牛氏一番,脸上依然是带着笑的:“三婶客气了。您这是回自己家,又不是到别家做客去,说什么礼数?没得外道。”
秦含真又给小黄氏见礼,小黄氏也是拿眼上下打量她一番,笑容不变:“侄女儿真是生得好模样,小小年纪,就已能看出是美人胚子了,长大了可不得了。”
他们夫妻大概是为了迁就京城这一支族人的习惯,说的是官话,不过秦克用的官话很标准,小黄氏却略带一点儿口音,有那么一点儿软糯,说话语气跟常人不太一样。听她说话,秦含真就忍不住想起了“娇声软语”这四个字。若不是场合不对,她就差点儿笑出来了。
不过,看起来这位黄家女对秦柏这一支族人的态度还是挺好的。祖父原本担心的尴尬,应该也不必再挂在心上了吧?
秦含真含笑谢过小黄氏的夸奖,又礼貌地回敬一句:“婶娘也是美人儿呀,我这个胚子可不敢比。”
小黄氏一愣,随即咯咯笑了起来,又热情地招呼丫头婆子们搬一张脚凳过来,亲自登车,钻进车厢里,竟是打算就这样陪着牛氏与秦含真她们一起往住宿的地方去了。
有个生人进了车厢,牛氏与秦含真都有些不自在,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人家也是好意要领路作陪而已。况且秦柏早就提过,他们这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