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府,便直奔盛意居。玉莲忙上前回禀道:“松风堂那儿刚传奶奶过去呢,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我推说奶奶正有事在忙,搪塞过去了。若奶奶再不回来,我就真真撑不住了。”
姚氏皱眉:“夫人有什么事要找我?很急么?”
玉莲说:“不清楚,我打探了一下,只知道三太太早上去了一次松风堂,没坐多久就回去了,却不清楚她都说了些什么。”她顿了一顿,“平四爷回来了,说是得了三天的假,这会子正在清风馆里呢。”
姚氏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喜事,他昨儿就该回来的。拖到今日,我都吃惊他竟然如此沉得住气。如今他可是今非昔比了,论身份,可不比我们二爷差。我都在发愁,以后替他续弦的时候,该说什么样的亲事才好?前头的原配是那样的家世,后面的新人若越过去了,三丫头定要不高兴了。可若是家世比原配更差,又哪里配得上永嘉侯世子?”
她在丫头们的服侍下,匆匆换了一身衣裳,就要往松风堂那边赶。半路上,她得了信,说秦仲海回来了,回来后得知秦平也回来了,便直奔清风馆,什么话也没跟别人说。
姚氏脚下停了停,看向玉兰:“去看一看,邱义他们四个是不是都在?若哪个不见了人影,又是去了哪里?”她虽然打算听外祖父的话,什么都不做了,可心里还是想探听一下王曹与墨光的去向。
玉兰领命去了。姚氏抬脚进了松风堂。许氏坐在正厅里,眉头微皱,次媳闵氏就站在边上侍候。见姚氏进屋,闵氏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行了一礼,又站着不动了。
“回来了?”许氏张口说,“你外祖父好?你外祖母好?有日子没见了,两位老人家身上还硬朗?”
姚氏僵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多谢夫人想着,外祖父外祖母身子都还好。外祖父先前的病也没有大碍了,方才我过去的时候,还看见他老人家在打养生拳呢,早饭也吃得多。”
许氏微笑:“这就好。老人家年纪大了,你有时间就多去看望一下,也是孝道。”
姚氏不敢多说什么,小心走到婆婆身边,赔笑问:“夫人特地让人传我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许氏叹了口气:“我正愁着呢。你先前不是说,你三叔封了永嘉侯,这样的大喜事,正该好好庆祝一番么?偏你三叔三婶先前都拒了,说自家人坐下吃顿饭就好,不必太过张扬了,免得侯爷心中不快。我想着你三叔三婶一片好意,可若是封侯这样的大喜事,咱们家都不宴客,叫外人见了,象什么样子?到时候知道的人,明白这是你三叔三婶体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长房与三房不和,明知有大喜事,还一点儿都不高兴呢。因此,这宴席还是要摆的,顶多别太张扬就是。早上你三婶过来说话,我就劝了她几句,跟她说侯爷不会在意这些的,若她不信,只管问侯爷去。可你三婶还是不肯听。”
姚氏笑道:“想来三叔三婶都是爱清静的性子,又有言在先,不好出尔反尔吧?咱们多劝几次就是了。”
许氏摆摆手,压低了声音:“我怕他们是因为钱财上不大宽松,怕宴席费钱,才要婉拒的,就对你三婶说,秦家还未分家呢,三房要办宴席,花费自然是公中出,他们不必担心。你三婶却说,这事儿不能开了先例。若三房要办宴,由公中出银子,将来二房说要请客,难不成公中也要出钱?她宁可自己少热闹一回,也不能叫二房占了这个便宜!我也没办法了。说实话,从前我们长房宴请,二房要来,我们也没拦着。可二房自个儿办宴席,长房却是从来都不出银子的……”
姚氏明白了,这确实是个麻烦。长房乐得跟三房亲近,偏偏又要碍着二房,真真叫人烦心!
姚氏想了想,便对许氏道:“三婶也是一片好意,三房显然是向着咱们长房的,才会处处为咱们着想。既如此,咱们也不能辜负了三叔三婶的好意。媳妇儿有个主意,夫人听听如何?三房即使真要宴客,也需得筹备些时日的,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三五个月,总不能明儿就请客吧?当然,封侯这样的大喜事,若拖得久了再请客,也不好。如今离端午也就是半个来月的时间,不如今年咱们家的端午节宴席,就当作是为庆贺三叔得爵的宴会好不好?如此一来,便成了秦家公中的宴席,花费理当由公中出,不曾违了例。可是三房新近有喜事,难道来参加宴席的宾客还能不贺上一贺?再者,侯爷如今奉旨读书,即使家中有宴席,也不好出面待客的。咱们家除了侯爷,就数三叔身份最尊贵了,到时候这东道自然也要算在他身上。那这端午宴会,不是为他开的,还能是为了谁?”
许氏听得笑了:“这主意不错。只是端午时天儿太热,各家都有宴席,不外乎就是那几样儿,人人都腻了。咱们家需得想出个新鲜花样来,让你三叔三婶,还有上门的宾客都玩得高高兴兴的才好。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你旁的都不需多管,只需要办好这一件事就行。若是事情实在忙不过来,就叫你三弟妹搭把手。”
姚氏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向闵氏,背上暗暗冒出汗来。
第八十四章 高兴
秦含真从大早上开始,心情就很好。她遇上了两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住在院子正屋里的秦锦华给她捎了信来,说是刚刚打发丫头去看过女先生了,想知道对方身体是否已经痊愈了,今天是否能照常上课,谁知女先生的病情还没好转,叫秦锦华欢喜不已。虽然上课也很快乐,但能够不上学,自由自在地玩耍一天,不是更值得高兴吗?她立刻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秦含真,还说:“等先生好了,咱们再去也不迟。其实我觉得先生多歇息几天也是好的,生了病总要养好病才出门嘛,就是怕耽误了三妹妹的功课。”
秦含真笑着说:“不妨事,我现在也每天自学,还有练字,就算迟几天再去上课也没关系的。还要多谢二姐姐,把用过的课本给我看,又指点我功课。”
秦锦华笑嘻嘻地摆摆手,又叫跟在身后的丫头将一个一尺见方的匣子放到秦含真身前的桌面上:“这个是先生叫我丫头给你送来的。因为她病着,你迟迟没有去上课,她觉得过意不去。听说你在临帖,她就让丫头把这个给你送来,让你慢慢练着,比你现在直接照着帖子来临摹要容易些。”
秦含真惊讶,忙上前打开匣子往里看,原来是厚厚的一本字帖,折叠式的,上头写的分明是仿名家字迹的文章,仔细认一认,可不正是她如今正在临的那本名家字帖的摹本吗?不过字的大小足足是原帖里字的四倍大!倒是能将笔画看得更清晰一点。瞧那字迹,虽然感觉上比起原本还差着几分,但论字型笔画什么的,跟原帖上的字却十分接近,墨迹也挺新的——
这该不会是女先生这两天才临时准备的字帖吧?正在养病的人,何必费这样的心思呢?早些养好了病,直接来给她上课,不是更好?
匣子底部还有一大叠半透明的薄纸,拿字帖压着,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秦锦华就说:“这个是扎花纸。我们平日要拓片或者描红的时候会用它。先生这是让你拿这纸先照着字帖描红呢。我先前描了三年红,今年开始就不用描啦。不过妹妹兴许还要描上一年半载呢。”
秦含真心想,她本人确实是新手,不过前身应该已经过了描红阶段了,所以祖父秦柏直接叫她临帖。还好,她临得不算糟,所以也没露出什么破绽来,自认为写的字还是挺端正的。女先生让人给她送来这本字帖和扎花纸,到底是知道她写得不好,让她先学描红呢?还是压根儿不知道她的进度,只是觉得以她的年纪,还有在西北时的生活条件,理应先从最基础的描红练起?
秦含真也拿不准女先生的用意,不过人家病着也要为她做一本字帖,显然是一片好意。既然如此,她就接受了人家的好意吧。不过她还没见过女先生,对方就如此为她着想,还真是位好老师呢。
秦含真心里顿时对这位未曾谋面的女先生产生了几分敬仰与好感。
秦锦华送完了字帖,带来了消息,就回屋去了。她今天不用上学,自有打发时间的消遣。
秦含真没过多久,又得了第二个好消息:小丫头来报,说她父亲秦平回来了,正在前头清风馆与父母说话呢,牛氏叫她赶紧过去,中午就在清风馆吃饭了。
“真的?我爹回来了?”秦含真高兴地放下毛笔,也不收拾练到一半的字帖,抬腿就要往外跑,却在门前被青杏拦下了:“姑娘,你还没换衣裳鞋子呢。”
秦含真低头一看,她今儿穿的是家常了些,但在米脂家里也是差不多,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不用换了。倒是双脚上穿的绸底软鞋,需得换一换。她这还是搬到明月坞后,才在夏青劝说下改的规矩。据说大家闺秀们在自个儿屋子里,都是穿这种软鞋的,比较舒适,但要是出门,就得换鞋底更硬实些的鞋子了,否则会硌脚。秦含真完全不能理解这种规矩,只当是居家拖鞋和出门鞋子的区别了,因其他堂姐妹都是这么做的,她也不好太特立独行。
秦含真奔回卧室匆匆换了鞋子,嘱咐一声让夏青看家,就带着青杏出院子去了。
夏青带着几个小丫头一直送出院门,看着她急急奔走的背影,不由得失笑:“姑娘平日里虽稳重,其实还是个孩子呢。听说平四爷回来了,就急得这样,连衣裳都不换就跑了。”
百巧笑道:“姑娘平日里穿戴也规整得很,况且又在孝期,这样穿着出门,也不失礼。”
莲蕊瞥了正屋方向一眼,小声道:“可惜二姑娘屋里的几位姐姐,未必是这么想的呢。昨儿我还听见她们在背地里笑话,说我们姑娘浑不似个高门大户里的闺秀,倒象是乡下来的野丫头,差点儿把二姑娘都给带坏了。”
夏青横了她一眼:“你少说两句吧,不过是闲话罢了,姑娘都没理会,你多什么嘴?”
莲蕊缩了脖子,紧跟在夏青与百巧等人身后,回到了屋中。
等到进屋关了门,夏青便教训几个小丫头:“你们也都是学过规矩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们才来几日,只见到姑娘好性儿了,不知道姑娘真正的脾气。旁的都好说,只要不误了正事,就算要偷懒,姑娘也不会重罚,只是有一条,姑娘不喜欢身边的人挑拨离间,窜唆人去生事儿。姑娘年纪虽小,却素来有主意,我们尽到自己本份就好,若有进言,只管说去。姑娘是否肯听,那是姑娘的事儿。但你们若以为自己能摆布姑娘照你们的想法去做,那可就错了!若叫姑娘发觉你们存了坏心,撵你们出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无论你们想做什么,最好想清楚了值不值!”
一番话说得众小丫头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