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难过。或许也可能有一点愧疚吧,总之,你伤心难过都是因为我,我想让你过好一点。”
她忽然眼睛酸涩,但生生将眼泪压回去,吸了一口气,岔开话题:“好冷,我想回去了。”
“回去急着给我生孩子么?”他笑道。
她抿了下唇,想告诉他真相,他们永远不可能有孩子,但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终究没说出来:“不是,我就是想回去暖和暖和。”这一次,她试着甩了下,扔掉了他的手,扭头就走。
沈琤被冷落了,心情不好:“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保证你那几个丫鬟活不过今年。”
真可悲,只能用丫鬟去威胁她。
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她心中什么都不是。
“……我听你的……”她驻足站在原地。
李雒一听,更气了,为了个破丫鬟就愿意服从自己了:“算了,我不管你了。”松开她的手,自己往回走。走了十几步,停下来回头看她,发现她仍旧站在原地。
暮婵待在原地,这时候,忽然觉得肩上一沉,原来是沈琤折回来从后面抱住了她。他笑着跟她亲昵的贴了下脸:“我还是舍不得你,咱们不吵了,和好吧。”
她心乱如麻,眼睛酸痛,但声音冷淡的道:“咱们什么时候好过?哪有和好一说。”问题太尖锐,将他问住了,见他沉默不语,她不禁叹气:“普天之下一定有比我美貌的女子,你去找她吧。你对她好的话,她一定会回应你,你何必在我这里缘木求鱼?”
“你真这么想?”
“我没什么好的,每天都绷着一张死人脸,之前如此,之后也是如此,永远不可能没有芥蒂的跟你在一起。”暮婵咽了下吐沫,吸了一口气:“别再跟我玩你追我赶的游戏了,我真的累了。”
“我不累,我喜欢你。”
“你就是不服输罢了,感情不是战场,不是你的,你打不赢的,别把兵家那一套用在我身上行不行?”
“你看你多了解我?真清楚我的脾气。”
她恼了:“你去找别人罢,我这辈子注定要恨你的,我也没什么好的,不值得你这样反复迁就我!”说完,挣脱他的怀抱,不管不顾的一溜烟跑了。
沈琤追回去,才发现她从里面将门拴上了,他年三十被关在了门外。他脾气也上来了,使劲捶门:“我怎么对你是我的事,你替我操什么心?快开门!”
“滚开!”
他正要破门而入,突然想到了什么,得意的笑道:“你是不是也喜欢上我了?否则这么急吼吼的躲避我做什么,爱上杀父仇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话音刚落,就见门猛地打开,她沉着脸迈出门,气势逼人,沈琤不觉向后退了一步,她面无表情的道:“我只是想让你别来我烦我,你听不懂吗?!还是别自作多情的好,我恶心你到何等程度,你心里没有一点感觉吗?”
沈琤被狠狠的驳了面子,也没心思调笑了,勃然大怒:“那你就自生自灭罢。”说完,拂袖而去。
等他走了,暮婵深深吸了一口气,抹着眼泪道:“……还是这样好。”
沈琤年后收拾收拾便出去打仗了,她彻底清静了,但也因此不时冒出一个可笑的念头,那就是既然他年后要出去打仗,那么也就没必要在年三十给他找不痛快。她猛地摇头,甩走这个可笑的念头。
他滚的越远越好,打仗回来也不想见他,希望他这一次直接死在敌人手里。
沈琤一去快一年,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初冬了,他一回来就去找她,沈琤也觉得自己犯贱,年三十挨骂,结果一回来还是想见她,唉,没办法。
听丫鬟说她在书房画画,沈琤便直接追到了书房,推门就见她在低头作画,她抬头见是他,仿佛见鬼了一般的骇然,立刻将桌上的宣纸揉成了一团,丢进了笔洗里,水一泡成了一团烂纸。
他瞪眼:“你是不是在写骂我的话?为什么我一出现你就毁了?”
暮婵心虚的冷哼一声:“是不是,你又没看到,空口猜测有意思吗?”
他脸色一苦,咧嘴道:“我真不愧是你的杀父仇人,叫你记恨一辈子的人,好歹咱们也成婚快四年了,在一起也睡了一千来天了,我外出差不多大半年,你就没一点想我?好歹说句暖心的话吧。”
她咬唇不语,只是低头收拾桌上的笔墨。
他走过去,将胳膊搭在她肩膀上笑道:“你什么都不说,反而将什么都说了,你若是真恶心我这个人,早就开口骂我了。”
“……”她拿开他的胳膊,气道:“我懒得骂你而已。”
“为什么懒得骂?还是舍不得骂?”
“自作多情!”
他哼笑一声:“你刚才在画什么?有什么非得避开我?”
“不用你管。”
“行,我不管。你不给我看你的墨宝没关系,我慷慨,我给你看,正好这儿有笔墨,我也给你写一幅字吧。”他说完,当真提笔蘸墨,在纸上缓缓写着。
暮婵冷眼瞥了下,他的字极一般,但得看跟谁比,跟节度使们比,肯定是佼佼者。
她不觉将他写下的字句念出来:“……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她念罢,口中有咸味,忙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叫他看不出蹊跷。
沈琤揽过她的肩膀:“夫君写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她冷淡的道。
“这句诗怎么样?”
“是好诗……”她还想补充一句气他,可惜叫你这人糟蹋了,但是话到嘴边,如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能幽幽叹气。
“我也觉得是好诗。”沈琤笑道:“你不可能读不懂,反正这就是我的心境,写下来给你。”
“我不要。”
“给点面子吧,你不知道我为了工整的给你写下这幅字,这半年在军营里练了多少遍。”
“……”她心里五味杂陈,突然恼了:“又不是我让你练的,你叫什么屈?”说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框一酸,掉下泪来。但掉泪也是好事,至少掩盖了她脸颊泛红的事实。
沈琤笑着抱住她给她擦泪:“我不叫屈了,你最委屈了。你这人真是的,怎么这么爱哭鼻子。”
于是,她哭的更凶了。
沈琤不在家还好,她一回来她就得掉眼泪,反正已经在他面前哭了,索性哭个痛快,直到晚上安歇前,她才止住哭声。大概是看她可怜,沈琤晚上没有为难她,但还是将搂在怀里睡,她则抽抽噎噎的。
“……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郎中,他自称会调制一种药,让人喝了能够忘记前的事情……”沈琤贴在她耳边道:“你愿意喝吗?忘记我跟你之间的仇怨,咱们重新开始。”
她抽噎也停止了:“……不可能有那种药。”
“如果有,你愿意喝吗?”
“……我不喝的话,你也会灌我喝吧。”她叹气。
“我不灌你,你会主动喝吗?”
她良久道:“喝啊,然后离你远远的。”
他笑着搂过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下:“你能这样说,我就满意了,反正你知道,你真喝了,忘记我,我还是会去找你,咱们还是一对。只是可惜啊,没这种药,路上遇到郎中,是我信口说的。”话音一落,他便被她的手肘狠狠的撞了下,疼得他呲牙咧嘴。
“你成心消遣我!”她痛苦的皱眉,又想哭了。
沈琤那边跟死了一样的不出声,半晌就听他道:“我突然……想起还有文书没回……”说完,他就蹬了靴子下地去了。
暮婵懒得理他,直到他关门走了,她才坐起来,手忽然摸到一块濡湿,她借着帐外的月光一瞧,手上是一抹血迹。
他原本就受伤了……刚才让她一手肘将伤口撞开了。
暮婵披衣就要下地去追她,走到门口,却突然驻足,折返回床上重新躺好。她不能关心他,他受伤这不是正是她想要的么,他死了才好。
希望他今夜就死掉。
她无心睡眠,用她的话说,她一定是在等沈琤暴毙的消息。一整夜不见他,上午也不见人,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才回来。仿佛没受过伤一样,她揣测昨晚上他伤口裂开后,又去找大夫进行了包扎,养了一天,这会装作若无其事的回来。
他可能不知道血滴到了床上。
她早上起来已经叫丫鬟将被褥都换了,她也不想让他知道,她其实知道这件事。
沈琤一看桌上的菜肴,乐了,大夫叮嘱他不要吃的“发物”竟然一道没有,若不是她留心准备,怎么会如此完美的避开。
他问:“为什么大晚上的要吃肉丝白菜粥?还有山药骨头汤和银耳红枣鸡汤,怎么都是汤汤水水的?”
暮婵心虚,眼不抬的道:“爱吃不吃。”
“吃啊,怎么不吃。”他挑眉笑道。但他被冷落久了,忽然见她关心自己,“得了三分颜色”忍不住想“开一下染坊”,吃到一半,放下筷子,撑着脸道:“李暮婵,我喜欢你。”
她没吭声。
“……不如你也喜欢我吧,这样的话,咱们就互相喜欢了。”
暮婵剜了他一眼:“下辈子吧。”
“真的?”他笑道:“到时候我去找你,你可不许反悔。”
“……”她默默吃饭,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过了一会,他旧事重提:“我不是说笑的,我真的去找你。”
是啊,只能下辈子了,这一生注定是没有好结果的,她噙着眼泪,闷声道:“好啊。”等他垂眸吃饭的空隙,她朝他露出一个不让他察觉的笑容,用仅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小声重复了一遍:“说定了。”
第63章 【番外】定北旧事(上)
戴柔身为棱州刺史戴占权的嫡女,已经一天一夜没有阖眼了, 原因很简单, 定北节度使沈霖带兵打过来了,而父亲发出的救援信, 迟迟没有回应,如果今夜援军还不能到达,城池危在旦夕。
她从周围人的闲谈中, 多少也知道了沈霖的为人, 那就是:哈哈一笑,杀你全家。
戴柔的母亲李氏最近几天也没阖眼, 但原因却是和术士们念经, 期望能够求来天兵天将, 再不济求来一队鬼兵帮助棱州渡过难关。
在戴柔的院子都能听到彻夜的念经声,她睡不着,这也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好在父亲是清醒的, 这会正跟叔叔哥哥们商量是否投降。戴柔身为女子不方便询问, 只能在闺中等着消息。
可能是仲夏的关系, 空气闷的人呼吸困难, 棱州静默的像一座死城。
终于第二天早晨, 消息传来,刺史大人决定开城投降。
戴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投降可以保护城里的百姓,但是她的下场未必有多好。
丫鬟们一会报一次消息,从城门打开了到大军进城了到沈霖进府了, 一次比一次叫人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