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兵法,其后任兵部尚书,也是做得有板有眼。韦相一开口,柳扶风就是一幅既痛心又无奈的神色,韦相一看,连忙委婉的安慰柳扶风起来,柳扶风叹道,“此事,我也只闻一些风声。我倒不是为了私心,只是倘宫中有此狐媚之人,以后怕是要多事的。就是陛下,怕也要受此妖孽祸害啊。”
“宫里的事,有太皇太后呢,她老人家最讲礼法规矩的人。”说着,韦相感慨道,“幸而有她老人家哪。”
柳扶风看韦相一幅老的要掉渣的模样,说起“太皇太后”却一口一个老人家了,不由心下好笑,嘴里还是附和韦相几句,柳扶风道,“是得有这么个明白人才行呢。”
“是啊。”韦相深深的意识到,倘宫里不是有谢太皇太后这么个明白人,倘叫那曹太后得了意,可真就要反了天了。
劝了一回柳扶风,韦相这才放心回了家。
其实,曹家削爵之事的影响对朝廷有一些,但并不大,毕竟,曹斌自回帝都就没再任过实职。相对的,元宁帝被禁足一事,则令朝中议论纷纷。
因为,元宁帝这一禁足,首先,早朝便不能去了。
谢太皇太后直接令早朝暂时取消,诸臣哪能不议论。
不论朝臣如何议论,谢太皇太后完全不为所动,尤其那一起子一起子进宫请安的,看谢太皇太后的脸色,大家硬是没敢提为元宁帝说话的事。连带着前来打听风声的永福大长公主,这回也长了眼色,啥都没说,回家同丈夫商量对策去了。
连久不露面的文康大长公主听闻此事也只得一叹,文康大长公主这心自然是偏着她们老穆家的人的,但元宁帝与曹家办的这事儿,文康大长公主气恼道,“真个妖姬祸水,太皇太后也忒好性子,还叫她出家!赐她一壶鸩酒,就算恩典了!”
文康大长公主与谢莫如当真是不对盘,但,事情也怪,许多事的看法上,这俩人还出奇的一致。就似这曹氏女的事,文康大长公主虽偏心元宁帝,却也是极厌曹氏女的。还说永福大长公主,“如何能与这样的人家结亲?”
永福大长公主,永福大长公主她,她,她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啊!
谢太皇太后的耐心足的很,当年,她都能忍到把穆元帝熬死,如今元宁帝不诚心认错,那是别想从宣文殿迈出一步。
元宁帝在宣文殿是吃穿不愁的,每天也有韦相过去讲功课,但出不了门,也闷的很。韦相虽每每为元宁帝在谢太皇太皇面前说好话,但显然,谢太皇太后不接受这些经韦相修饰出来的“好话”。元宁帝开窍是在一月后,元宁帝突然令身边内侍去慈恩宫请安,说他不能亲至,只能谴贴身内侍代他去给太皇太后磕个头。然后,还令内侍去永寿宫请安。
苏太后是个心软的,想着,元宁帝如今不是让韦相“代话”,而是谴贴身内侍亲至,想已是知道错了的。苏太后亲自去看了一回元宁帝,回头便为元宁帝在谢太皇太后面前缓颊一二,苏太后道,“人这一辈子,谁还能不犯错。皇帝年纪小,这宫里也没那等狐媚子,可不一下子就把皇帝迷惑住了。今皇帝已经知错了,看他也消瘦不少,想是真的明白了。母后,便饶他这一遭吧。”
谢太皇太后面儿上不辩喜怒,道,“这倒也还罢了。”命人放元宁帝出来。
元宁帝是亲自到慈恩宫痛哭流涕请罪,非但自己请罪,连带他娘曹太后那份儿他也一并请了。谢太皇太后召他上前,亲抚他的面颊,温声问,“皇帝,皇帝,你真明白了吗?”
元宁帝垂下眼睛,“皇祖母,我真明白了。”
谢太皇太后轻勾唇角,“我盼你明白。”
是啊,她也是盼着元宁帝能真正明白,而不是听内侍之言,“陛下出也出不去,要奴才说,先出了这门儿,才好图其他。曹姑娘只是出家,又不是许了人家。明年陛下亲政,以后的事儿还不都陛下说了算么。奴才听说,唐时玄宗皇帝,把自己儿媳妇都弄宫里做贵妃。还有一位皇帝,娶了自己爹的小老婆做皇后。陛下这个,算不得什么事儿。只是陛下眼下做不得主罢了,陛下暂且忍忍,待掌了大权,什么还不是陛下说了算呢?就是曹大人家的爵位,也不过陛下一句话的事儿,说升就升的。陛下眼下这么犟呢,才是叫别人得意呢。奴才听说,二殿下每天一顿不落的去慈恩宫请安呢,把太皇太后哄得,成天乐呵乐呵的。这时间久了,陛下可怎么办呢。”
谢太皇太后温暖的掌心抚摸着元宁帝还有些稚嫩的脸颊,她的声音是温和的,可她的眼睛却平静如同深渊,无喜亦无悲,无怒亦无哀。她道,“皇帝,我盼你明白。”
元宁帝却是情不自禁的想到,那天,就是这样的一只如此温暖的手,冷酷的将他的母亲掌掴至地上,他不由轻轻一颤,并没有与谢太皇太后对视,而是,再次垂下了眼睫。
小剧场:
韦相:教这样的学生,真是累屎了。
柳扶风: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第391章 太皇太后之六
元宁帝再一次在早朝出现,让朝中众人都松了口气。
尤其内阁。
说来,韦相其实有些个自己的小心思,他既知后宫不能没了谢太皇太后,心下却也对谢太皇太后颇多防范。倒不是谢太皇太后哪里不好,就如韦相对柳扶风感慨的那句,“亏得有太皇太后啊。”
这是韦相的真心话,但……
哎,有些心事,韦相是断不会诉诸于口的。
就像,他始终忌惮谢太皇太后母系血统一般,谢太皇太后如今之尊荣权柄,与当年太祖过世后,朝中大权由世祖皇后独掌,又是多么的相似呢。
韦相对谢太皇太后,那是既钦佩,又防范。
尤其,先时谢太皇太后因故将元宁帝禁足,虽然韦相对元宁帝办的那事儿亦颇有微辞,但,元宁帝毕竟年轻,韦相相信,年轻的君王终会成长为一代明君。如今,元宁帝总算得到了慈恩宫的谅解,韦相都不禁松了口气。
韦相还给元宁帝出了个主意,今太皇太后千秋将近,韦相建议元宁帝为谢太皇太后大办千秋宴,让天下都看到祖孙其乐融融。
元宁帝笑,“这主意好。”
他还想借着给太皇太后办千秋节礼的当口,看能不能替生母求个情,他从宣文殿出来,生母曹太后还被关在寿康宫念经呢。
不过,这回元宁帝学聪明了,而且,他开始有了一点儿耐心。
他眼下并不提曹太后之事,就是老老实实的早中晚按三顿饭的时间过去慈恩宫请安,见到弟妹们,亦多有关怀。尤其二弟穆熠,元宁帝还夸穆熠懂事,孝顺,课业好来着。把穆熠夸的很是不安,私下想着,以往大哥倒是个和气人,如今虽是赞我,我怎么反倒觉着凉嗖嗖的。
穆熠琢磨着元宁帝夸他那几句,课业好什么的,穆熠不是个没眼力的,他课业再好,也不敢超过元宁帝的。就是有时皇祖母问他们功课,元宁帝说不知道的,穆熠就更不知道了。懂事孝顺?他也没做啥啊?就是按以往那般,一天三顿去皇祖母那里请安,偶尔留下吃个饭,看皇祖母不大痛快就哄皇祖母高兴……
这个,穆熠立刻警醒了,这个,大哥不会是看我总去慈恩宫,多心了吧?
孩子的成长很大一部分在于所接受的教育,但有时,更多的也在于天性。
穆熠分析出这种可怕的结论,一时也坐不住了,连忙去找他娘戚贤太妃商议。戚贤太妃与曹太后,那是多少年的老对头,只是如今人曹太后母凭子贵得了意,戚贤太妃没有皇帝儿子,只是个太妃罢了。戚贤太妃听儿子一说,便道,“皇帝叫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不痛快,咱们既知道,难道不去劝一劝她老人家,让她老人家开开心。你也想想,太皇太后也是六十多的人了,现下还为着江山社稷操劳。老人家这样的辛苦,为的什么,还不是为的老穆家的江山?你皇祖母又是这样的疼你,你一出生,你皇祖母就说你以后定是个贤明的人,还为你取了名字。咱们做不了别的,就得做些力所能及的,咱们坦坦荡荡,也不惧人言。”
穆熠一想,这也是,总不能为着元宁帝不大喜悦,他就连皇祖母也不亲近了吧?
这也忒没道理了。
穆熠听他娘一说,心里的主意也就定了,悄同他娘道,“陛下也是,要依我说,柳姑娘比那曹姑娘强百倍……”就是穆熠这未经人事的都觉着,那随便没名没分就跟了男人的,这能是好闺秀么。
戚贤妃嗔儿子一眼,“这不是你该说的。你只要记得这个教训就行,但凡宠妾灭妻,都非正途。你父皇,当年与你苏母后成亲一年无子,方纳得侧室。你皇祖父,当年是三年无子,方纳的侧室。夫妻之间,倘一心一意过日子,那是再好不过。你待她好,她自然会待你好的。”
穆熠知道母亲是怕他学了陛下,穆熠连忙道,“母妃放心吧,我又不会……”想到元宁帝办的事儿,穆熠就有些不好启齿。毕竟,他现在亲事还没呢。就是将来有了亲事,他也不会像元宁帝那样儿。怪不好的,叫岳家怎么想呢。
戚贤太妃欣慰的拍拍儿子还有些单薄的肩膀,问他给太皇太后准备寿礼的事。穆熠道,“我们想一道写一幅千寿图给皇祖母贺寿。”穆熠几人都是未成年,就是送寿礼,也无需太贵重。
戚贤太妃笑,“嗬,还商量好了。”
“以前都是各送各的,所以我说,倒不若合一起,也热闹。”穆熠道,“皇祖母什么好东西都见过,其实,过寿辰,高高兴兴的,比送什么金珠玉宝的都好。”
戚贤太妃笑,“你们自去琢磨去吧。”很高兴儿子能与其他兄弟们搞好关系。
戚贤太妃打发走了儿子,一时,心腹宫人过来回禀,“听说,今儿个陛下去了永寿宫。”
戚贤太妃摆摆手,令心腹宫人退下了。
元宁帝去永寿宫的用意,戚贤太妃不问可知,定是求苏太后为曹太后求情的。
这回,元宁帝可是把苏太后给为难了。
苏太后看元宁帝这么殷切的看着自己,也是无奈了,苏太后叹道,“皇帝啊,当初,削曹家之爵,让你曹母后修身养性,都是为了保全你。眼下千秋节将至,倘现下提此事,太皇太后大不悦,那这千秋节也就不用过了。”
元宁帝道,“那皇祖母千秋之后,苏母后能不能代曹母后求情一二。”
苏太后苦笑,“我说话,未必有用。这事,归根到底得让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消气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