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他一人能看。
然而沈峤并非这样娇弱的存在,他是足以与世间强者并立巅峰的高手,他外柔内刚,骨子里是哪怕严刑酷法、狂风暴雨也无法摧折的强悍,他有自己的道义,并愿意为了这样的道理而一往无前,绝不回头。
晏无师并不认同这样的道义,在他过去数十年的生命中,对这样的仁善温柔,不仅是不屑一顾,甚至乐于抱着恶意去落井下石的,但这样的心态偏偏在沈峤身上碰了壁,只有沈峤,让他愿意为之让步,哪怕他并不看好,也并不喜欢。
但这样的底线,却愿意只对这个人例外。
“唔,有人……”
沈峤耳力过人,听见巷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还很遥远,但这并不妨碍他略略清醒一些,伸手推拒用上一些力道,嘴里逸出一声近乎呻吟的话语,出了口才惊觉自己声音大变,不由吃了一惊。
晏无师嗯了一声,动作却没有因此收敛半分,他一旦愿意用上十万分耐心来挑逗一个人,那被他挑逗的这个人,必然只能剩下沉溺其中任由摆布这一条路可走。
更何况是沈峤这样“纯情”的道士。
晏无师的高超技巧很快让沈峤几乎连脚步声也忘了。
但只是几乎。
过了片刻,他抓住对方一只手,满面通红:“光天化日之下……”
晏无师:“光天化日之下,沈道长在此地轻薄我。”
沈峤:“……”
晏无师:“但我誓死不从,奋力反抗,反守为攻,令沈道长这种登徒子束手就擒。”
他还真就捉住沈峤两只手反扭在背后:“没想到沈道长道貌岸然,德高望重,私底下竟是见了美色就把持不住自己的人。”
沈峤:“……”
他一方面被此等颠倒黑白的言论所震惊,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厚颜之徒,另一方面却是被对方上下游走技巧高超的手搅弄得神智飞走大半。
剩下的那一小半,自然不再是晏宗主的对手。
脚步声越来越近,身穿短衣的年轻男子似乎刚刚下工回来,提着从街口处买的馅饼,打算抄近路从这里过,没想到这条小巷里还另有他人,当即与两人打了个照面。
确切地说,沈峤几乎大半个身体,连同脸,都被晏无师挡住了,只有晏无师从沈峤颈窝里抬起头,不紧不慢,施施然回头看了对方一眼。
男子啊了一声,浮起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这两个道士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行此等龌龊之事,而是:这人眼神好可怕!
富有穿透力的眼神震得对方连退三步,连话都来不及说,掉头就跑。
晏无师回过头对沈峤道:“看,不战而屈人之兵。”
沈峤:“……”
他不是不想说,而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晏无师也觉得此地实在不方便,虽说露天席地别有一番禁忌感,但总不能靠着墙就办起事来。
他直接将沈峤打横抱起,足尖一点,飘然而起,直接在人家房顶上如履平地,掠向最近的一间客栈。
客栈东家最近有些发愁,由于始兴王造反的缘故,官道都用来运送粮草物资,沿路也有些不太平,来京城做买卖的商贾也比往年少了一些,导致这间原本就生意平平的客栈一下子又冷清不少。
晏无师带着沈峤进来的时候,东家正环抱双臂站在门口苦苦思索。
忽而眼前仿佛清风掠过,他还未回过神,就听见身后伙计咦了一声:“两位郎君是要住店吗,小店有上好厢房,您怀中那位郎君可是生病了,可要小人去帮忙叫个大夫……”
伙计的喋喋不休被晏无师打断:“空的上房在哪?”
客栈东家总算跟上思路,忙过来道:“就在二楼,有四件空的,您任选,价格贵些,每日要一百五十钱……”
他这话说得都有点心虚,只因这客栈规模不大,价格在同行里头却不算便宜。
但话未说完,胸口一重,东家下意识接住,低头一看,竟是一块银饼,沉甸甸颇有分量。
这起码能住上半个月了!
东家欣喜抬头,对方却已经抱着人飘上二楼。
伙计凑过来问:“那大夫还找不找了?”
东家迟疑片刻:“他们没叫,咱们先别多事,把热水准备好,饭菜也先做好热着,等客人有需要了,随时可以奉上!”
那头晏无师抱着沈峤进了一间上房,里头果然比普通厢房宽敞许多,不说四处干净,连那张床都比寻常客栈里的床来得大,上面还铺了软褥,上面还有淡淡的檀木熏香,可谓下了十足本钱,难怪不便宜。
但这么一折腾,沈峤却已回过神来,他抵住晏无师的胸口,翻身跃下,后退两步,讷讷道:“依我看,不如还是算了……”
晏无师冷笑:“你亲了我,现在又想始乱终弃?”
沈峤:“……”
始乱终弃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他定了定神:“现在天色还早……”
晏无师挑眉:“你的意思是天黑了就可以?”
沈峤面色通红,他兴许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衣领已经微微敞开,锁骨上面甚至多了两个红色印记。
欲露不露,半遮半掩,明明戏肉还未上,却已显得艳色无边。
有一种人,便是连含笑微赧,都能令人心旌摇曳,无法自持。
晏无师虽然还没到无法自持的地步,可他也愿意放任欲望,尽情欣赏这样的美色,让自己的目光跟随对方的一颦一笑。
沈峤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毫无顾忌去亲对方,纵然心底已经有过千百遍这样的想法,但他性情内敛,换作平时定然做不出来,现在晏无师步步紧逼,他反倒又有缩回壳子里的趋势。
晏无师自然不会让他这么干,他直接伸手去抓对方的手,沈峤下意识格挡,双方过了几招,晏无师却虚晃几招之后抓住他的腰带,直接将人扯到怀里,伸手一扯,腰带应声而落,他将人压在桌案上,居高临下。
接下来,自然是红烛帐暖,被翻红浪。
“东、东家,二楼是什么动静?”伙计只听得上面噼里啪啦好几声响,紧接着又归于沉寂。“方才那两人进来时,不是有一个被抱着么,怎么这会儿反倒打起来了,要不要上去瞧瞧?可别闹出什么人命了!”
东家打着算盘,头也不抬:“神仙打架,少管闲事!”
什么神仙打架,我看是妖精打架罢!伙计嘀咕道。
第136章 番外8
十五站在外面,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往常这个时辰,师尊早该起来了,要么指点他们练剑,要么让他们练字,哪怕前阵子晏宗主在这里的时候也是如此,从未间断过,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连房门都没出。
“师尊,您醒了吗?”十五站了好一会儿,没听见里头的动静,不由有些担心,忍不住出声。
砰的一声,里头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摔下来的动静。
十五不再迟疑,赶紧推门而入。
“师尊,您没事……”
当他绕过屏风,瞧见寝室的情景时,脸上的表情却由焦急担心,一瞬间变为目瞪口呆,以至于连话也说不下去。
床铺上没有他的师尊,床下只有一个被衣裳盖住,不断扑腾挣扎的……小童?
“你是谁!”十五失声道。
小童身上只穿着单衣单裤,他似乎想将自己的身体套入这件衣裳里,然而最终还是失败了。
十五的到来显然也让他惊吓不小,他呆呆看了对方片刻,努力想让自己显得镇定冷静,只是童稚清脆的声音依旧暴露了其中一丝颤抖,最终效果不大。
“在下沈峤,请问阁下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什么,你是沈峤?那我师尊在哪里?
十五也呆呆地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小童身上还套着那件尺寸过大的衣裳,像被定在那里一样,一动不动。
昨天夜里,十五清清楚楚地记得,因为七郎生辰,大家都很高兴,师尊特意让人从山下做了几道菜送上来,师兄弟们喝了不少酒,尽兴而归,所以大家都睡得比较晚。
不过沈峤并没有让他们今日可以休息,十五和宇文诵等人就还是像原来那样起来,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沈峤——
但十五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滑稽的闹剧。
他定了定神,近前几步,小童连忙退后几步,结果脚绊到衣裳,整个人往后栽。
十五眼明手快伸手将人拉住。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玄都山上的弟子,叫十五!”
小童睁大眼睛:“你也是玄都山上的弟子?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十五直接跳过这个问题:“你知道我师尊去哪里了吗?”
小童:“你师尊是谁?”
十五:“玄都山掌教。”
小童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我师尊也是玄都山掌教呀!”
十五:“我师尊是沈峤。”
小童无辜道:“我就是沈峤。”
十五:“……”
他无力扶额:“那你师尊是谁?”
小童虽然年纪小,却不笨:“你说你玄都山掌教的弟子,为何会不知我师尊是谁?”
十五心里慢慢浮起一个不太可能的设想:“祁凤阁?”
小童的表情说明十五的答案是对的。
十五却有些欲哭无泪,他小心翼翼问:“那,那你今年几岁?”
不知怎的,小童虽然不认识十五,却觉得对方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我快七岁啦。”
那就是还六岁。
天呐,我师尊一夜之间变回六岁孩童!
他还能恢复正常吗,要是不能,又该怎么办!
这个晴天霹雳打击得十五一时半会回不了神,只能傻傻看着小童。
十五不是没有想过这是一场天大骗局,可一来他师尊断断不会开这种玩笑,二来以他师尊的武功,这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人从玄都山绑走了,三来这小童的脸,的确与他师尊有七八分的神似。
可以说,这分明就是个缩小版的师尊!
小沈峤见他半天不说话,心里发慌,大声道:“我要去找师尊!”
然后就往外跑。
十五连忙将他拦住,小沈峤出手袭击,但如今的他远不是十五对手,没两下就被十五点了穴道。
小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