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他们。”
这个人家真的很像鬼头大哥?但我还是越来越怀疑他的身份。
“你认识那苏毓?”
他冷不丁问我这么一句,我差点不知如何回答。“认识,我在明朝永乐年间待过。”
“他真的是个大善人吗?”
我摇了摇头,但又点了点头。
阿八迷惘了,“到底是还是不是?”
“心里想的不是,行动上是。”
“那倒比一些人心上口上都是善,却无行动来的好。”
我点头,喝了口茶就搁下了。
“这是茶馆,没有酒。这地方偏僻,酒楼并不多。”他很自然地拿过我的茶杯,还给了店小二。
我愣住了,抓住他的手腕,“你怎么知道我好喝酒的?”
他又是一副羞涩无措的样子,变脸真快,“小生那日相遇前曾跟着你半天,见过你到酒楼喝酒,喝了不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俨然欲泪。
我不知该气还是该笑,“阿八,我知道你不娇羞,脸皮也够厚。跟踪过我就跟踪过我,你不用扮成这样子来恶心我。”
他立马整了整容颜,“我这不是活跃下气氛嘛。”
他这性格都是打哪学的?“为什么要这样?”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独自呆着,没有知己亲人陪伴,就学会了自娱自乐。”他说得很是轻描淡写。
我知道这种情况,它只有一种词形容:寂寞。
“满腹心事,无人可诉。”他耸耸肩,“每当转头时,却没找到那个想倾诉的人。”
我想起了被留在明朝的苏毓,他习不习惯没有我在身旁的日子?还是他已位及人臣,兴风作浪?
没有善报……
每当想起这个,总觉得有种不详的预感。现在的我,等于在看苏毓的结局,而这结局,是不是也是我的结局?
当初选择清朝,我该是在潜意识中考虑到了这点。但……我看着手上的环,红色的印子在慢慢消褪。若苏毓真是因权力斗争而死的,而明朝的刑罚又如此恐怖,到了那时,我会不会不顾一切早一步结束他的生命?
我命令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
“你说苏毓是怎么死的?”
心中所想突然被阿八问出,我吓了一跳,惊惶地看着他,直觉反应,“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他被我的反应弄得倒是僵住了,隔了一会才道,“你怕什么,无论他是怎么死的,他都已经死了,已经作古了。”
我有些后悔,当初真不该选清朝的。
相比于我的落寞,阿八却悠悠喝着茶,“瞧这满县满城门上的药方印章,倒只像是提醒别人他的存在,提醒那些永生不死的人。”
热茶的蒸汽升腾,模糊了面前的阿八,五年后我回去的明朝,究竟发生了什么?
红颜祸水
我并不是防人之心很重的人,若有人有心设局骗我,我多半是看不出来的。但身为女人,总有那一点半点的直觉。阿八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听过鬼官名字怪的,可没听过那么怪的;见识过鬼官被人欺压,但没见过这么多地府规条都不懂的。
“七七,你生前是什么朝代?”
“没什么朝代,”中华人民共和国算哪朝哪代?“是距现在四百年后。”
“那么远?”他很惊讶,“是什么样的?”
“科技很先进,人类很蛮荒的世界。”粗暴地砍伐大地,极尽所能地摧残自然。
“听不明白,再说些?”他饶有兴致。
“人的数量很多,森林很少,飞禽走兽大多灭亡。”
不用看也能想象他此时的咋舌,“也有好的一面,男子女子平等入学应试。”
“是考取功名?”
“不是,只是为了将来谋生。若有才学,即便穷人出身也能晋升名流。”
一番口舌才解释清,见他一脸艳羡,我随口说,“鬼差每五年换一次时空,上下几千年中可随意选择,你若是不中意这清朝,下次换至明朝或是四百年后也没甚要紧。”
这句话却难得将他惊的连诧异都忘记掩饰了,“几百年都可以随意跳过?”
“当然……”但凡去过地府的,哪个不晓得空间可随意游走的。
除非,他根本就没到过地府。
这念头让我心惊,忙悄悄唤来同朝代的宫离,那个手上和我同样戴有警示环的鬼差。她年数比我长,自然见识得也多。
半晌后,宫离来了。
她只淡淡地扫了一眼阿八,便道,“哪里来的死魂?”
她……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怎地看着他就和其它鬼官一样?
阿八比我镇定坦然,“你如何看出来的?”
“就是,哪里看得出来?”我也问。
宫离指着阿八,“脸。他的脸我在刚来清朝定魂时见过,尽管那人已经五十余岁,但仍见得年轻时的风貌。那种不是很俊朗,却总能引得女子信任倾心,你应该是见过他,才会借他的容貌一用吧。”
见被揭穿,他索性大方承认,“不错,我一直想不通,凭他这种人面兽心的男人,居然能唆使多位青楼花魁傻傻的倾囊相助,”他手指划上自己的脸颊,“后来想着,约莫是那付嘴脸的关系。”眼神柔弱,眉角干净,瞧着很是温柔专一,总能打动命运凄苦又富母爱的女人心。
“找个地方谈吧,这站着也不是个事。”宫离拉着我,“城中有家酒楼,咱们去尝尝。”
我还处于一片茫然,“谈?谈什么?”现在是发现流落在外的死魂,我心里很犹豫,不想举报阿八。
“七七,死魂没有被定魂,是定他魂的那个鬼差做错事,与我们无关,”宫离转头对我说,“再来,只要他不为祸人间,地府也没闲工夫抓他,反正早几十年投胎和晚几十年投胎没什么区别。地府死魂多的是,拿个充数就是了。”
是这样吗?
等我回过神时,我已在天府酒楼的包房中了。
“这种情况甚少,不危害人,又不愿离去的死魂难熬百年孤独的。”宫离问他。“你叫什么?”
“阿八。”他还顶着那带有羞涩的脸孔。
“化名?为了保护那个放过你的鬼差?”宫离再问。
阿八不答反问,“你也是鬼差?叫什么?”
“宫离。”她说完后便转头对我道,“七七,别担心越矩了,再说,你手上的环也没红过。”
这是不是说明鬼差是允许与死魂交流的?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我都交谈了几天了。
“手上的环变红?什么意思?”阿八在旁插嘴。
我和宫离一对眼,决定无视他,我则问我想问的,“那鬼差为何放过你,还替你隐瞒?”
阿八缓缓转头给我抛个媚眼,“小生生前可是绝世美男。”
是这原因吗?美色诱人?不,诱鬼差?
我想起小倩,倒也不无可能,若有朝一日让她去定苏毓的魂,没准也屁颠屁颠放他走了。
红颜祸水,而祸水向来贻害万年……
××××
“阿八,你死了多少年了?”
坐在屋檐上看星星,是只有鬼差和死魂才能做的事,凡人若不是担心摔死,便是害怕被人当作痴人傻子。
“很多年了,记不清了。”
“做死魂有意思吗?”
“在你之前,我从没遇到过其它鬼差或死魂,天地间独我一个,你说能有意思吗?”
“不,那很苦。”很寂寞。
“刚开始闲着时,我会自己和自己说话,一个论述,一个辩驳,一个出题,一个解惑。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极尽耍宝,一个极尽……”
“极尽什么?”我转头看向身旁的他,他半边脸在月光下,被照的透亮。另半边,却在阴影中,是我看不到的。
“有些法力后,我便耍弄凡人,扮成老人,扮成美女,扮成俊男,扰乱他们的心境……可日子长了,也甚是无趣。”他伸出的手,打出个火球,照的他脸透亮,话说得落寞,脸上却笑着。“后来我才发觉,原来凡人和死魂最大的区别,便是他们能呼呼睡去,我却永远清醒。自此以后,我便用法术困住自己,让自己长眠。”
“为何不去投胎?”既然日子熬得那么痛苦。
他沉默良久,没有回答。
曾有那么一瞬间,我将阿八和苏毓重迭,却立即被自己否决了。
苏毓不会是阿八,即便苏毓死时是我亲自定魂,我也不会任他成为死魂,带着残念游走百年,那有多残忍?
“七七,你上次定魂的年代是什么时候?”
“永乐十五年至二十年。”
“下次呢?”
“该是回到明朝吧。”
“哦……”
我曾经以为才五年时间,我就能回到苏毓身边,可现今却发现,即便只是五年,也是如此漫长。难道我只能任由自己沉溺在怀疑中,惶惶不安终日?
苏毓的不得善终是为何?若不能在清朝弄清,难不成等到明朝才追悔?
“阿八?”
“怎么了?”他问得轻柔,配上他那张脸,效果好得不可思议。
“你知不知道……苏毓葬在哪里?”
他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垫下留字
凤阳府城中的百姓除了发型与服饰之外,便如百年前一般,过着庸庸碌碌的繁忙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回春堂却比我离开时扩建了不少,从两开面的门扩建到八开面,右边是就诊,左边是配药。
堂中陈设杂乱,显见得是忙碌多时没有整理,我听他们对大夫的称呼,这个医馆已交由欧阳家世代打理。回春堂病患很多,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我这闲人,更何况闲人也不止我一个。
屋中最显眼处,挂着两幅画卷,诸多人在画前围观。画中的一个人我很熟悉,他的眉目唇齿,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最终长得逸群绝伦。
一旁挂着的女子画像,却是我不识得的。
“怎么苏大夫和苏小妹长得如此迥异?”画前站着的女子问她的丫鬟。
“小姐,城里很多人都这么说,可能苏小妹是苏大夫收留的义妹吧。以苏大夫的慈善心肠,也未尝不可。”
“为何本朝就无如此俊逸的大夫呐?”
一干人等一同点头。
原来这画中的女子居然是我,想起曾跟苏毓描述过的:
苏毓……我眼睛不大……单眼皮……鼻梁有点塌……嘴唇不厚……但也不薄……我不漂亮……在人群中也不显眼……喜欢穿青色衣衫……白色的鞋……头发总是长过肩膀就剪了……剩下的扎成马尾……
世人五官平凡的都是差不多,他画不出个所以然来,难怪我怎么瞧着都不像,只是那眼中的寂寞倒是画了个十成十。他也不知何为马尾,头发只作冲天冠,煞是奇怪,看上去真像个小女孩,难怪旁人把我当成他收养的。
有个女子想伸手碰苏毓的画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