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凶简  第16页

时候临近冬天,而那一年,内蒙古草原遭遇了大范围的雪灾。”
  “一般情况下,雪灾来临,牧民会尽快赶着牛羊迁移,但是如果那一家人已经被杀死,他们和他们的牛羊群,就只能待在原地,免不了冻死的命运。雪灾的时候,草原狼更加穷凶极恶,寻找一切可以吃的食物。”
  他略顿了顿,手指在桌面上轻划了一个圈:“让它们闻到一点血腥味,就是个屠宰场。”
  明白了,到了来年开春,案发地只会剩下累累白骨,旁人只会以为是天灾,即便细查,也只是凶犯,不会想到当时是怎样一副场景。
  和小商河案一样,都是被不可预料的外来因素破坏湮没了。
  木代的心砰砰跳,这是三起业已知道的犯罪手法完全一样的案子了。
  罗韧又写了一张,是“犯案时间”。
  木代指了指落马湖那一栏的下面:“这个我知道,是二十年前。”
  罗韧贴上去一张,写着“>20年前”,紧接着贴了小商河的,“2年前”,二连浩特草原的最后贴,下笔之前看了一眼木代。
  真像是被老师提问,木代有些紧张:“刘树海是2010年过世的,如果草原的案子是他做的,那么至少是5年多以前……”
  她想起在巴蜀别苑读到的关于刘树海的生平资料,赶紧又添一句:“他2008年离开家的,2010年过世,犯案时间可能在这之间,你写6到7年前吧。”
  这认真的小样,上学的时候一定是个好学生,罗韧照着她说的写了贴上。
  现在,桌面上有三行内容,罗韧问她:“看出什么来了?”
  木代托着腮看:“落马湖案到二连浩特草原案之间,隔了好多年啊。”
  不错,二连浩特和小商河之间,隔了最多2-3年,但是落马湖和二连浩特之间,隔了接近15年。
  这期间,可能发生过目前他们还没听说过的案子,也有可能,确实没有发生命案。但是,没有发生的原因是什么?
  罗韧贴出了第四行,“犯罪嫌疑人”。
  刘树海,罗文淼,落马湖案下头贴的,是一个大的问号。
  第五行,嫌疑人死亡地点,依次是:问号、济南、小商河。
  第六行,嫌疑人死状,刖足,剜皮,缺失皮肤长方状,落马湖一案下头,照例打了个问号。
  第七行,其它。
  罗韧只在刘树海一栏的下面贴了一张,写着2007年山西大同车祸。
  木代心里一动,她记得当时资料里写,刘树海这个人忠厚老实,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命里唯一一次大的波折就是这次车祸落水,昏迷48小时,08年突然离家,2010年过世。
  会不会是那次车祸,改变了一些什么?
  罗韧又写了一张,但是这一次,只是攥在手里,迟迟没有贴出去。
  木代好奇极了,如果不是跟罗韧还不太熟,真想掰开他的手拿来看。
  那副眼巴巴又要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罗韧真是不好意思再吊她胃口了。
  那张便利贴上写了两个字。
  济南。
  “那一次,聘婷找我,我赶到小商河,那时候叔叔失踪还没有消息,我问聘婷,她觉得叔叔很不对劲,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聘婷也说不大清楚,有些时候,只有最亲的人才能察觉到那种不外露的异样吧,她说,就是好像变了一个人,有时喃喃自语,有时怪异地笑,有的时候,又忽然暴躁地在书房里发脾气,盛怒时撕烂了好多书。
  罗文淼平时决不是这样的,儒雅的中年知识分子形象,举止进退都有风度。
  罗韧追问,那这种变化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聘婷想了很久,期期艾艾,最后说,好像是有一次,被同专业的教授邀请,去济南做一个关于西夏和宋对抗历史的演讲。
  那一次出了点状况,因为是从就近的城市过去,客运比火车飞机都方便,约好了在客运总站派车接,但是罗文淼买错了票,车子又中途坏了一次,接近半夜时,才在西郊客运站下了车。
  半夜?西郊客运站?那时候的岑春娇不正好在西郊客运站的小旅馆当服务员吗?而刘树海不正是死在半夜的小旅馆吗?
  不知道是不是惊怔过度,木代指着刘树海的名字,半天说不出话来。
  罗韧用笔把罗文淼这里的“济南”和“嫌犯死亡地点”中的“济南”连了起来,然后给了木代肯定的答复。
  “是同一天。”
  
  第19章
  
  是同一天。
  刘树海和罗文淼,这样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个人,曾经微妙地出现在同一时间、地点,有着意想不到的寡薄联系。
  罗韧说:“一般在查手法相同的犯罪案件的时候,我们总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想法,觉得要么是同一个人事隔多年犯案,要么是有前后相继关系,比如父亲死了,儿子接着犯案,总之,案犯之间是有亲密关系的。”
  不错,这就是为什么李坦斥责岑春娇给假消息的原因,他认定了是凶手是罗文淼,觉得这个横空出世的刘树海简直子虚乌有。那红姨呢,当时红姨接到电话,也脱口说是假的,红姨心里,是不是也认定了一个凶犯?是谁?
  “但是,如果就是出现这种犯罪人之间没有直接联系的案子了呢?原因是什么?”
  木代脱口而出:“附身?”
  说完了胳膊上一阵凉意,赶紧伸手搓了搓,同时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四周。
  罗韧哭笑不得:“我不信这玩意儿的。”
  “嘘!”
  木代赶紧打断他:“哪怕不信,要有敬畏之心,尤其不要用‘玩意儿’说人家,人家会不高兴的。”
  她坐在凳子上双手合十,身子不动,双手从左到右转了一圈,嘴里念叨,sorry,sorry。
  罗韧盯着她看。
  木代讪笑:“我红姨教我的,她说尤其是去那种偏远的地方,如果内急找不着厕所,随便找地方方便的话,要先这样,说几句打扰了。”
  “你信这个?”
  “其实我也不……”
  她说到一半蓦地住口,眼睛又溜了一遍左右,说罗韧:“你就假装一下,这就像过年要说恭喜发财,送机不要说一路顺风要说一路平安,都是习惯嘛。”
  罗韧说:“我不信这些……”
  他看了木代一眼:“我不信这些……太太老爷,我倒是觉得,这像一种病毒,导致人心智失常举动残忍,刘树海是携带者,我叔叔是被传染者。”
  他的目光落到落马湖案下头那一溜的问号上:“就是不知道……传染源是哪一个。”
  木代犹豫了一下,有些吞吞吐吐:“上次,在重庆的时候,万烽火让人到我房间里送过档案,除了落马湖的案子,我红姨还在打听另一个人。”
  罗韧心中咯噔一声,身子下意识前倾:“谁?”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背叛红姨,不算吧,应该不算吧。
  木代咬了咬嘴唇:“有一个叫张光华的男人,也是落马湖人,跟李亚青一家住同一幢楼,当年大概三十来岁,已婚,有个三岁的儿子。”
  “万烽火资料的备注上写,张光华最后一次被目睹,是在太原汽车站。”
  她示意了一下刘树海的一项:“2007年,刘树海在山西大同车祸,太原也是山西的吧?有没有可能那个张光华又从太原去了大同……”
  在同一个省份出现,只是巧合吗?或许是她多想了,毕竟第一第二起案子之间,隔了近十五年呢。
  但是对罗韧来说,这不啻于又一个突破和方向。
  张光华?
  回到酒吧,木代别别扭扭的总觉得对不住红姨,走路都侧着,想把自己隐成个纸片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房。
  谁知霍子红偏偏一眼就看到她了,笑着问她:“木代一下午都去哪儿了?”
  木代支支吾吾的,曹严华忽然从后头凑过来,一本正经:“木代妹妹下午在河那头的咖啡馆抱了本书看,我看到她了,在她面前走了两次,她都没注意呢。”
  霍子红笑着揶揄木代:“木代有时候看书,真跟个小呆子一样,雷打都不动的。”
  曹严华向着木代挤眼睛,霍子红走了之后,他向木代邀功:“看,有个徒弟好吧,那是不分原则不问良心地维护自己的师父啊。”
  木代白了他一眼,正想上楼,曹严华神秘兮兮过来:“木代妹妹,其实我真看见你了。”
  他还觉得挺有理的:“像我这样的人,关注派出所的地点是职业本能,我也就是随便过去走走,谁知道就看到……”
  估计没什么好话,木代斜了他一眼走自己的,曹严华紧追不舍:“谁知道就看到你和一个黑衣帅哥坐在一个非常有情调的小面馆里……”
  很有情调吗?就是普通的面馆吧,最贵的一碗面十八块钱,葱蒜辣椒酱随便加。
  “你们聊的非常开心,好像在做游戏,拿着贴纸往桌面上贴啊贴啊……”
  呵呵,做游戏,真想一口橙汁把曹严华喷回解放碑去。
  “然后木代妹妹你还卖萌来着……”
  卖萌?
  见木代不理解,曹严华赶紧双手合十,扭着腰从左边转到右边,也真是难为他那么粗的腰了。
  “木代妹妹,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虽然我只看到那个男人的背影,但是我相信一定是要人品有人品要容貌有容貌……”
  “一万三!”
  曹严华的话还没说完,被木代的一声断喝吓的激灵一下。
  在吧台上趴着的一万三也哆嗦了一下,倏地抬起头来。
  “你软骨症吗?谁让你趴着的?打工八小时,付钱是让你趴的吗?”
  一万三赶紧站直了,垂着的手几乎把擦玻璃杯的小白布给攥碎了。
  反弹了,她反弹了。
  曹严华还是头一次看到木代训斥一万三,顿时噤若寒蝉,木代上楼之后,他安慰一万三:“别往心里去,女人嘛,性情就是多变的。”
  一万三继续攥小白布:看来,今晚要登录天涯了。
  到下半夜时,落马湖那边的消息陆续过来,万烽火在当地的同事非但不吃素,还兼有狗仔的特质,很多在当时堪称八卦的新闻。
  张光华的老婆在他失踪第二年就带着儿子改嫁了,如今年过半百,跟街坊邻居叨叨,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过日子,不能找长的好看的男人,长的跟明星似的,有屁用,挣不来明星的钱,心还一样花。”
  据说张光华花心,婚后也没见收敛,跟好几个姑娘有暧昧,他老婆为了这个,没少摔锅摔碗,但有一次,事情挺严重,听说是人姑娘怀孕了,对方父母可能有点关系,对他单位领导试压,单位领导也挺恼火的,又不好张扬,一个批条下来,调他去河南省灵宝市半年,名为交流学习,实际上是让他老实老实、冷静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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