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走上去更虔诚,所以每回来济明寺上香,都弃轿不用,徒步走上去。曲潋觉得,她和她家娘亲长得如此柔弱,但是身体却倍儿棒,也和这种体力活有关。
她自小便习惯了陪母亲爬济明寺的山。
今儿来济明寺上香的香客很多,也有很多人和她们一样,徒步走上去的。年轻的妇人或未出阁的女子大多戴着和她们一样的帷帽,只是用料不同,有些用皂纱,有些用纱罗,下面缀着小巧的珍珠宝石等。当然,也有一些自持容貌或者是年纪大些的妇人或者是小姑娘并没有戴帷帽,三月和煦的阳光洒落在那些小姑娘稚嫩的脸上,充满了朝气。
曲潋扶着季氏,在丫鬟仆妇的簇拥中,开始徒步走上山。
济明寺香火鼎胜,香客如云,曲潋扶着母亲上山时,能看到周围上山下山时经过的人,甚至有很多游客成群结伴而来。其中,还见有一群锦衣公子说说笑笑地往济明寺的后山而去。
济明寺的后山自成一景,春夏秋冬四时之景各不相同,吸引了很多文人雅士前去赏景,使之成为一处风景胜地。
花了约模三刻钟,终于走到了山顶。
走到山顶后,母女俩都有些喘,汗微微湿了鬓角。
自有知客僧上前来,见过礼后,又让一名小沙弥引她们去寺内的厢房略作休息,梳洗喝茶。
梳洗过后,母女俩便去上香,奉上她们抄的经书供奉到案上。
等最后添了香油钱后,季氏便叫来一旁候着的小沙弥,问道:“不知明方大师今日可会开坛讲经?”
明方大师是济明寺的得道高僧,佛法精深,季氏每回来都喜欢去听明方大师讲经,每每听完,都会欢喜不已,对明方大师推崇备致,整就一个狂热脑残粉。只可惜明方大师讲经是随缘,从没有一个准确的日子,让季氏颇为遗憾。
曲潋对自家娘亲的德行习惯了,只要她不哭哭啼啼的,一切都好说。
小沙弥笑着答道:“明方大师在,不过今日并不开坛讲经。”
季氏有些不死心地道:“那可否让我去拜会明方大师?”
小沙弥有些为难,明方大师佛法精深,常有香客慕名而来,所以除了他开坛讲经的日子,平时并不轻易见客,欲要见客,也要讲究一个缘字。只是季氏是常州府曲家的三太太,而且一心向佛,是济明寺的常客之一,甚至在济明寺有专门的歇息之所,不能轻易得罪。
小沙弥没办法,只好先去请示一番。
小沙弥离开后,曲潋方道:“娘,既然明方大师不轻易见客,不如我们下次再来吧。”
季氏摇头道:“不行,明方大师的佛法精深,我还要让他给你们姐弟几个画平安符佩戴,才能保佑你们姐弟几个平平安安,没病没灾。”
曲潋听得无语,平述道:“人吃五谷杂粮,哪能没病?”若将所有的事情都寄托在佛祖身上,那佛祖多忙啊?
“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你姐这次生病,看着有些不太好……”季氏含糊了下,不好对女儿说曲沁当时的样子看起来就像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让她至今心有余悸,今日特地过来,可不仅是上香的。又道:“明方大师佛法精深,鬼邪不敢欺,他画的符能驱邪避灾,比寺里那些供奉的符更好。”
见她固执已见,曲潋决定不再劝说了。
等小沙弥回来后,得知明方大师竟然破例请她们过去,看季氏喜出望外的模样,曲潋懒得再说什么。
将随行的仆妇留在外面候着,母女俩随着小沙弥去了明方大师修行的大殿。
却不想,刚进去,便见到明方大师面前坐着一个人,看背影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第 7 章
两人都没想到明方大师这里竟然会有客人,一时间有些迟疑。
不过,当那少年转首望过来时,两人都愣了一下。
这少年俊秀得过份。
他看起来约模十四五岁,一张脸生得俊秀美好,剑眉星目,眉宇开阔,肌肤莹白如玉,看不到一丝瑕疵。鼻梁挺直,唇线优美,色泽丰润,唇角微微上扬时,一股谦雅温润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如沐春风。此时身上穿着一袭宝蓝色暗紫云纹刻丝锦袍,腰上是同色的丝绦,左右两边各挂着通体洁白无瑕的羊脂玉佩。
而他的气质,如同那通体洁白无瑕的美玉一般,既润泽,又美好。
华美之极。
这是曲潋两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出色的少年,不仅在容貌,还在气质上。
季氏也怔住了,她没想到明方大师这里会有客人,而且还是如此出色的年轻公子,不说那通身的行头,就是那低调简单的衣饰也无法掩饰的华美气质,只怕不是平常人家能教养出来的。
明方大师佛法精深,名声极响亮,曾听闻宫里的太后多次宣召他进宫讲经,皆被他以游历为由婉拒了,众多慕名而来的人,不凡王孙贵族、朝廷重臣。想必,这个少年定然是大有来头。
季氏不禁有些犹豫,不过想到家中的曲沁,很快又坚定起来。
今日无论如何,她都要求一张明方大师所绘的平安符回去。
那少年见两人被小沙弥引进来,并未起身,不过却礼貌性地朝她们颔首致意,唇角微扬的弧度恰到好处,笑容和煦温雅,如同殿外三月和煦的春光,让人只觉得眼前一亮,满室生辉。
“阿弥陀佛。”明方大方念了声佛号,对季氏道:“施主来了,请坐。”
曲潋抬头看去,便看到了一个光头的俊美帅哥。
纵使她随母亲来济明寺多次,见过明方大师不知多少回,每次看到那颗光头,都觉得有些可惜。
听闻明方大师成名有二十余年,可是他看起来给人的感觉,仿佛只是个成熟稳重的青年,以外表来看,绝对不会超过三旬。但若与他对视,会从他眼中看到属于岁月赋予他的智慧和沧桑。
或许出家人是方外之人、慈悲为怀,心态不若红尘中人,可以延迟衰老?还是因佛法精深,修行有为,所以能青春永驻?
曲潋胡思乱想着,随着母亲入了大殿。
因有外男在,季氏不免有些局促,只是今日时机难得,加之一腔慈母心肠,于是在小沙弥端了蒲团过来时,强装镇定坐下。
曲潋坐在母亲身后的蒲团上。
在她坐下的时候,便发现那少年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那双眼睛如上等的墨玉,温润煦然,润润地倒映着人的身影,没有丁点的突兀,仿佛能得他一眼眷顾,是如此理所当然之事。明知他此举不合礼,但奇特地竟然让人生不起丝毫的反感。
曲潋觉得这少年生得也太好了一些,连气质都是得天独厚,让人无形中对他宽容几分。
心里觉得那少年如此直视自己不太妥当,不由蹙了下眉头。
发现她不喜,那少年歉然一笑,很平静地移开了目光。
明方大师虽然是个外表看起来年轻俊美的光头帅哥,奈何他成名已久,一袭茜色袈裟端坐在那儿,宝相端庄,神色慈悲,又添了几许方外之人特有的悠远宁谧,不可亵渎,仿佛在他面前生起些绮念都是一种错误。这也是为何季氏如此推崇他的原因,觉得方外之人应该像明方大师一般,这也是常州府很多妇人喜欢来听他讲经、求他画平安符的原因。
除了长得好看外,让人一眼便觉得方外之人应如是。
明方大师问明白了季氏今日过来的目的,微微一笑,便对那名坐着的少年温和地道:“公子请稍等。”
那少年开口道:“大师请自便。”
声音如金玉相鸣般温润好听,竟然没有变声期少年特有的粗哑难听。
曲潋觉得这少年若不是还未到变声期,就是真的天生丽质,连声音都这般好听。
等明方大师进内殿画符时,殿中只有三人,又因是陌生人,一时间十分安静。
那少年看了她们一眼,然后笑了下,叫来一名小沙弥,让他重新沏了壶热茶过来。
季氏顿时对这少年高看一眼,只是她因是孀居的身份,平时不是蹲在府中的小佛堂里烧香拜佛,面对的都是曲家的亲眷,极少接触外人,更不用说一个陌生的少年,一时间有些踌躇,不知道说什么,最后索性什么都不说。
室内静悄悄的。
曲潋恪守着大家闺秀的礼仪,垂首敛目。
只是,她敏感地发现那少年时不时飘来的视线,当她忍不住看过去时,他会大大方方地朝自己微笑致意,让她一时间拿不准他是个登徒子呢,还是天性如此。
以他现在的年纪,如此冒然盯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看,显然极是失礼。
曲潋心里有些不悦。
喝了盏茶后,明方大师方才出来,手里拿着三张画好的平安符。
季氏恭恭敬敬地接过,对明方大师谢了又谢,方才带着女儿离开。
等季氏母女俩离开后,殿内只剩下了明方大师和那少年。
明方大师看起来慈眉善目,望着少年的神色十分慈和,笑道:“痴儿,佛门重地,岂能如此妄形?”
少年修长的手指端着粗茶盏,那深色的茶盏更是衬得那手指如玉般秀颀修长,根根骨节分明,闻言低眉温和一笑,声音和雅,一如殿外那三月份和煦的阳光,却带了一些漫不经心,“大师,我是红尘中人,自然不必遵守你们佛门的清规戒律。若是人人都不妄形,那岂不是和你一样,早早地出家算了?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明方大师笑而不语,看向少年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顽皮的孩子。
少年喝了一盏茶,然后有些嫌弃道:“茶太涩,味道清苦,不好。”
明方大师端起茶盅悠然喝了一口,神色悠远宁静,尘光从他身上走过,只余下岁月静好。
少年虽然口吐嫌弃,但也续了一杯茶,继续喝了半盏,方才道:“自从吃了大师的药,我的病情稳定多了,在此要谢谢大师。”
明方大师点头,对他道:“公子这病并不是不能痊愈,时机到了,自会痊愈。”
少年只是笑着,心里却不怎么相信他的话。
坐了会儿,少年也告辞离开了。
明方大师并未起身,对辞行的少年道:“我就不留你了,你要记住,诸恶莫作,诸善奉行。”
少年挑眉,笑容一如殿外走过的阳光,仿佛照进了人心间,“什么是恶什么是善?大师可别拿出家人那套来唬我,我读书虽少,却也不是被人唬大的。”
明方大师悠悠然地笑起来,念了声佛号,方道:“贫僧虽然年纪大了,眼睛却不瞎,刚才那小姑娘,秀其骨,美其姿,确是难得一见的红颜,年轻人啊,可经不住。”
少年耳朵微红,面上却是大大方方的,“我来瞧自己的未婚妻,有什么好避讳的?大师这话好生无状,可不是出家人该说的,你的六根不清净了。”
明方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