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为悦己者  第69页

当我没问。”
  “知道为什么还要问?”师霁又笑了,有点嘲讽——就像是她知道他会说什么,她的答案,不用言明,他也很清楚。
  “就觉得,也许多问了可能答案会变啊。”胡悦说,“也许有些人有些事会让人改变啊。”
  “比如说?”
  “比如说,也许我就会让事情改变呢。”胡悦是故意大言不惭,活跃气氛的,但也不无一点认真在里面。
  两公里的路,不近不远,他们已经快到了。师霁笑出声,“你?”
  他把车拐进停车场,转过身握着方向盘,盯着胡悦轻轻地说,“大、言、不、惭。”
  说就说,何必这样看着她……胡悦退了一点,她不想回应得太软弱——那不就变成她被撩了?还是这种恶意撩,不是忍不了恶意,而是不愿意师霁和她之间发生‘撩’这个动词,这个词根本不合适。
  倒宁可是战斗——他对人性和社会,早有坚实的看法,但她也有自己的坚信,两人要共事,三观总要一致,到底是谁被谁改变,胡悦觉得,谈这个,“为、时、尚、早。”
  师霁是真的笑了,趴在方向盘上笑得不可思议,真真正正把男色撩人这四个字,化为活色生香苦闷蒸腾的氛围,这车里简直让人窒息。
  “你对自己就这么有信心?”
  “你觉得这就这么不可能吗?”
  “当然,”师霁发下豪语,“如果你能做到——我就把头给你。”
  “赌个有实际意义的东西行不行?我要你的头干嘛?”
  “那行,那就再赌一件事。”
  “一言为定。”
  设下豪赌,他们一起走出电梯,师霁轻蔑地瞥她一眼,扬长而去,脸上笑意未收,让前台小姐脸上都多了几分诧异,着迷地多看他几眼,才招呼胡悦,“胡医生——钟女士已经到了,我现在带您过去……”


第61章 联系
  “最近皮肤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刺痒疼痛,或者别的不舒服的感受?”
  “没有,都还行。”
  如果是别的客户,胡悦大概也就放心了,但钟女士虽然已来过多次,她还是自己看了几眼,确认皮肤区域没有异状,这才继续操作,“今天做腿,您能舒服些,不用老趴着。”
  “嗯。”
  寂静又一次铺陈开来,护士低头敷好麻药,静悄悄退出操作室,胡悦给钟女士端了一杯水,把灯光调暗,空调打高。“有什么不舒服就告诉我。”
  “这一次,房间更大了。”
  钟女士这次居然有点谈兴,她环顾房间,看不出满意不满意,胡悦笑了笑,“这是我们最大的操作室了——您存了这么多预付款,总是要给点特殊待遇。”
  钟女士也笑了一下,一个浅淡的笑容,在唇角转瞬即逝,“也是,钱至少还能买到一点好处。”
  这么大的房间里只坐了两个人,但却并不尴尬冷清,这是一种让人很舒服的安静,不止钟女士,甚至胡悦都有几分享受,偶发的对话并不突兀,她和钟女士虽然只是客户与导诊的关系,但却又在某种程度上跨越了业务,似乎是产生了一种淡淡的联系。虽然对彼此一无所知,更谈不上亲近,但却——有种说不出的默契。
  “最近很忙吗?”
  “还行。”
  “心情不错的样子。”
  “提成多了心情当然好。”
  今天钟女士的心情似也比之前好,至少有谈兴,“除了我以外,还有别的业绩?”
  “有一些,还有一些在进展中——但你已经是最大的业绩了。”胡悦不掩笑意。
  “很高兴?”
  “赚钱了当然高兴。”
  这坦白让钟女士笑了,她要求,“多说说吧,我想听听你的生活。”
  该说什么呢?胡悦看看钟女士,笑了:钟女士对她,该是有点好感的,但她已经过了交朋友的阶段——已经不再是那样的人了,这份好感的体现,大概就只能像现在这样,她的生活藏在一片黑暗里,却很想要多知道些别人的生活。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上班下班,在两个医院来回奔波。”但她也并不反感,胡悦甚至挺喜欢和钟女士说说话的,她自己的心事一样繁多,钟女士就像是个无底的黑洞,在她面前,说什么话她都觉得很安全。“早出晚归,都是为了生活。”
  “你在这里是兼职?”
  “对,我在公立医院那边才是正职。”
  “比较喜欢在哪边做?”
  “其实在哪里都一样,面对的客人都差不多。”
  “哦?”
  胡悦想了想,“不快乐都差不多的,财富可能有不同。”
  “那就是很大的不同了。”钟女士腰上盖着薄毯,她的眼睛慢慢合起来了,“你的客户,都是什么样的人呢?”
  “什么样都有,”胡悦给钟女士换了杯水,原来的已经有些凉了。“具体的不便多说,但是,快乐的人不多。”
  “是吗?我看容太……”钟女士忽然笑了,她难得有一点幽默,藏在语气里。“嗯,就很快乐。”
  “啊,对。”容太确实是个开心果,胡悦想到也笑了,“那可能这边快乐的人多一点吧,我在公立是跟面部结构的,主要做大手术。”
  “做大手术的人就不快乐吗?”
  “这种不妨碍生活的手术,如果需要做的话,在做之前恐怕都不会很快乐。”胡悦觉得自己的实话有点多了,可能也过于丧气,她找补一下,“不过,快乐的人也有很多。”
  “谁比较快乐?”
  “已经做过一次的人来再做的话,一般都比较快乐,这样看,我们的工作还是有好处的,”胡悦说,“至少是对她们来说,做过手术以后都比从前快乐。”
  钟女士笑出声了,“说得对,说得好。这个逻辑,无懈可击。”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手握住脸,胡悦的视线跟着落过去,又移开了——钟女士肯定也是做过整容的,这一点,内行人一看就能看出来:早年动过脸,就一定要有定期保养的经济实力,尤其是动骨头,筋膜被剥离后,肯定总是不如原封未动的紧实,不是说差很多,就算没动过,到年纪也会下垂,但动多了不保养的话,会表现得比一般人更明显一点。
  热拉提、热玛吉、肉毒素、水光针,动过骨头以后,到了钟女士这个年纪,这些都是离不开的疗程。钟女士的脸算维护得很好,开过眼角,鼻子应该也是垫过,而且有经常维护。下颚线倒是比较自然,不像是动过骨头的样子,只是填充过玻尿酸,打过瘦脸针。她的脸给人的感觉很像是欧美那边的中年贵妇——常在真人秀里出镜的那种,有一种特别的‘贵妇僵’,不自然感很难着落到某个点上,是很多细节堆叠出来的,肌肉动作不会太多,眉毛很多时候总是修得过挑,眉眼给人以特别狭小深陷的感觉……说白了就是某些时刻的妮可基德曼。钟女士没那么美,也没那么夸张,但有点这样的感觉。她当然做过整容的。
  那,她做完手术以后,有比从前快乐吗?
  应该是有的,胡悦的话也说得并不假,只要找到好医生,大部分人做完手术,是会比从前快乐,这毕竟是个看重颜值的社会,而也很少有人天生就长得完美无瑕,每个人都是需要修复的,长得比从前美,就是自己看了都会开心。
  但是,每个人的故事都是私人的,钟女士自己,有比从前快乐吗?
  这是个未出口的问题,双方都没提及,但其实依旧盘旋在空气低处,胡悦为她整整薄毯,钟女士的眼睛又半合拢了起来,“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与其是胡悦想问,倒不如是钟女士自己想说,胡悦沉默了一会,找个万能的开头,“平时没事的时候,都喜欢做什么?”
  “一个人呆着。”钟女士说,她睁开眼看了看胡悦,笑了,不掩语气中的自嘲,“我朋友不多。”
  这很容易看得出来,钟女士看起来也不像有家人的样子,胡悦并不知道问什么合适,索性直接点。“您想要我问什么?”
  这个问题,像是击中了钟女士的某个点——她们的对话,充满了心照不宣的默契,绕着那个最明显的问题:你遭遇过什么,是什么把你变成了这个样子?钟女士叫她别问,但其实,也许她也是很想说的。
  胡悦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等着,钟女士几次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报以惘然的微笑。
  “换个话题吧。”她说,“最近都在忙什么,有什么有趣的案例吗?”
  这问题,其实已经问过一次了,胡悦这次不好直说不方便回答,她也想说点好玩的事岔开气氛,想了下,笑着说,“这个,有也是有,最近公立那边一直在忙着做效果图,认识一个客人,给我带了一大批客户。”
  “哦?”
  “是在会所上班的。”胡悦说得大方,钟女士也不动声色,“她们那边普遍都有需求,我客人挺喜欢我的,向我这边问能不能搞团购。主任的号想要全包……我们主任都做不完,我全介绍给别的医生了,不过效果图还是要一起做。钟女士您知道吗,这些会所整容都是有套餐的,最后大家都长的差不多,锥子脸,大眼睛、高鼻梁,就像是韩国小姐一样——就是蛇精脸呗。”
  钟女士自己并不是锥子脸,也不是那种从山根就隆起的高鼻梁,所以她不怕这么说,钟女士也听得兴致盎然,“哦?团购?”
  “嗯,是妈妈桑联系的,她说她的小姐妹都要这个类型的长相才好。”病人的隐私不好指名道姓,这样泛泛而谈倒没什么忌讳,胡悦有点不解,“师……我老板也说这种长相吃香,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麻药快到起效时间了,她说完就算,按了几下,问过钟女士已经没知觉了,便叫张医生过来,自己把麻醉药敷到下一片区域,钟女士半闭着眼,不再说话,这个话题几乎已经过去,等张医师开始操作,她才突然说。
  “欢场男人,喜欢这种长相很正常——其实也不止欢场男人,所有男人大概都喜欢这种长相,男人看脸是看性吸引力的,审美和女人不一样,而且,他们更迟钝。”
  她像是想到什么,眼神变得有些冷,随后又笑了,“只要不抹口红就是素颜,眼睛大就是清纯……男人都是很简单的动物,只要把握住他们的点,很好操纵的。”
  眼睛大是清纯,鼻梁高是高贵,嘴巴小是秀气,下巴尖是妩媚,白姐的审美虽然老土,但有她的道理。“不是说别的就不喜欢了,别的清纯小美女,很好啊,如果合了眼缘,会想谈恋爱,有些女人是让你想放到家里好好疼的,能真正走到你心里……但欢场的女人,有什么必要和你谈感情?只要让最多的客户看了想要发生关系就行了,整成这样最保险,业务会好……她们心里都清楚得很。”
  她闭上眼,唇角露出一丝讽笑,“怎么样才能开展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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