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青云路  第50页

,那人给他递了一张写有规范格式的纸,“三百二十四文,不设找补,写互结保单,一起交到林教官处。”
  冬青忙把事先准备好的钱递给那人收好,瑾瑜接过纸张,去一旁的桌上填写互结保单,所谓林教官,应该就是最那边抱着个暖手炉的人。
  又等同行的五人处理好,一同在互结保单上署名。
  瑾瑜看了看李言卿,这互结保单一写,五人就等同于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要其中一人作弊,五人连坐。
  有次担心的不止瑾瑜一人,旁的几人也在相互打量。
  见此情景,瑾瑜反倒放下心来,如果有人老神在在,不担心这事,那人可能就有问题。
  一般担心别人连累自己的,都是不打算作弊的。
  李言卿索性摊开了说,一脸严肃,“我虽然大体了解过你们的为人,但还是要说,你们谁也别动歪脑筋,不仅害己还害人,凭本事考上就是考上,考不上来年再试,若是舞弊,永世骂名,孰轻孰重你们自己掂量。”
  几人低下头去,拎着互结保单的纸张晾干了墨迹,叠起来,交到那边的林教官手上。
  知人知面不知心,从小认识的人你也不能保证全然了解他,但制度如此,总要找人互结保单。
  既然李言卿都这么说了,那便放下心来专心备考。
  纳卷之人只是看了一眼,就收起来放到一边,继续捂着手,等下一行报名的人上前。
  瑾瑜摸摸鼻子,这是不是就算报上名了?
  等公示贴出来,确定什么时间考试,他就来应试,是骡子是马溜了才知道。


第49章 新年
  报名过后,众人相约一同用饭,而后各自回家,让相互留意着礼房公示,以防错过考试时间。
  接触一日,瑾瑜对旁的几人也算多了些了解。
  除了他之外,别的四人,家境相对来说比较优渥,有能力供养一至二个读书人,至少与村长家是一个等级。
  只有一人是中途才开始读书,二十五六的年纪,称张武,看上去有些木讷。
  剩下三人都从小就认字读书,是家里着重培养的对象,不过十五六岁,虽然活泼好动,还带着读书人才有的高傲,没有作弊的胆子也不屑于作弊。
  当瑾瑜说起他的情况时,旁的人都有些惊讶,一般以瑾瑜的体格和家庭条件,是不可能去考功名的。
  毕竟得一天到晚下地,才能勉强给妻儿老小糊口,笔墨书本都买不起,何谈请先生教自己认字?
  况且干了一整天的体力活,晚上都是倒头大睡,何来精力读书?
  众人心里佩服的同时,又有些惋惜,只怕这农夫拼命存的钱买来笔墨纸砚,再起早贪黑读书,最终可能连头场考试都不得过。
  看众人的神色,瑾瑜只是笑了笑,并未多作他话,没有说他靠着画作,不干体力活,夫妻俩挣的钱抵全家几年。
  旁人的看法终究是旁人的,再多辩解也无法改变别人的想法。很多时候,事实摆在那人眼前,那人都不愿意相信。
  瑾瑜回家后,将之前看过的几本书都搬出来,从头到尾仔细的看,包括黎国简史。
  考试做题,不能犯了庙讳、御名和圣讳。
  即是在答卷里不能提及当朝已故皇帝名讳、现今在位皇帝名讳以及先师圣儒名讳。
  所以瑾瑜越发头大,他除了确保将四书五经复习得通篇记下,还得确保记得黎国所有皇帝的名和字,记得所有文学伟人的名字。
  上次报名,吃饭席间李言卿与他们谈及如今考取功名的难处。
  原来科举本不用互结保单,也没有这般严格,后来出了几起大的徇私舞弊案,便多了各种限制。
  这互结保单是其中之一,签了保单的五人中,若是有人发现旁的人有作弊倾向,考前检举可免连坐之灾,所以这五人中只要有两个品行端正之人,就会互相监督。
  再有是出题之人与阅卷之人不是同一批,还会将考生姓名糊上,防止徇私舞弊。
  对此瑾瑜倒不担心,他本就不打算作弊,只是准备考试前去打听一下出题之人与阅卷之人都有谁,看看各位阅卷人的喜好。
  比如喜欢的文人是谁,那人的文风如何,再看看阅卷人所写的手稿,到时做题可以考虑往阅卷人偏好的风格下笔。
  说压力不大是假的,腊月上挑花刺绣都只点制了五套,由冬青各复制数套,拿去集市出售,勉强维持月入十余两的处境。
  虽然压力大,不过还好有冬青,压力太大时,就拉冬青去床上相互疏解一通,日子也算是过得有滋有味。
  每日见缝插针的学习,一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九,冬青将瑾瑜的书合起来,要拉他去林间走动。
  “明天就要过年了,你放松两天,清清脑子,初一再开始所谓的复习。”
  “也好。”
  瑾瑜揉了揉眼睛,去林间看看绿色也好,免得急功近利把眼睛看近视了。
  本来晚上光线就不好,近视了还没有眼镜可戴。
  谁叫他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要是知道自己会穿越,就先把造玻璃啊什么的各种后世才有的制作方法记下来,他都不用考功名,当个大发明家就能流芳百世,被后人赞颂。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并没有把绘画的功底留在前生。
  否则他现在可能还靠着力气,挣点粮食勉强糊口。
  老天仿佛知道人要过年,每次都赶着大年前几天放晴,之前下的雪已经化去晒干,看样子今年过年也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二人顺着山路慢慢深入林间,走个差不多,就停住脚步,席地而坐。
  他们不敢深入没有人迹的深山,一般凶兽也不喜欢人,所以不会出现在人迹喧嚣的村落附近,但再往里去,人迹罕至就没有了定数。
  第二日就要过年,翠枝却没有闲下来,做了双份的点心,让大狗背上,赶着大年前一天拿去集市上卖。
  过年前这些东西特别好卖,民以食为天,平日舍不得买来吃的东西,都会在过年的时候买来尝鲜。
  腊月二十九这天,是年前最后一天赶集,翠枝兜售完点心,净赚四钱银子。
  回到家里,关上房门后,跟大狗一起坐在床边数钱。
  五月底的时候,翠枝手里有五两银子的存银,后来冬青没有跟她分点心赚的钱,每个月她就有二两有余的收入,家里的油盐肉都是瑾瑜上交的钱买的,到了现在,翠枝手里有二十两银子。
  虽然心里有谱,但这么多银子堆在一起,已经是白花花的一片,把床都压下一个窝窝,翠枝和大狗还是第一次见。
  大狗高兴得抱着翠枝转了一圈,“咱们有钱了!二十两啊!媳妇儿快掐我一把,看看是不是真的。”
  “快放我下来!”翠枝拍打着大狗如铁钳般的手臂,好笑得不行。
  “我有时候也不信这是真的,但我刚刚已经偷偷掐过自己了,很疼!是真的,咱们俩有二十两银子!”
  “真的吗?哈哈哈太好了!”大狗哈哈大笑,“那等明年过年,咱是不是能有五十两?”
  翠枝点头,“嗯,我赶着逢年过节多卖一点,五十两应该能有。”
  大狗兴奋得在屋里走来走去,“那咱们存了钱干啥?二狗不种地,地都是咱们的,就够种了,房子也还住得下,不漏风不漏雨的。”
  翠枝白了大狗一眼,“没出息……日后咱可能不种地嘛,冬青说了,等二狗考进县学,咱就去县城卖点心卖挑花刺绣,她还说,县城人多,赚的钱是在明山镇的好几倍。”
  大狗挠了挠头,“那……都不种地了,你倒是做点心卖,那我干啥?爹娘又干啥,总不能我一个大老爷们让媳妇养着吧?”
  “你也可以做点心呀,给我打下手,以后我生了娃,娃还小的时候我总不能背着娃做点心,让人看见了心里会嫌弃,你就可以接手做点心了。”
  “好,那咱就去县城!”大狗琢磨着以后的日子,心里美滋滋的。
  大年三十,照旧去大伯家做吃。
  今年不同往日,李老汉家生活水平高了不少,两个儿媳愈来愈有本事,瑾瑜也寻了新奇的营生,王氏扬眉吐气,早早就带上东西去了大伯家,过去的路上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人手里多拿了些钱,心态自然就上去,王氏都懒得跟赵氏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想想以前,去大伯家做吃都得精打细算,怕自己东西带多了,大伯家凑得少,自己一家吃亏。
  两家抱着相同的心思,其中有几年,两家东西越准备越少,大年三十的,到了晚上什么东西都吃个精光。
  今年喜事接二连三,王氏都没想起这茬,带了足够的菜和肉过去,寻思着过一个什么都不缺,吃完还有余的年。
  赵氏见王氏一行人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顿时喜笑颜开。
  这些东西肯定是吃不完的,吃不完剩下了,王氏怎么好意思拿回去?当然是归自家。
  翠枝一直跟着冬青学手艺,今年的年夜饭,是翠枝掌勺,跟去年冬青做的没什么太大差别。
  赵氏惊讶,心里觉得可惜,要是当初她们家把冬青这个装傻的鬼机灵买回来,现今处境又是另一番光景。
  吃饭时,大伯提起瑾瑜要去考科举的事。
  “二狗啊,我听你陈叔说,你去找了镇上李员外家的儿子作保,开春要去县里考功名是吗?”
  瑾瑜笑着摇头,“不敢当,我不过是想试试其他出路,能不能成还是两说。”
  大伯家其他人一惊,赵氏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说?二狗你能成吗?”
  大伯冷眼看了赵氏一眼,又对瑾瑜笑道:“好好考,咱们家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要是能出个秀才,那都是祖坟上冒青烟!”
  大伯想着瑾瑜如今看上去十分有能耐,万一就成了呢?
  士农工商,自古以来都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说法,要是自家家门出个读书人,或者运气好一点走上仕途,肯定是要提携家人的。
  虽然自己和儿子都没机会了,但还有孙子,日后让孙子念书,瑾瑜就派上了用武之地。
  他们家又没有别的血亲,当然是先跟瑾瑜拉好关系,总不能便宜了外人。
  梅芳道:“小二哥,明年要是考过了,你是不是也是秀才?”
  “哈哈哈没有这事。”瑾瑜连连摆手,“明年开春只是县考,考过什么都不是,还得四月参加府试,而后参加院试,都过了才算秀才,我还差得远呢。”
  梅芳一脸惊奇,“原来是这样,我一直以为考一次就能成秀才!”
  除了大伯,旁的人都不相信瑾瑜能考出个名堂来,等着看李老汉家的笑话。
  毕竟前二十年瑾瑜都还呆愣愣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这聪明一年怎么可能就跟别人一起考秀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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