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要劫粮车,你眼睛那么一亮,把我也吓了一跳。”李宗贵忙替吕丰开解道,李小幺气的连声‘哼哼’着:“懒得跟你们计较,赶紧回山上,我有法子了!回头咱们也到黑市卖粮去!赶紧赶紧!”
吕丰和李宗贵面面相觑呆了片刻,李宗贵推出独轮车,李小幺跳上车,吕丰在前头探看着,三人绕了个大圈子回到了山上。
李宗梁等人关了门听了李小幺的主意,大喜过望,这倒真是个好法子!第二天天一亮,山上就忙碌而神秘的准备起来,李宗贵带着姜顺才等人下山探看运粮车队的行踪动静,李二槐带着人到后山砍着十来根婴孩手臂粗细的竹子,回来捅穿磨滑竹节,一头圆,一头砍成尖利的锥状,圆的一头钻个小孔,架了火细细烤成干竹筒,再在小孔里穿上绳子,一连准备了十几根。李小幺让张大姐带着那些媳妇姑娘们,一大早起就紧赶慢赶,五十斤一个的布袋,一连缝了二三十个。
傍晚,姜顺才疾跑回山报了信,那些运粮的厢兵,果然又在和上次差不多的地方歇下了。李小幺兴奋不已,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去,这头趟生意,少了她可不行!李宗梁思来想去,千叮咛万嘱咐了吕丰和魏水生,这才答应了下来,李小幺挑了张狗子、赵五哥、张大壮等十五个灵巧有力气的,叫进正常,关了门,一人发了一个竹筒,一条布袋,将竹筒的用法示范了好几遍,又让他们一一演练过,见个个妥当了,又令他们将竹筒上系着的那根长而结实异常的绳子挂在脖子上,严令下去,人在竹筒在,出了什么事,先把竹筒跺扁踩烂了,她这生意,明眼人只要看到竹筒,就能全明白过来。
交待训练好了,李小幺和魏水生,吕丰一道,带着这十五个人,跟着姜顺才往运粮厢兵歇脚的地方赶去,李宗梁将众人送出寨子,想想不放心,干脆到带着几个人,到山脚下等着。
姜顺才走到最前头,寻到李宗贵等人时,天色已经黑透了,李小幺郁闷的看着天际边明亮的圆月和满天稀疏的朗星,这头一趟生意,竟然赶在了这么个月明星稀的时候,也好,大家下手时能看清楚,凡事得往好处想。
粮车旁隔不远一堆篝火燃烧着,火旁裹着被子,横七竖八睡满了疲倦的厢兵,轮岗的厢兵抱着枪,团着一团靠在粮车上,也睡沉了。李宗贵担忧的看着沉沉大睡的众厢兵,俯到李小幺耳边,低低的说道:“那药粉,万一下多了,明天一早还醒不起来,就糟了!”
“不会,我怕量多,减了又减,等会儿我们走了,你留下看一夜,看看明天什么时候醒,下回就有准头了。”李小幺低声答道,李宗贵听的苦着脸说不出话来,下回就有准头了,敢情这回还是没准头的。
魏水生和吕丰往左右探看了一两里路,打着手势示意了李小幺,李小幺忙回身示意一手紧捏着竹筒,一手拎着布袋子的张狗子等人,张狗子打头,几乎伏在地上,靠近一辆半隐在树影里的粮车,将手里的竹筒尖锐一头用力扎进了麻袋里,一手扎进竹筒,一手将布袋套在了竹筒圆圆的另一头,麻袋里也不知道是米还是麦子,带着轻微的沙沙声,如水般欢快的流进了布袋子里。
一只麻袋装二百斤粮,张狗子依着李小幺的培训要求,摸着布袋子,差不多半袋子了,利落飞快的拨下竹筒,伸手将麻袋的伤口揉了揉,往旁边挪了挪,又将竹筒扎进了另一只饱满的麻袋里。片刻功夫,能装五十斤的布袋子装满了,张狗子摸到袋口处缝的绳子,飞快的扎了袋口,抱着袋子小心退进旁边林子后,直起身子,将装满粮食的布袋甩到肩上,奔着笔架山,飞快的奔了回去。五爷说过,装满了粮就赶紧回去,别一个等一个,让人家一捉一串的。
吕丰护着李小幺,魏水生凝神看着装粮的十五个人,一个个数着走了几个,李宗贵和姜顺才几个人,紧盯着沉睡的厢兵和岗哨们,这头一趟生意极顺利,只张大壮紧张过头,连扎了几回,竟然没扎进去,只好烦劳李小幺闪身过去,细细的现场指导了一番。
十五个人都跑远了,李小幺得意的冲着圆月挥了挥手,和魏水生、吕丰一起,也往笔架山潜回去了,李宗贵带着姜顺才几个,伏身灌木丛中,继续盯着那群沉睡的厢兵,提心吊胆的等着药过人醒。
太阳升起没多高,李宗贵就带着人回到了笔架山,这么冷的天,在外头趴了一天一夜,李宗贵面色都青白起来,进了屋,长长的舒了口气,就软倒在椅子上,李小幺陪着满脸笑容,递茶、递水、递帕子,团团转着讨好侍候,吕丰狐疑的看着李小幺,憋了半晌,到底问了出来:“你不是擅毒么?怎么这药量还把不准?”
李小幺转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吞吞的说道:“我那毒是杀人的,只包死不管救,一只耗子也照着杀牛的药量下,保证死透,这回,是要包活的,头一回做这么难为人的事。”
李宗贵象是突然发现自己脸上极脏,拿帕子拼命擦着脸,把一张脸擦的通红变形,吕丰呆呆的怔了半晌,几乎从椅子上滑落下来,指着李小幺:“你那药?你给我下了多少药?也照着杀牛的量下的?我说这两天一直肚子疼,唉!你!”
吕丰气急败坏的捂着肚子跳脚大叫,李小幺急忙从荷包里翻了两只药丸出来,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托给了吕丰:“别叫了,下回解药也给你加倍就是了,叫什么叫,吃都吃了,就是量重也没法子了不是,好了别叫了,多吃点解药就行了!”
第六十二章 未来
李宗贵总算擦好了脸,起身重重的拍着吕丰的肩膀,一连拍了十来下,可算憋了句话出来:“别急,先吃饭,走,吃饭去!”
吕丰被李宗贵连拉带拖的弄出了门,撮着他往厨房吃饭去了,李小幺歪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两粒药,又闻了闻,扬手扔进了自己嘴里,这上好的润喉糖,他不要,那就自己吃。
这一阵子大约是交粮的日子,运粮的厢兵一天一趟的从笔架山下经过,偷粮的匪众由十五人一班,增加到二十五人一班,由魏水生几个轮流带着下山干活,只要是经过笔架山下的粮队,绝不放过一支。山上几个堆粮的仓库很快就堆的满满的,李小幺满足的看着满仓满屋的米麦,只觉得这日子真是面朝粮食,春暖花开。
心满意足的李小幺坐在自己那把整个山头最舒服的摇椅上,晒着太阳看闲书,看完了,就到范先生那个大书架上再去找几本来看。
午后,李小幺拎着两本书,又去了范先生住处,院子里,大小不一的几个孩子一人面前一个沙盘,正端坐练字,范先生面容清瘦,还穿着厚厚的棉衣,坐在檐廊下,一边有条不紊的冲调着茶,一边和坐在矮几另一边的李宗梁说着话,见李小幺进来,笑着招呼道:“又看完了?你拿的那两本,都要细看细品才有味道,这么快,又囫囵吞枣了?来,喝杯茶,我带的茶叶,就这一点了,再不喝可就没有了。”范先生语调平缓,听不出悲喜,这一阵子,那份痛彻骨髓的丧子失妻之痛,渐渐麻木而一点点平静下来。
李小幺笑着应了,先将书送回屋里书架上,又寻了两本书拿出来,拖了把椅子,坐到了李宗梁身边,李宗梁抬手抚了抚李小幺的头,看着范先生苦笑着说道:“这山上,小幺比我还操心,有时候想想,她一个姑娘家……唉,我这心里难过的很。”
李小幺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她自得其乐的很呢,这样几乎是可以恣意而为的日子,哪有什么不好?范先生冲了杯茶递给李小幺,抬头看了眼院子专心练字的孩子们,转头看着李小幺说道:“昨天的邸抄上,朝廷委了朱有谨做了池州知州。”
“嗯,我看到了,说是大皇子举荐的。”李小幺点头应道,看着范先生,等着他往下说,范先生看了李宗梁一眼,面容暗淡的叹了口气:“这朱有谨商人出身,和我是同年,他这出身是拿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后来选了一任知县,刮地皮太狠,得罪了县里几户大家,被人告到太平府免了职,他回到太平府,不知怎么搭上了原来的吏部夏尚书,拜了夏尚书一个宠妾做干娘,就复了官,又选了一任知县,他时运不济,到任没几天,境内竟出了逆伦大案,行李没放下,就又撤差回来了,等他回了太平府,夏尚书已经告了老,没两年,他又搭上了宋公升的小舅子文三爷,认了干爹。”
范先生顿住话,满脸的鄙夷:“那文三比他还小几岁呢!有一回请文三爷饮宴,那文三酒多了,奸了他二儿媳妇,他回头竟将二儿媳妇送给文三做了小妾,就这样,又选出来,做了知县,这样无耻之尤,竟被大皇子收入袖中,荐他做了这池州知州!”范先生愤闷异常的吐了口气:“我原本还寄望于大皇子,先皇后的贤德,谁不敬仰?!谁知道竟是这样!竟是这样!”范先生将手里的杯子重重的放到几上,往后靠到椅背上,闭着眼睛,伤感不已。
“先生也别想太多,大皇子许是一时被人蒙蔽。”李宗梁低声开解道,范先生缓摇着头,李小幺撇了撇嘴:“为君者,就是要辨人知用,这样君子小人不能分的东西,往后即了位,也是个昏君,晕头晕脑!”
“小幺说的极是,唉!”范先生长吁短叹,李小幺看了他一眼,自己又倒了杯茶,不准备再多说话。
院门口人影晃动,李小幺忙转头回看,范大娘子提着个原木食盒,脚步轻捷的进了院子,玉砚捧着只托盘跟在后面。李小幺转回头,继续悠然喝她的茶,眼角却瞄见李宗梁上身端直紧张的专心盯着自己手里的杯子。
李小幺眨了眼睛呆了一瞬,扫了李宗梁几眼,转头仔细打量起范大娘子来。范大娘子大约是走的急了,鼻尖上微微渗着汗,走到三人面前,曲了曲膝,声音柔婉平和的说道:“大姐让人磨了几升米粉,蒸了几碟子糕,让我拿来给父亲和大爷、五爷尝尝。”
说着,将手里的食盒放到旁边几上,取了两碟还散着热气的米糕出来,又从玉砚手里的托盘中捧了只粗陶壶和几只小碗放到几上,斟了三碗清若白水的鸡汤出来:“这是照五爷的法子熬的清鸡汤。”
李小幺眯着眼睛,看着范大娘子先递了碗给范先生,又托了一碗,大大方方的托给了李宗梁,李宗梁正要伸手接,伸出去才发现手里还端着茶杯,急忙缩回来,将杯子慌乱的扔到几上,淋了一手的茶叶水接过了汤碗,张了张嘴,象是说了句谢,可谁也没听到,李小幺自己端起碗汤,极其无语的看着李宗梁。
范大娘子仿佛没看到李宗梁的狼狈,站起来退后半步告了退:“我过一会儿再来收拾碗碟,大姐那儿还忙着呢。”范先生点头应了,李小幺一边喝着汤,一边看着范大娘子带着玉砚出了院门,范先生扬声招呼着端坐在院子里写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