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这差使还没办利落……小的就真得吃不了兜着走了!”大林连连拱手央告道,张嬷嬷暗暗松了口气,五爷平安就没大事,张嬷嬷抬着下巴,轻轻‘嗯’了一声,轻轻掸了掸衣襟,施施然进了府门,又回头看了一眼,淡然的吩咐门房仔细看着门,用目光示意着众人,孙大娘子拉着张大姐,海棠和明经扶着明婉,几个人挤进门房旁的耳屋,婆子端了热水、沤壶和跌打金创药过来,张大姐一把推开热水盆,满脸焦急的看着张嬷嬷,张嬷嬷抬手往下压了压,声音温和平稳的说道:“先别急,”张嬷嬷说着,转眼看了看,叫了两个平时机灵会说话的婆子过来吩咐道:“你们两个从偏门出去,一个去三爷和张大爷府上,一个去姜爷府上,看看有事没事,靠过去看明白有事没事就成,别惊动了人。”两个婆子答应一声,急忙往侧门奔去。
张大姐怔了怔,她倒没想到这个,孙大娘子忙转头看向明婉,明婉腿一软又往下跌去,海棠忙顺势推着她坐到圆凳上,明婉紧紧拉着明经的手,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张嬷嬷吩咐完婆子,转头看着众人平缓的说道:“别怕,也别急,没大事,过来是宁王府和梁王府的人,说咱们五爷也点过头的,领了吩咐,不敢惊动咱们,放心,姑娘没事,那就是万事无碍!”孙大娘子听的连连点头,张大姐拧着眉头,也能安稳的坐着了,明婉心里一时紧一时松,心里油煎般惶恐无着,范家人都被捆成团带走了,她和明经都姓范……家里,还有母亲!
“好了,都且安心,我去门口迎迎姑娘去,看样子姑娘一会儿就该回来了。”张嬷嬷理了理衣襟,安然说道,张大姐忙站起来叫道:“我跟你一块去!”
“您就别去了!您看看您,还是赶紧洗把脸,把衣服换换,姑娘看到你这样,还不得吓着?”张嬷嬷带笑说道,张大姐忙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裙,只看的懊恼不已,崭崭新刚上身的一身好衣服,就这么糟塌了!
李小幺扶着软榻走了没几步,魏水生就支撑不住晕迷过去,西安忙搭脉诊了,急往路旁茶坊寻了温水,托着魏水生喂下吕华给的药丸,这才小心的抬着魏水生往柳树胡同回来。
张嬷嬷惊恐的看着巷子口转进来的一队梁王府护卫,一眼看到队伍中间的软兜和扶着软兜、沾了半裙子污血,脸色惨白、神情木呆的李小幺,傻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忙回头厉声吩咐着众人:“谁都不准出声!听到没有!海棠看着!红桔快去跟紫藤说,姑娘出事了!快过来侍候!快!”红桔连答应一声也忘了,扭头就跑,海棠脸上白的没半分血色,双手在胸前绞成一团。张嬷嬷吩咐完,提着裙子奔着李小幺迎过去,前面的护卫忙冲前几步,抽刀拦住张嬷嬷,西安高声叫道:“收刀!放行!”护卫应声收刀闪回队伍,张嬷嬷倒也没怎么在意这样的事,几步过去,近前了,才看清楚躺在软兜里、几乎被血浸透的魏水生,只惊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李小幺目光从魏水生身上移开,慢慢转头看着张嬷嬷吩咐道:“二爷伤的重,把藕园收拾干净,准备热水,让人熬汤,去吧。”张嬷嬷一句不敢多说,答应一声,提着裙子一路跑回府门,提调着众人,一迭连声的吩咐个不停。李小幺扶着魏水生进了藕园,一眼不错的看着张嬷嬷、卢嬷嬷、紫藤等人小心翼翼的给魏水生擦洗干净,换了细软的干净衣服,西安重又给魏水生换了药、半跪在床头诊着脉,李小幺跪在床前,看着魏水生呼吸渐渐绵长平稳,慢慢吐了口气,突然头抵着床沿,肩膀急急的耸动着,由哽咽而痛哭,直哭的透不过气来。
紫藤挪了挪步子,想上去劝解,张嬷嬷拉了拉她,满眼不忍的看着魏水生齐腕断掉的右手,叹着气低低的说道:“得哭,哭出来就好了,好好哭一场就不会憋出病来。”
李小幺直哭了一刻多钟,才渐渐止了哭声,撑着床沿站起来,紫藤和淡月忙上前扶住,李小幺往后退了两步,转头看着西安吩咐道:“烦你看一会儿,我去换换衣服就过来。”西安急忙站起来躬身答应,张嬷嬷上前半步曲膝道:“我在这儿看着,姑娘放心。”李小幺垂着头点了点,扶着紫藤和淡月出了藕园,转回半亩园沐浴换了衣服,淡月捧了杯红枣汤送上来,李小幺看也不看的推到一边,出了半亩园,径直往藕园过去。
藕园里,见李小幺进来,张大姐等人忙站起来,惶恐不安的看着她,李小幺停住步子,呆站了片刻才冷漠清晰的解释道:“范大娘子和范月亭带到武试场中的婆子和两个长随是刺客,刀上淬了毒,范家窝引刺客,满门收监。”张大姐眼睛睁得溜圆,满脸的不敢置信,孙大娘子大张着嘴傻呆住了,明婉脸上褪的没半分血色,死死的捏着明经的手,浑身抖个不停,李小幺转头看着她,淡淡的说道:“这事与你无关,与你母亲、弟弟无关。”明婉一口气松下来,跌坐在椅子上。张嬷嬷和卢嬷嬷面面相觑。李小幺也不理会一屋子的泥塑木雕,径直进了内室,坐在床头椅子上,仔仔细细看了看魏水生的脸色,又看了看包裹的整整齐齐的伤口,西安上前低声禀报道:“姑娘别担心,魏二爷脉象安稳,就是血出的太多,有些虚弱,好好将养一阵子就好了。”
第二百四三章 危机
范宅帖了封条,李府上上下下轻手蹑脚,大气不敢出,隔开几十丈远的一两家邻居早就吓得大门紧闭,柳树胡同的寂静里透着股无措的胆怯和茫然。
胡同口不远处,刚得了信儿的俞远山紧绷着脸,嘴唇抿成一线,心急如焚却又装着若无其事的急往柳树胡同赶去,刚踏了半只脚到胡同口,一眼看到李府门口雁翅排开、钉子般钉着的护卫,急忙收住步子,硬生生的扭转身,装着寻路般四下看了看,抬着手,仿佛懊恼的拍着脑袋,大步越过胡同,往旁边闪去。
那是梁王府的护卫!等在门外,警戒直铺到大门外,一定是王爷在府里!俞远山一口长气吐出,绷直的身子松软着往下塌了不少,佛天菩萨保佑!俞远山慢腾腾的走了几步,仔细想了想,转头寻了家斜对着胡同口的茶坊,进去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要了碗擂茶,一边慢慢喝着,一边留神看着胡同口,等着苏子诚出来。
李府门口钉着的,确定是苏子诚的护卫,苏子诚端坐在藕园魏水生屋里的扶手椅上,端着杯茶抿着,扫了几眼四周,目光落在昏睡不醒的魏水生身上,又从魏水生身上移到坐在床头椅子上的李小幺身上,不过一两个时辰,李小幺却仿佛失水的鲜花般憔悴不已,苏子诚心疼的看着李小幺,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呆了半晌,轻轻咳了一声,看着李小幺问道:“午饭用了没有?”李小幺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似是而非、也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苏子诚眉头皱到了一处,目光凌利的看向张嬷嬷,张嬷嬷轻轻哆嗦了下,曲膝胆怯答道:“回爷,姑娘伤心太过,吃不下。”
李小幺转过头,盯着苏子诚极专注的看着,苏子诚也顾不得训斥张嬷嬷,迎着李小幺的目光,却发现李小幺的目光盯着他,却又穿越过他,不知道看到了哪里,苏子诚被她看的莫名的惶惑不安,渐渐不自在起来,李小幺突然悠长的叹了口气,缓缓站起来,走到窗边,伸手将半开的窗户推到底,苏子诚忙跟着走到窗前,站在李小幺身后低头看着她,张嬷嬷扫着两人,悄悄示意屋里侍立的众丫头婆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西安迟疑了下,也忙跟着退了出去。
李小幺出神的远望着窗外那架浓绿盎然的凌霄,呆了半晌,转头看着苏子诚,声音平和低落的说道:“多谢你来看望,水生哥没事,我也很好,多谢你。”苏子诚怔了下,正要说话,李小幺垂下眼帘接着问道:“审出刺客的来历没有?”
“嗯,吴地过来的,主使人是林丞相的族侄,还有个和尚,叫智静。”苏子诚简单而明白的答道,李小幺愕然抬头看着苏子诚,呆了片刻,闭了闭眼睛,失笑出声,苏子诚被她笑的有些莫名,李小幺往后跌了两步,靠到窗台边,看着苏子诚苦笑道:“看来一饮一琢,都是前定,我做前因,让水生哥担了后果。”苏子诚瞬间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抬了抬下巴,带着丝狠意说道:“什么一饮一琢?这于你何关?吴地之乱、林相之死,前因后因皆自我起!有什么果,我来担!”李小幺仰头看着苏子诚,张了张嘴,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有她的因,却不必和他多说了。
“林相这个族侄是吴地名士,哼!愚蠢之极!若不是……”苏子诚咽回后面的话,硬生生的接到了下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除了死谏就是刺杀,哼!”
“名士名僧,风花雪月,好看而无用,若不是碰巧搭上更蠢的人,也没有这样的近身机会。”李小幺转头看了眼床上昏睡的魏水生,声音里透着不见底的酸楚,苏子诚被她的声音带的鼻子一酸,伸手抚过李小幺的肩膀,温声安慰道:“别难过,不是大事,人都在我府上,你……”李小幺轻轻往后躲闪过苏子诚的手,抬头看着他问道:“捉到两人了?”
“还没有,寻到了住处,看样子今天一早就出城而逃,明珠带人去追了,你放心,断不会让他跑了。”苏子诚手臂尴尬而失落的慢慢垂下,不自在的背到身后说道,李小幺抬头看着苏子诚问道:“人追回来,王爷准备交到刑部还是……”
“正要跟你商量,这事终究避不开范家,你看?”苏子诚探询道,李小幺半垂着头,声音低而的清晰的说道:“林先生和智静名士名僧,太平府几乎无人不识,这一趟刺杀,王爷往后若出兵,好歹有了个借口。”苏子诚长长舒了口气,按耐不住的挑着眉梢,兴奋的笑道:“我就知道你跟我想的一样!真是送上门的大礼!我打算让刑部大张旗鼓的好好审审,再遣人去吴地递国书,不灭林家九族不能平北平之愤!吴太后若灭林氏,”李小幺轻轻摇了摇头,苏子诚点头赞同道:“不错,吴太后绝不会灭了林氏,她不动手,我只好自己动手雪耻了!”苏子诚笑容里隐隐透着几丝无赖,李小幺歪头看着他,认真的接道:“吴太后若肯灭了林氏,再赔偿咱们动刀动枪的军费,咱们立时就从淮南路撤军,若不肯,那也只好先占着,这是没法子的事。”苏子诚满脸笑容,连连点头,李小幺轻轻吁了口气,低声说道:“至于范家,国有国法,小幺不敢以私犯公。”苏子诚满眼意外的看着李小幺,又转头看了看魏水生,又转头看着李小幺,半晌才低声说道:“不必小心至此,万事有我。”李小幺垂着头没有答话,屋里一时静寂下来,半晌,李小幺往后退了半步低声道:“多谢王爷,我就告几天假,等水生哥好些……再过去。”苏子诚皱了皱眉头,想了想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