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春归  第4页

在说谎,还是元春在做戏?

李氏等人的反应却是一致的,几乎不约而同的冷笑起来。

“四小姐,”王氏率先发难:“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元春自小知书达理,怎么可能在背地里指责继母。谁若是想往元春身上泼脏水,我这个做舅母的绝不会姑息。”

李氏也冷笑着接口:“幸好今日没有外人,不然,这种话若是传出去了,对元春的闺誉可是大大有损。”

陶氏没急着说话,只是温和的看向慕正善。

慕正善看了一眼哀哀哭泣的慕念春,又看了一脸忍辱负重的慕元春,头脑里一片纷乱。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祠堂内外异常安静,只有慕念春的啜泣声在众人耳边回响。

慕正善定定神说道:“此事起因暂且不深究。念春推元春落水,必须严惩。罚你跪三天祠堂,然后禁足一个月,抄写百遍。”

慕念春擦了眼泪,恭敬的应了。

这惩罚确实不算轻了。可罗家女眷们却没多少欢喜。在她们张口之前,慕念春就自动求罚。慕正善此时的决定,和慕念春的说辞完全一致。

她们这么多人闹上门来,只得了这么一个结果,简直是丢人现眼!

慕元春面上维持着和之前一样的表情,甚至歉然的看了慕念春一眼。右手却在宽大的袖子里悄然握紧。

她苦心设的这一局,根本没有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慕正善虽然处罚了慕念春,却并未生出厌恶反感,反而更怜惜了几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和她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

第五章 兄长

罗家人气势汹汹而来,却悻悻而归。

慕元春刚醒不久,身子虚弱不宜久站。在丫鬟的搀扶下回了赏梅苑。

慕正善在祠堂外站了片刻,注视着跪在那儿的纤弱身影,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和怜惜。最终化成一声轻叹:“念春,你此次犯了大错,要好好反省。我们慕家以诗礼传家,最重和睦。此事日后万万不可再有!”

慕念春哽咽着应了声是。

慕正善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没问出那一句:刚才,到底是谁说了谎?

石竹一直闷不吭声,直到慕正善走了,祠堂里只剩下她们主仆两人,才紧张的问道:“小姐,你还好吧!”

慕念春竟轻笑出声:“我好的很。”

石竹一怔。小姐挨了罚,本该沮丧失落才对,怎么反倒有些高兴的样子?

慕念春看了石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了句:“看似赢的,未必是真的赢了。挨罚也未必不是好事。”

石竹:“......”

小姐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好吗?

慕念春没有再解释,转过了头,挪动了一下膝盖,继续跪着。

慕正善不愿意深究到底是谁说了谎,说明他并未完全相信了慕元春的装模作样。

慕元春费尽心思的这招苦肉计,被自己这番连消带打,效果已经大打了折扣。此时,慕元春心里一定很怄很恼火吧!

想着慕元春憋闷隐忍的表情,慕念春打从心底里觉得愉快。

在深宫十年,什么样的阵仗没经历过?罚跪禁足抄之类的惩罚,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

赏梅苑里。

布置的精致典雅的闺房里,慕元春沉着脸坐着窗边。屋子里只有她的乳娘方妈妈和贴身丫鬟连翘。

慕元春蹙眉思忖片刻,低声问道:“方妈妈,之前我昏迷不醒,父亲来探望我,你都照着我之前叮嘱你的说了吗?”

方妈妈应道:“老奴照着小姐的吩咐,一字不漏的说了。”

“奴婢当时在场,可以作证。”连翘接过了话茬:“方妈妈跪在老爷面前,声泪俱下的说了小姐平日受的委屈闲气。老爷当时听了,面色难看的不得了,怒气冲冲的走了。”

一切都经过了精心的安排。

以张氏护短的性子,必然会和慕正善发生争吵。慕正善虽然耳根子软,却最重家教礼仪,绝不可能容忍慕念春犯下的错。一定会因为此事和张氏生出隔阂。再有护短的舅家登门撑腰,慕正善颜面扫地,肯定会迁怒于张氏母女。

这么完美的计划,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慕元春略显苍白的俏脸一片阴沉,眼中满是寒意。

“小姐不要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慕元春发怒的时候,就连方妈妈也有些战战兢兢的,小心翼翼的劝慰道:“不管怎么说,老爷总会更怜惜小姐几分。四小姐挨罚,依着那位的脾气,必然会和老爷吵闹,到时候我们再推波助澜,必会惹得老爷生厌......”

慕元春忽的说道:“不用了。”

方妈妈和连翘都是一怔。小姐苦心设了这一局,真正想对付的人就是张氏。现在怎么又说不用了?

“慕念春说的那席话,已经让父亲对我生出了些疑心。”慕元春面无表情的说道:“从现在起,我只能安心的待在屋子里静养。除非有十分的把握,否则绝不能冒然出手。”

方妈妈和连翘对视一眼,齐声应是。

门外忽的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

慕元春心里一动,迅速的到床上躺下了。顺便冲方妈妈使了个眼色。

方妈妈立刻心领神会,用力掐了大腿一把,然后红着眼眶去开了门。

一个年约十五岁的少年走了进来。这个少年穿着青色书生袍,皮肤白皙犹胜女子三分,相貌俊秀,温文尔雅,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令人望之便生出好感。

这个少年,正是慕家长孙,慕元春的同胞兄长慕长栩。

慕长栩急切的走到床边,一脸忧色:“妹妹,我刚一回府就听说你落了水,现在身子好些了吗?”

慕元春虚弱的笑了笑:“大哥不用为我忧心,我已经好多了。”

原本红润的俏脸此时没了血色,异常的苍白,说话更是有气无力。哪里像是“好多了”?分明一点都不好。

慕长栩眼中满是心痛和愤怒,咬牙低语道:“四妹真是太过分了,为了几句口角争执,竟故意推你落水。我这就找她去算账!”

说着,霍然站起身来。

“大哥别冲动!”慕元春立刻阻止了慕长栩的举动:“父亲已经罚了四妹。你此时若是再去找四妹,父亲知道了心里定然不喜。”

慕正善最乐见的就是兄友弟恭姐妹和睦,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火冒三丈了。若是慕长栩再去和慕念春闹上一通,慕正善必然会发怒。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争取慕正善的重视,以便日后图谋更多。所以必须步步谨慎小心。

慕长栩身体僵硬了片刻,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自责不已:“都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没用,没能护着你。就连四妹也敢欺负你......”

知道内情的连翘和方妈妈心中暗暗好笑。

大少爷读书十分聪慧,在同辈中几乎无人能及。可论起心计来,比善于伪装的大小姐可差的远了。这府里上下,有谁能欺负得了大小姐?

慕元春和兄长感情极好,见慕长栩眼圈泛红,心里一阵暖意,低声说道:“大哥今年秋天还要参加乡试。此时应该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读书上,这些事我能应付得来,大哥不用操心。”

慕长栩自幼在舅家长住,读书却是在慕家的家学里。

慕家是书香门第,家学在京城赫赫有名。嫡系旁支的子孙不说,还有不少慕名来借读的。加在一起有二十多个就读的学生。慕长栩在其中堪称佼佼者。

他十二岁的时候考中了童生,十四岁时考中了秀才。今年若是能中了秋闱,明年就有资格参加会试。这份天资,即使是在人才辈出的慕家也是极少见的。因此,祖父慕衡十分重视长孙,慕正善对长子也期许甚高。

慕元春也深以兄长为傲,不愿用这些内宅琐事分了他的心,暗中所做的一切都瞒着他。

在慕元春的劝慰下,慕长栩总算打消了去找慕念春的念头。只在心中默默的立誓,一定要考中今年的乡试,争取参加明年的会试。等他有了功名在身,就能谋得一官半职。到那个时候,他就能护得妹妹平安,谁也别想再欺负她。

慕长栩走了之后,慕元春立刻沉着脸吩咐:“今天发生的事,只有你们两个知情。记住一定要守口如瓶,绝不能让大哥知晓。”

方妈妈和连翘不敢怠慢,忙应了下来。

慕元春有些倦了,挥挥手让她们两个退下,然后仔细的思索起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到最后,定格在慕念春和她对视时的那一幕。

慕元春微微蹙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个冲动又易怒的丫头,不过被她激了几句,就中了她设下的圈套。可是,后来的表现却和她预想的大不一样。

难道,就是慕念春在暗中捣鬼,才使得她的计划功亏一篑?

慕元春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想和她斗,慕念春实在是不自量力!

......

第六章 幼弟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此时正是早春二月,到了傍晚天气便冷了下来,丝丝寒意伴着微风钻进薄薄的衣裙里。石砖又冷又硬,跪了半天,膝盖处火辣辣的,估计早就又红又肿了。

石竹自认皮粗肉厚,可这么跪了半天,也着实吃不消了,忍不住小声说道:“小姐,你膝盖疼不疼?”

当然疼了。她的身体此时只有十二岁,尚未发育完全,哪里禁得起这么折腾。全凭坚强的意志和忍耐支撑着纤弱的身体。

“石竹,你已经陪我跪了半天,现在回去吧!”慕念春轻声说道。

石竹自然不肯:“小姐在这,奴婢哪儿也不去。”

慕念春早料到石竹会是这样的反应,无奈的笑了一笑。

“姐姐,”一个稚嫩的男童声音在身后响起。

慕念春听到这个声音,心里狠狠一颤,猛然转过身来。

一个年约五六岁的男童迈着胖胖短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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