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门当户对  第2页

浪漫,买成打的蓝玫瑰,平安夜会站在她们宿舍楼下捧着一个包装精致的苹果带着微笑等待她。她会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订七层的蛋糕,众目睽睽之下他会打开一个可爱的玫瑰型首饰盒,取出一条小小的白金项链在大家的观望祝福下给她戴起来,当然成堆的玫瑰花只是最基本的配置。周彦就从不送华梅任何花儿。
  
  会浪漫的喻夏鸿对比少言沉默的周彦,华梅的天平开始倾斜。终于,毕业了,华梅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喻夏鸿也考上了本市政府的公务员。前几天喻夏鸿的父母与华梅见了面,对华梅这位来自农村,可是长相学历性格都非常优秀的姑娘是十分满意的,这下子现实终于逼迫着华梅终于得做出选择了。
  
  对比喻夏鸿的家庭,周彦来自农村。喻夏鸿家早就给他预备下了一套四室两厅的房子结婚,一毕业就给他买了一辆三十多万的本田车。周彦在本市建材城工作,具体干什么的,周彦从来没说,华梅也就不问,她对周彦骨子里有些畏惧,很多事情除非周彦主动说,她是不问的,她不敢。周彦也有房子,在建材城附近买的,三室一厅,装潢的倒是不错,只是没什么品味。华梅算计了一番,还是决定与周彦分开,她相信爱,于是今天下午这一幕就发生了。
  
  周彦沉默了很久,终于憋出一句话:“华梅,如果你不喜欢我,早点儿说,不是谁都有四年时间去经营一段感情的……你看,我都老大不小了,家里也是一直催。”
  
  华梅又哭了,哭的分外伤心,仿若被抛弃的那个是她。
  
  北拓市的雨淅沥沥的下着,下的那么合适,该说的都说了,周彦有些心灰意懒,他自己在检讨一些问题,他也不知道他与华梅到底那一个做错了,自己该做的都做了,怎么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呢?他要怎么跟姐姐交代呢?他徘徊在大街小巷,心里很疼,却不好意思去打搅自己的朋友们,他只能独自儿溜达着,一直溜达到,一通电话打进来。
  
  “周彦,咱爸死了!”姐姐周晨在电话那边泣不成声,周彦愕然,看样子,那句中国古话说的真对。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二)

  周彦的父亲周德凡死了,生生气死的,被他亲亲的兄弟连同前妻摆下一个仙人局气死的。也有人说是被全村人生生逼死的,甭管怎么说吧,死神面前无大小,从心脏病发到死亡前后不到一小时,等救护车来了,人都凉透了。
  
  周德凡的葬礼办的很大,十里八乡是个人物就来凑个份子,花圈送了不少,平面摆可以摆满整个村庄,出殡那天,远远看去,周家坳子就像一座□花堆成的花山。
  
  周彦跟姐姐周晨将父亲的遗体送到火葬场火化之后,雇了一架民用直升机,将老爷子的骨灰绊了各类名贵的花瓣,自高空撒向了漳河,那些灰又会流入黄河,然后,爸爸会进入江河湖海,以后无论在那个城市,只要有水就能找到爸爸了。
  
  老周家选择这种高尚的葬礼仪式不是因为周德凡是什么有名的人物,他也不是对社会做出过一定的精神贡献的某种大家。很显然,周德凡选择这种仪式透着一股子悲哀,他害怕死后被掘坟盗墓,实在是被迫如此。
  
  为什么周德凡确定会被掘坟盗墓?一点都不奇怪,周德凡就是大家熟知,传说中神龙不见首尾的煤老板。自周家坳子,这乡,这镇,这县,这市,乃至整个省的某个阶级都知道他。有钱人!传说身价有几十亿,发海了,发的天怒人怨。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反正周德凡早早的就对自己的女儿儿子说,如果我死了,就把我烧成灰,四下扬了,气死那帮王八蛋,千万别叫他们压着我(尸体),敲诈你们。
  
  周德凡这里说的那帮王八蛋范围很大,从发财之后以各种名义敲诈,欺骗,索要,利用亲情,友情,爱情换算成货币单位从他这里捞钱财的人,都可以统称为“王八蛋!” 当然,当然,周德凡在这里不是说自己的一对儿女,自他发财,他跟外人关系一向蜜里调油,反倒是对自己的子女他疏远了很多。无论是周彦还是周晨,他们都也不爱往父亲身边凑,说不出那是为什么。儿子周彦大学毕业后就在北拓市独自创业。而他的女儿周晨,早早的就把自己嫁到了南方,跟一位比她大十一岁的大学教授结了婚。
  
  父亲的一场葬礼全程下来就是几天的功夫,葬礼结束之后,周彦直直的躺在家里的床上发愣,直至现在他都不敢相信自己那个还不到六十来岁的爹,那个全世界最憨傻,最缺心眼的爹就这么没了?他全身一阵阵的发木,一会儿云里,一会儿现实,他假装自己爸爸还活着,假装他就在大屋那边又开了几桌麻将,自己不打,看那些亲戚后辈打,家里管吃管喝,输了都算他的,赢了都带走。他那种财大气粗的拿腔拿调的笑声,不时的从小山庄的前面隐约着传来,一阵阵的,似乎……如今听上去,也没那么讨厌了。
  
  多少年没回来了,这屋子还是老样子,透着一股子暴发户的味道,如今看上去,倒也没那么讨厌了。
  
  相片上,穿着西装还透着一股子乡土气的笑容,也没……那么憎恨了。
  
  门口的白杨树上,三四只健壮的知了撕心裂肺的叫着,大院外,大铁门不时的有敲门声,拍门声。周彦不是周德凡,他完全可以不给这些人面子,也不用跟他们讲什么感情,他一向觉得除了自己的姐姐周晨,他对谁都不可能有感情了,可今儿,安静下来的周彦怎么那么哀伤,一眨眼的,那眼泪扑梭梭的,一个劲的不要钱似地向下淌,枕头都浸湿了。许多早就忘却的记忆,一股脑的像思维力灌着,一会换个画面,一会换个镜像,穷爸爸,富爸爸,翻来覆去的那么来回挪动着,不停息的回忆悼念着。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三进的大庄园子还是小青砖平房的时候,周彦其实挺爱自己家的。那会子父母慈爱,姐姐娇憨,他是家里超生来的命根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吃干脆面就给干脆面。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大概是七八岁的时候吧,周德凡突然喜欢上了赌博,喜欢到了一定的境界。家里承包的地里麦子熟了,就手就在陇上跟人赌,从春到夏末,汗珠子掉八瓣的心血,眨巴眨巴眼就输出去,连秋收都省了。周彦妈是个利索人,忍了几次,闹了几次,没办法,卷了行李将家里洗的干干净净,褥子都没留一条的丢下爷三转身就走。也是从那一年开始,周彦十一岁的姐姐周晨骑着一辆借来的自行车,十里八乡的卖冰棍给弟弟赚学费捎带养家。
  
  现在,每当周晨姐弟俩现在回忆起那段岁月并不不觉得苦,他们觉得挺甜的,爸妈不管,赚了钱想吃什么买什么,晚上想玩到几点就几点。有关于他们姐弟俩这段美好的生活大概过了三四年的功夫吧,周德凡火了一把,他终于赢了,先是从一个南方老板手里赢了一座效益还不错的小玛钢厂。自那以后,周德凡财神菩萨上身,玛钢厂,洗煤厂,运输队,包煤矿,一个矿,两个矿……直至前几年国家煤炭资源整合,他的财运才停下步伐开始审视自己的人生。太失败了,老婆跑了,儿女不亲,活的一点爱都没有,寂寞极了。
  
  所有的人都知道周德凡有钱,只是不知道他有多少钱,正史,野史,艳史,他的传说是方圆几百里最多的,赚钱是件愉快的事情,周德凡因为赚钱连赌博都戒了,被迫戒的,别人玩不了他那么大,再说了,他很忙,忙的亲生子女成月的都不打一个电话。
  
  周德凡不是个好爹,孩子小的时候他赌博,孩子大的时候他唯一表达爱的方式就是给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买保时捷就保时捷,想去南极就可以去南极。幸亏周彦还有个好姐姐,一个早早就辍学品尝完了这世界上该有的辛酸苦辣的姐姐。周晨揪着自己弟弟的耳朵警告他,不管他怎么废,他得念完一个大学,考不上,花钱也得念。
  
  周彦的性格不同于周德凡,他臣服于生活,被生活改变的厉害,他认真,胆子不大,他谨慎,因为父亲上当太多,他洞察力很强,因为偿便辛酸苦辣,他活的真实低调,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老子会把那个家又输出去。他害怕那种失去一切的日子,所以一切靠自己,活的稳健踏实。
  
  周德凡发财之后的日子挺寂寞的,他也寻求过真挚的情感,比如友谊,他周围一个圈里的有钱人不少,最初也是出国瞧稀罕,追求平民难以想象的奢侈的生活,后来……慢慢的周围的人划分成两等人,一种去追求精神境界,满世界修庙,朝拜各种流派的神仙,他们满世界寻求神迹。甭管什么神仙,只要跟神有关,甭管什么派别,最不济这些人都要给人家庙里搞个地面水泥硬化,力求跟神仙站好队,乞求来世再来一场这等好命。还有一种,便是满世界玩女人,搞爱情,他们恨不得全国各地每个城市都养个金丝雀儿,每时每刻都有人爱他们等他们。周德凡自己觉得吧,他算是个有见识的人,他境界应该高一些,自打有钱了,他捐学校,给孤寡捐,给全村全镇铺路修桥捐,甚至县里有些企业发不出工资来,领导找了,他都想办法帮忙,出手一向大气。一下子,周德凡的日子不再寂寞,众生云集在他身边,看着他脸色过日子,他又美了起来。
  
  从小钱,捐成大钱,小人情滚成大人情。周德凡的情感世界慢慢开始变了味道,越来越令他感觉不是个滋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里只要有事,那些人第一个念头不是找爹娘老子,他们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周德凡。家里没钱了找周德凡,家里有困难了找周叔,孩子大学开学了,找周大兄弟。原本简单的三口之家,一家之主,突然就成了全村的爹娘老子,尽了所有的义务,担了全部不该有的责任。好人当久了,好话听多了,也就没有最初的感觉。周德凡越来越觉得自己就像个不长脑髓的二百五,他开始怀疑周遭,怀疑整个社会都在觊觎他什么,所有的人都是有目的的,都是不纯的,除了钱,大家几乎不跟他做其他交到,于是,他倒是生出人生最后一场心眼来,他早早的将大部分财产给儿子,女儿过了户,生怕自己有一天二百五到顶点了将家里彻底捣腾干净。
  
  周德凡聪明了没几天,口袋里的钱捂了没几个月,周围的人就给他气了个半死,什么为富不仁,忘恩负义那是轻的,原本全镇子的大善人,突然就变成了周扒皮,黄世仁再世,一次没给,全村数落,两次躲避,全社会都得罪了。周德凡想不明白,他做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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