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伪君子  第613页

没有稳定,反而愈发扑朔迷离,愈发诡谲莫测。

杨廷和宣完这道圣旨后,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满殿欢欣的气氛徒然急转直下,莫名的寒意在殿内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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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极受正德皇帝圣宠的臣子,手里掌握的权力太恐怖了,不仅如此,秦党之党羽遍布大明天下,京师朝堂少说亦有半数归附于他,此人之祸,比之当年的刘瑾更甚!刘瑾是太监,但他秦堪不是。


“臣,秦堪,叩谢天恩。”


君臣假惺惺笑得正投入时,殿内一个名叫梁卫的监察御史忽然站出班来,沉声道:“陛下,我朝祖制,国公乃勋贵,勋贵无权干政。”

一句话令所有大臣侧目而视,大家心中更有数了,纷纷在心里骂了一句“无耻”,这家伙不声不响,这么快便抱上新皇大腿了……


秦堪垂睑低眉,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站在朝班中,其余的大臣却纷纷一凛。

这出双簧唱的,神不知鬼不觉便挑拨了秦堪和勋贵的关系,这位新即位的皇帝还有什么后招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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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结束,朝臣们三三两两出宫,脑子里还在消化这个震惊的消息。


然而,秦堪也算是三朝老臣,极受两代帝王圣宠,如今更是权倾朝野,党羽遍布,新皇欲削他的权,他……会束手就缚吗?

任何人都无法揣度秦堪的想法,但大家仍不由自主地揣度着。

秦堪的一念之左右太重要了,往左或往右,决定了多少人的利益甚至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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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已近子时,人们正是高卧酣睡之时,宁国公府却车来轿往,好不繁忙。

一辆辆朴实无奇的马车,一乘乘看不出府第的官轿非常低调地停在秦府后门,穿着便服的朝中大臣走马观灯似的被下人匆忙迎入府中。

秦府书房灯火通明,数十名锦衣卫在书房附近巡梭游弋,神情警惕地注视四周。

书房内坐满了人,昏黄的烛台高高悬挂在房梁下,照映出每个人脸上凝重的表情。

客人都是重量级的,有内阁大学士,兵部尚书,都察院右都御史,锦衣卫佥事,甚至司礼监掌印,东厂厂督……大大小小的官儿和太监坐满了屋子。

“公爷,今日大典情势不妙啊,满朝文武都看出来了,这位新皇帝对公爷有削权之意……”严嵩叹了口气道。

司礼监掌印张永神情惶急,脸上带着几处微青的淤伤,凄然道:“今日大典过后,新皇忽临司礼监,杂家不敢怠慢,将陛下……太上皇溺水后积压的奏疏批复全数送呈御览,谁知新皇只翻了两本,便发疯似的将一大摞奏疏全部砸在杂家脸上,说什么‘处事陈腐,勤而不工,殊易误国’,挑了几本治河修堤,整饬军防的奏疏,严令司礼监重新思量批复……”

书房内众人莫不凛然,心头愈发沉重。


张永说着眼中泛了泪,缓缓环视众人道:“新皇登基大典刚过,便对司礼监立了下马威,今日只是训斥,来日拿回批红权,罢我掌印之职,杂家……危矣!公爷,各位大人,这十年来杂家可从没给各位摆过脸色,更未妄杀任何大臣,看在杂家这十年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情分上,拉杂家一把可好?”


严嵩还算比较镇定,扭过头望定秦堪,道:“公爷,拿个主意吧,如今的情势,尚有可为否?”

秦堪抬头看着房梁,眼中泛起谁也看不明白的光芒,嘴里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等皆是臣子,若陛下已心生猜忌,我等纵再忠于社稷,却徒唤奈何?诸公还记得当年刘健谢迁二位老臣,本有满腔兴国安邦之志,最后却只能黯然离京归乡,十余年后,我等与刘谢二公何其相似。”

张永泪水涟涟的眼中忽然泛起希冀的神采:“若咱们也学刘谢二公一样上疏告老……”

严嵩摇头,断然道:“不可能,今上心性与陛下不同,陛下虽喜嬉玩,却非嗜杀残暴之君,然今上入京种种所为来看,怕是不易相与,对他来说,放任致仕还不如快刀诛除,一则以立君威,二则可除心患,尤其是……”

严嵩语气一顿,抬头看了一下秦堪,接着道:“尤其是秦公爷和我等京师重员,在他眼里怕已是逆党骨干,若不能斩草除根,何以警慑余党,何以威吓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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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六章 避祸之策
地位决定命运,不但决定自己的命运,也能决定别人的命运,这就是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真谛。

秦堪笑着朝严嵩投去欣赏一瞥,自己当年委实没走眼,如此危急关头,他还能保持镇定,将情势分析得如此冷静理智。

张永泣道:“连致仕告老亦不可得,难道咱们真的只能死在刀下吗?”

一直没出声的杨廷和脸色有些难看。

他是内阁首辅大学士,论官职自然是最高的,然而自从十年前宁王叛乱被平定后,他与秦堪越走越近,朝中文武已将他看作是秦党一员,这些年来秦堪所做的一切也被他看在眼里,想想秦堪默默为社稷付出的精力,花费的心血,本来对“秦党”一词有些抗拒的他,如今也不反感了,当国库所入每年创下新纪录,当某府某县免了几年赋税,当天津新港造出多少战船,每当听到这些消息,杨廷和渐渐觉得,成为秦党一员并非坏事,……岂止并非坏事,甚至隐隐以此为荣。

今日秦党危在旦夕,杨廷和本可从容避祸,但他此刻却仍坐在秦府书房内,虽未说一句祸福与共的豪言,但他的态度却已说明了一切。

“公爷,我等今日聚集于此,是为请公爷拿个章程,新皇登基,来势汹汹,从今日朝典来看,怕是朝中已有不少人投靠新皇,急待为新皇披荆斩棘,扫除障碍。而我们,就是新皇眼里的荆棘,障碍。”杨廷和捋着长须缓缓道。

秦堪点点头:“锦衣卫方才告诉我,钱宁和江彬在大典前几日便与新皇见过面,至于他们和新皇说了什么,无人得知,但是可以肯定……”

众人身板一挺,神色凝重地看着秦堪。

秦堪目光清冷,缓缓道:“可以肯定……此二人在新皇面前必定不会祝我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人愕然。杨廷和哭笑不得道:“公爷。都这般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秦堪笑道:“天塌不下来,就算天塌了,我们也该笑呵呵的面对死亡。像张公公那样哭哭啼啼的能解决问题吗?还不如放松心情。好好想个法子度过危难。”

杨廷和道:“公爷刚才说锦衣卫来报……锦衣卫如今仍在你手里么?”

秦堪的笑容带了几分冷意:“我当了十四年的锦衣卫指挥使。南北镇抚司算是我的营盘,这些年锦衣卫内大大小小的利害位置皆由我的亲信任之,就算罢了指挥使。我麾下仍有万千耳目供我驱使,新皇欲以钱宁代我,怕是打错了算盘,短短一两年内,无人可代锦衣卫指挥使之位。”

杨廷和颇为惊疑地看着秦堪,饶是四朝老臣,此刻他却丝毫看不出这位权倾朝野的国公到底在这棋盘上布下了多少棋子。

屋内众人闻言却露出了欣然之色,这算是今日种种厄难险兆中唯一的好消息了吧?

唯独张永仍哭丧着脸,锦衣卫说到底还是被皇帝所用,新皇对位高权重的秦堪或许施以蚕食之策徐徐卸权剪翼,但对他张永可不会这么和风细雨,眼看司礼监掌印换人就在眼前了,若是被新皇换下,用不着再吩咐,新上任的司礼监掌印也会毫不犹豫地将他除之,这与仇恨无关,消除未来祸患而已。

“公爷,就算您手中握着锦衣卫亦无济于事,新皇现在摆出来的架势可是要将您和杂家以及诸位大人一一剪除,火烧眉毛的当口,您倒是拿个主意呀。”

秦堪笑道:“办法倒是有,各位如若不愿为刀俎之下的鱼肉的话,不如收拾细软,带上家小,一同逃出京师去天津,乘船东渡日本,当年在绍兴,锦衣卫第一次找上我时我便有这个打算,如今孙英总兵在日本如鱼得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咱们几个堪称国宝级的祸害若去了日本,天皇陛下一定会高兴得自寻短见……”

这下连杨廷和的脸都黑了:“公爷还有更靠谱的法子吗?”

秦堪还没答话,谁知严嵩却忽然道:“公爷所言,未尝不是办法,远走避祸自古便是保身之道,东渡日本既能保全家小,又能远避京师祸端,留存有用之身,来年未必没有再创宏业的希望,只不过……咱们避开了杀身之祸,却避不开史书,百年千载后,咱们这些人在史书里是什么名声,不言而喻,更何况人息而政废,咱们这些年为大明付出的心血无数,若是避而远走,这一切恐怕都会被推翻,大明再次恢复弘治以前的景象,我等一生心血和抱负从此化为乌有。所以下官以为,公爷心中早有沟壑,东渡日本这一策在公爷心里,恐怕只是下下之策,万般不得已的退路而已,公爷,下官所言确否?”

秦堪笑道:“惟中倒是心细如发,明察秋毫。”

众人眼睛一齐亮了,杨廷和捋须笑道:“原以为已入绝境,没想到你竟不止一策,快快道来。”

秦堪沉思片刻,道:“还有一策为上策,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何以解?”

秦堪冷冷一笑,道:“今日大典已毕,不过按皇家礼制,还有些事情没有昭告天下。”

“何事?”

“这就要问礼部毛尚书了,礼制的事情他最懂,比如……”秦堪垂下眼睑,嘴角露出一丝坏笑:“比如,新皇登基,他与弘治一脉的关系怎么论呢?既然当了皇帝,便算是弘治一脉了,那时他是仍尊兴献王为父,还是尊弘治先帝为父?孔子定三纲五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可是人伦之礼,新皇焉能不给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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