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不堪,弘治十三年震惊天下的科考舞弊案,苏州举子唐寅和江阴举子徐经便是涉案者。经内阁李大学士严查之后。下令削了唐寅和徐经的功名,朝廷永世不复录用,于是唐寅从此纵情声色,眠花宿柳。终日放浪形骸与江南妓女为伍。生活窘迫不得不以卖春宫画为生。陛下,唐寅这人,不堪用……”
甭管秦堪这孽畜打着什么主意。刘瑾决定什么都不管,先搅黄了再说。
坏人的思维总是相似的,和秦堪的想法一样,海运只能算是一杆子买卖,虽然有着共同的利益,但并不妨碍二人在别的事情上依旧保持敌对关系。
刘瑾话刚说完,却见秦堪一脸奇怪地瞧着他,刘瑾白眉一扬,皮笑肉不笑道:“秦侯爷,杂家没说错吧?”
秦堪摸了摸鼻子,慢吞吞道:“刘公公明察秋毫,自然不会说错的,不过……本侯与陛下谈论春宫风月,正是何等风雅之时,你却一杆子插进来说什么科考舞弊,什么不堪用,……刘公公这么恨唐寅,难道你洗澡的时候被他偷看过,然后画了你的裸画贱价到处兜售?”
刘瑾老脸都气歪了,却不料旁边的朱厚照噗嗤笑出了声。
“秦堪,你这张毒嘴真是……你就不能给刘瑾留点面子吗?”
秦堪自然不敢将玩笑开得太过分,以前朱厚照便直接提起过他和刘瑾之间的尖锐矛盾问题,秦堪也答应了朱厚照一定和刘公公相亲相爱,当着朱厚照的面,秦堪对刘瑾的态度还是颇为收敛的。
朱厚照接上刚才的话题,道:“抛开科考舞弊不提,这个唐寅终日眠花宿柳,醉眠温柔乡,倒也是个性情中人,颇有宋朝柳三变之遗风……”
刘瑾刚才插嘴无故受了辱,此刻却也不敢再多言了。
秦堪笑着附和道:“陛下说得正是,唐寅和柳三变至少有四个共同点,一是嫖妓不给钱,而且妓女情愿倒贴,这点最令人羡慕……二是穷得叮当响,三是都非常有才华,四是朝廷对他们的态度都是永不录用。”
朱厚照总算听出秦堪话里的别样味道了,皱眉道:“秦堪,你这是话里有话吧?”
秦堪表情平静地注视着朱厚照,道:“臣确实话里有话,陛下,弘治十三年震惊天下的科考舞弊案,其实是一桩冤案,臣想翻案再审,求陛下恩准。”
刘瑾再也忍不住了,事情虽然和他无关,但他就是不想让秦堪称心如意,于是刘瑾嘿嘿冷笑道:“秦侯爷是否太武断了?你觉得是冤案便是冤案?无凭无据的,便要将多年前的铁案翻过来,难道咱们的大明律在侯爷眼里只是摆设不成?”
秦堪也不生气,反而非常诚恳地看着刘瑾,沉声道:“刘公公此言差矣,我欲翻案重审自然有我的道理,一桩案子冤不冤,其实是有迹可循的,比如说,如果有人污蔑刘公公与别人家的妻子通奸,我就一定认为这是冤案,那时我也一定会为刘公公上下奔走鸣冤,毕竟刘公公根本没这功能,这样的污蔑简直岂有此理……不过如果有人告刘公公与别人家丈夫通奸,这个,我就要持保留态度小心求证了,毕竟这个事情嘛,刘公公还是颇具实力的……”
“噗――”朱厚照一口口水喷出来,接着面孔涨得通红,一边笑一边呛咳不止。
刘瑾的老脸也涨得通红,浑身瑟瑟发抖,他纯粹是被气的。
朱厚照一边咳一边断断续续道:“秦堪……你,哈哈,朕命你不准再损刘瑾了,太毒了你,瞧把刘瑾给气的,哈哈哈……”
秦堪见好就收,急忙朝刘瑾歉意地一拱手:“对不住刘公公,我只是打个浅显的比方,没有丝毫针对公公之处,公公是大明内相,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想必不会与我一般见识……”
刘瑾浑身直颤,肚皮明显鼓涨起来,显然此刻他肚里的那艘船比较占地方,不一定撑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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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 寂寞皇帝
刘瑾如果不是缺心眼太严重的话,今日大抵会总结出一个很深刻的人生教训,那就是,男人话的时候太监最好不要乱插嘴,没有共同话题很容易自取其辱。
朱厚照没心没肺,捧着肚子笑弯了腰,旁人或许顾忌刘瑾大明内相的身份,可朱厚照却不管那么多,太监的地位再显赫,终究只是他朱家的家奴。
还有一个人笑得更开心,那就是站在不远处的张永。
张永和刘瑾早已公然撕破了脸,见刘瑾吃了亏,他自然不会顾忌什么,笑起来肆无忌惮,甚至故意放高了声量。
刘瑾脑门三尸神暴跳,盯着秦堪的眼神直欲喷火,偏偏秦堪一副非常抱歉的样子,还颇具诚意地赔礼道歉,一句“宰相肚里能撑船”堵得刘瑾满腔怒火没处发。
“陛下……”刘瑾快气哭了,一双小眼睛可怜巴巴的瞧着朱厚照。
朱厚照自然不能太扫刘瑾的面子,当即便止了笑声,板起脸肃然道:“秦堪,你这样做不对,以后不准这样损刘瑾了,凭什么刘瑾只能跟人家丈夫通奸,不能跟人家老婆通奸,太欺负人了,简直岂有此理……噗――哇哈哈哈哈……”
笑点低的孩子着着又喷笑起来,刘瑾一张老脸却紫得像刚从菜园里摘下的茄子。
好不容易等朱厚照停了笑,瘫坐在椅子上喘气儿的空档,秦堪又拾起了刚才的话头。
刘瑾仍不想让秦堪称心如意,于是不知死活地又插了一句嘴:“不论这案子是不是冤案。朝廷永不录用唐寅和徐经可是先帝爷的旨意,先帝爷下过的旨是你翻案便翻案的吗?”
秦堪沉声道:“刘公公此言差矣,侯再给刘公公打个很浅显的比方……”
刘瑾两眼惊恐地睁大,不自觉地踉跄退了两步,尖声道:“停!不要比方了!就当杂家什么都没行不行?”
显然刘公公对秦堪的比方颇为忌惮。这孽畜嘴一张就不会冒什么好话,刘公公今天已被损得很没面子,不想再自取其辱了。
朱厚照皱眉瞧着秦堪:“为何一定要翻案重审?朕下道旨把唐寅召进宫里为官不就行了吗?”
秦堪叹道:“清白,陛下,唐寅所求者,不过一个清白而已。”
朱厚照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朕明白了。有些东西,该是他的就是他的,哪怕再微不足道,也是他的东西。失了就要亲拿回来。”
秦堪拱笑道:“陛下一念通达。”
朱厚照道:“好,朕的江山治下不容许有冤案,也不会牺牲任何人,既然弘治十三年科考舞弊案有疑点,朕便不能视而不见,此非明君之道。秦堪,朕命你重审此案,还天下一个真正的是非黑白。”
“臣,遵旨。”
完了正事,朱厚照拉着秦堪的袖子,兴致勃勃道:“走,朕带你看豹房,朕的豹房马上要完工了,你瞧瞧朕的新家。”
…………
…………
豹房位于京师西华门太液池西南畔。
穿着便装的朱厚照和秦堪,以及刘瑾等人站在豹房外时,豹房仍在施工,不过看得出已快完工了。
工地上密密麻麻的工匠民夫忙着活计,凶神恶煞的兵马司军士里挥舞着鞭子,一个接一个的工部官员被下面的工头围着,颐指气使地指派着任务。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凝重甚至焦急的神色,造成了眼前这一幕幕繁忙的景象,显然司礼监已向工部官员和民夫们下了限期完工的严令。
远处殿宇层叠的豹房已露出了雏形,它不像皇宫那样恢弘大气,没有那种让人一看就想顶礼膜拜的神圣气势,它更像一套寻常的富贵人家的宅子,精致典押,能避风雨却从不盛气凌人,只不过宅子大得有点离谱而已。
豹房内建房共计二百余间,其中还包括无与伦比的跑马场,斗兽园,比武校场,以及按朱厚照的奇怪要求而建造的各种密室,迷宫和佛寺,外围部分甚至还建了一个长约二里左右的大集市,小昏君如果哪天有了兴致,豹房里的太监宫女们便会化装成寻常摊贩或百姓打扮,拎着内库早已采办好的各式各样的货品摆在集市两旁,于是贩夫们装模作样地吆喝叫卖,百姓们装模作样地讨价还价,而朱厚照这位昏君,则在人群里穿梭游走,合眼的不合眼的,想买就买,想扔就扔,享受购物的乐趣。
这就是豹房,历史上臭名昭著的程度不次于厂卫诏狱的地方,它代表着统治者的昏庸荒唐,徒耗大量民脂民膏建出这种毫无意义的工程,起因只为皇帝一颗未泯的玩心,浑然不顾当时已然非常紧迫的国库和内库收支……
似乎一切贬义的词汇都能用在豹房上,它成了朱厚照一生都无法抹的污点,并且朱厚照这一生的污点绝不仅仅止于一个豹房。
然而此刻站在豹房外,看着身旁眼睛散发出柔和温暖光芒的朱厚照,再看看那条虚拟出来只供皇帝一人玩乐的小型集市,秦堪忽然感到一股深深的悲哀袭上心头。
真正融进了这个时代里,才发现数百年后的史书上写得多么荒谬可笑。
此刻秦堪眼里看到的,却只是一个沉沦在无尽寂寞里的少年皇帝,这个皇帝富有天下,然而他却只想要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一块属于自己的净土。
皇宫只是皇宫,它是一座座充满了威仪华贵的冰冷房子,那些房子对他来太大太空虚,它可以令世人顶礼膜拜,但它绝没有资格成为一个家。
一个心里长出了翅膀的人,再大的房子也关不住的。
众人站在豹房工地外,沉默地注视着热火朝天的繁忙,以及肉眼可见的工程进度,朱厚照眼中的欣喜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指着远处层叠起伏的房子,朱厚照笑道:“秦堪,你看,那是我的家,两个月后,我将搬进豹房,我有家了。”
扭头看着神情颇不平静的秦堪,朱厚照很认真地道:“搬进以后,我请你来家里做客,我亲为你做一次羹汤,因为你是我的第一位贵客。”
淡淡的感动浮上心间,秦堪笑道:“按民间的习俗,客人主人家做客也要带点礼物的,礼物不会太贵重,或许只是街坊上买的一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