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还是感动的,他沉吟了一会,又说道:“唐谦那里,你如果不想嫁,我就不勉强你。”
他这话一出,黎枝便羞喜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想道:九郎是不是在对我让步了?
虽然上一次她还恨着邓九郎心硬,可在天下女子的心里,一个男人越是心硬,越是不轻易对女人承诺什么,越是对以前的心上人念念不忘,越是有条件寻花问柳却偏偏洁身自好,就越是让人想要接近。因为她们总不免会想到,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子,如果成了我的丈夫,一定也会对我有始有终!
因此,黎枝的心中,是真的渴望着能嫁给他,与他一生相伴相随。
黎枝在低着头羞喜交加,邓九郎却在沉吟着。
过了一会,他慢慢放下手中的酒盅,抬头唤道:“阿枝。”
黎枝绞着手,轻轻应道:“恩。”
“你舍命救我,我邓九郎这一生,只怕都报答不了你的恩情。”
黎枝脸更红了,她小声说道:“我不要你还报。”
邓九郎抿了抿唇,轻轻说道:“我很感激你,你对我的好,我明白。”
最后三个字,更似承诺了,黎枝直是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口。
就在她又羞又紧张,心口砰砰跳得难以自抑时,邓九郎轻声说道:“阿枝,为了你的伤,我特意请来了一位豫州名医,”在黎枝迅速抬头,脸上血色迅速消失中,邓九郎继续说道:“他医术高明,救人无数,我想让他看看你的胞宫……阿枝,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放过!”
说到这里,他根本不等黎枝同不同意,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喝道:“地五,把成大夫请进来!”
“是!”
于地五的朗应声中,听着外面传来的那不疾不缓的脚步声,黎枝直觉得那每一下脚步声,都重重践踏在自己的心口上!
她想求助,她连忙看向邓母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婢女,可其中一婢虽是转身就跑,又怎么可能来得及?
就在黎枝紧张得手都颤抖起来时,那成大夫走了进来。
看到这陌生的老者,黎枝一张脸雪白雪白,她勉强笑道:“九郎,宫中太医已经给我看过,我不想再看了。”她流着泪求道:“那种感觉太难受,九郎,我不想再被判决一次!”
黎枝哽咽着,宛如带雨梨花的样子不可谓不美,可邓九郎还是温柔地说道:“傻小姑,说不定是不是判决而是喜迅呢?”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那成大夫,深深一礼后说道:“还请大夫给这位小姑诊诊脉!”
看到那大夫提步,黎枝的一颗心越发地向下沉,她颤抖着,直到大夫握住了腕脉,还没有办法让自己停止哆嗦。
那大夫见黎枝抖得不像话,手一抬,也不知她臂间哪里点了一下后,黎枝竟是上肢一僵,不抖了!
这个大夫果然医术高明!
在邓九郎双眼一亮间,黎枝的脸色刷地白得毫无血色。
饶是她极力想躲开,却还是被大夫结结实实地按住了腕脉。
看着大夫微闭着眼时轻时重地探查着,黎枝在心头狂喊着:上天保偌,这人一定要是个庸医才好!求你了,苍天,求你保佑眼前之人是个庸医!
过不了一会,成大夫在黎枝几乎心脏停摆中松开了她的手,就在这时,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邓母叫道:“擎儿可在里面?”听到说“在”后,她的脚步声在黎枝的望眼欲穿中,迅速地靠近来。
就在这时,那大夫也开口了,只见他抚着花白的长须,摇头晃脑地说道:“左手关脉涩而寸脉迟,这位小姑外伤之后血瘀于肝……”他还在絮絮叨叨之际,邓九郎瞟了一眼正待拾阶而上的母亲,声音一提严肃地问道:“敢问您老,她的胞宫可有妨碍?以后孕育子嗣如何?”
正在这时,邓母出现在房门处,闻言她脚步一僵,黎枝也猛地揪紧了胸口处的衣襟!
那大夫也没有发现房中这紧张的气氛,他摇头晃脑地回道:“胞宫?关胞宫什么事?这小姑底子好着呢,不会于子嗣有碍……”
几乎是他的声音一落,黎枝白眼一翻晕了过去,而匆匆出现在门口的邓母则转向邓九郎笑道:“九郎,你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大夫?他医术行不行啊?”
听到有人置疑自己的医术,那成大夫老脸一沉,没好气地说道:“夫人若是不信,也可以给老夫诊诊,看老夫能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时,邓九郎在定定地注视了一会母亲后,微笑道:“母亲要是不信,孩儿就再去请几个大夫来诊诊。”一句话,便彻底让邓母没了声音。
黎枝幽幽醒转时,邓九郎还没有走。
听到她手移动的声音,他缓步来到黎枝榻前,邓九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说道:“阿枝,那李太医诊错了,你的胞宫还好好的。”
在黎枝低下头白着脸一声不吭中,邓九郎轻叹一声,语气也转为温和,“阿枝要是不信,我可以再去请几个大夫来。”
“不用了!”黎枝捂着脸,哽咽地说道:“不用了!”
“阿枝相信就好。”转眼他又微笑道:“幸好阿枝胞宫无碍,还是可以嫁人生子。不然,就是我邓九误了你的终身了!”
他都说出这样的话了,黎枝还能说什么?她捂着脸,都不敢与他对视了。甚至在内心深处,她还想着:他知道我对他撒谎了!他现在一定不信我了!
连胞宫破碎的谎言都能说出,便是她对他的救命之恩,只怕也可能是另有目的吧?黎枝光是想想邓九郎有可能的心思,整个人都绝望得不行!
☆、第二百六十九章 百越之地的公主
这时,床榻一晃,却是邓九郎在榻上坐下,只见他看着她,低沉地说道:“不管事实如何,阿枝毕竟对我有恩。阿枝,我愿意认你为义妹,以后你若嫁人,嫁妆我一力承担,便是有夫家敢欺负,我也定然护着你,这样的处理可好?”
他的声音越温柔,黎枝越是泪流满面,她哽咽着胡乱点了点头。
见她终于同意,邓九郎站了起来。
他看着她,轻声又道:“好好养伤,我先走了。”说罢,邓九郎衣袖一甩,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听着他大步离去,发现自己的梦真的醒了的黎枝,扑在被子上啕啕大哭起来……
在黎枝大哭时,恍惚听到邓九郎压沉的,含着怒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走吧,该去见见我的母亲大人了!”
邓九郎与邓母见面,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那是无人知晓,不过当天,他就见过了黎枝的父母亲人。也不知他跟黎氏一族说了什么话,当下黎氏族长都出马了,在他们主动的,兴高采烈地让黎枝拜了邓九郎这个义兄后,他们几乎是逢人问起便说,他们对这样的处理很高兴,还说,他们是求着黎枝改主意的,还说什么嫁为人妾怎么也比不上为人义妹强。
本来洛阳流言纷纷,很多人都对这事好奇着。可现在黎氏自己也这样说,众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就在邓太后回洛阳的前一天,邓九郎带着所辖的银甲卫出发了,这一次,他将前往西南,也不知再回洛阳,是何年何月!
……
时间飞逝如电,转眼一年多过去了。
通往交州的官道上,一队由官兵和马车组成的队伍正在烈日下赶着路。
这时,一辆马车掀了开来,一个青年官员拭着汗朝着前方眺望而去。
见他露面。几个年轻护卫策马靠了来,烈日下,他们的脸上泛着油光,一人用手帕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后,朝着马车中的官员叫道:“大哥,这岭南之地可真是闷热得紧,你也出来骑骑马吧。”
那青年官员摇了摇头,他挥手召来一个护卫,问道:“还有多久可到番禺?”
那护卫的身后,身材瘦小脸孔黧黑的岭南当地人连忙凑上前来笑道:“就快到了。最多二十里便可以入城了。”
向导这话一出。几个青年都长吁了一口气。那青年官员更是高声喝道:“既然如此,大伙也别休息了,咱们抓紧赶路,到了番禺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这话一出。队伍中发出一阵狂呼声。
于是,队伍再次扬起烟尘,继续朝前出发。
果然,走不了二刻钟,一个高大的城墙出现在视野中。
望着那城墙,人群中暴发出了一阵欢呼,“要进城啦——”欢呼声中,所有的人都如解了缰绳的马驹儿,开始撒欢着朝城门奔去。
一入城门。便是一阵乐音传来,只见前方的街道上,一个个吹着竹笛,吹着不知名的树叶,或以手撮嘴发出各种古怪鸟鸣的披红着绿的队伍正迤逦而来。那队伍中,一个个扎得高高的竹床被数十人合力举到了半空,而那举在半空中的竹床上,要么有童子翻滚,要么是少女高歌,要么是涂着油彩的老汉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曲。
而在街道的两旁,一个个脸上涂着红红绿绿,牙齿不知糊上了什么东西,变得乌黑的少年少女,正裸着上身载歌载舞而来。
众中原人看得目瞪口呆。
就在一个青年护卫瞪大了双眼时,身边传来一阵娇笑声,他一回头,便看到一个额头上涂了黄色颜料,裸着上身的少女舞蹈着向他挨了过来。见到青年回头,少女冲着他直笑,一边笑,少女那鸽子般挺立的乳房,一边向青年的身上蹭来。
青年哪曾见过这种情景?连忙倒退几步,好不容易站稳已是脸白如土,而在青年的身后,一个中年儒生已是目瞪口呆地叫道:“这,这,这光天化日之下,实是有伤风化,有伤风化啊!”
见他一副恨不得脱下自个衣裳帮少女披上的模样,一众脚踝上系着铃铛,颈上戴着花环,光裸着上身的少女们格格欢笑起来。
她们的欢笑声,清脆而愉悦,远远地传了开来。
而她们越是笑得欢,众中原人的脸色便越是涨得通红,就在一个个生得俊俏点的青壮急着避开这些少女地围舞时,那青年官员扯过那向导,抹着额汗问道:“这些是什么人?这是怎么回事?”
那向导显然也很高兴,正扭着腰哼着曲,闻言他乐颠颠地说道:“这些是咱百越人的征山族,嘿嘿,咱们今天运气不错,赶上了征山族向公主殿下进献的大日子。”
他刚刚说到这里,突然的,前方的街道处,传来一阵雄浑有力的鼓声。
那“咚咚——咚”的鼓声一出,人群中便暴发出一阵欢呼声。在这如雷般的欢呼声中,无数行人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