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
她摸了摸自己兀自有点疼痛的颈侧。刚刚一动,腰被锁紧,紧接着,邓九郎低沉的声音传了来,“别动!”
柳婧果然不动了。
她侧过头看着邓九郎。定定地朝他看了一会后,她低声说道:“你眼中好多血丝。”
邓九郎委屈地把脸埋在她的颈侧,低哑地说道:“恩。我找了你好久,都找得筋疲力尽了。”他控诉道:“我真的找得你好苦!”
柳婧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听说太后早就把和乐公主给厚葬了?”
邓九郎哑声说道:“你离开洛阳后第十天,我找到了一具尸首,大家都说那就是你,我那时人都是晕沉的,也没分出真假。”
这个却是柳婧所不知道的,她怔了怔。
这时,邓九郎又说道:“不止那尸首,那时我所查到的所有线索,都表明你已遇到不幸。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你的事上太后和顾呈都插了手,怪不得我怎么也找不到你了。”
说到这里,他慢慢直起腰来。
低头看着柳婧,他伸出手轻轻抚着她的唇,温柔地低语道:“阿婧,我陪你衣锦归乡吧,便以和乐公主的名义……就让所有的汝南人都来参见你,好不好?”
柳婧怔怔地看着他,对上他温柔的双眼,她竟是傻傻地问出一句,“那别人问你是我什么人,我怎么回答?”
果不其然,她这句话一出口,邓九郎脸又黑了。
柳婧瞅着他,忍不住又说道:“要说你是驸马么?”
这话一出,邓九郎马上扭过头去不看柳婧了,他闷闷地嘟起嘴说道:“我不喜欢这两个字。”
柳婧眨了眨眼,小心地问道:“可你与我形影不离的,这又不是驸马,要是让人以为只是入幕之宾,可怎么办?”
这一下,邓九郎一张俊美的脸完全黑成了漆。
过了一会,他磨着牙冷冷说道:“我顶天立地一丈夫,要是让人以为是吃软饭的,着实不堪!”在柳婧清凌凌的目光中,他虎着脸寻思了一会,决定退上一步,“就说我只是护送你去的。”
他这话一出,柳婧垂眸一笑,她问道:“也就是说,我是当朝和乐公主,你是国舅,咱们都是权贵,地位不相仿佛?”
在邓九郎警醒地盯来时,柳婧坐直了身子,她认真的,以公主的姿态命令道:“邓家郎君,多谢你一路护送,不过本宫身子不适,想回酒楼休息,不知郎君可否让我下车?”转眼她又补充道:“邓郎,你当知道,你不过是护送本宫前来的,本宫要在哪里落脚,由不得你胡乱指挥!”
到了这时,邓九郎哪有不明白的?他这是又中了她的激将之策了!
只见他黑着一张俊脸,在柳婧盯来的乌漆漆的眸光里,终是牙一咬,冷冷地说道:“谁允你下车了?”不等柳婧发公主威风,他头一扭,闷闷地说道:“反正你是我的妇人!我在哪里,你就必须在哪里!”放出这句话后,他恨恨地磨着牙根,嘀咕道:“罢了,驸马就驸马!只要你老老实实的,这二个字我就勉强受着……”
说实在的,他做出的这个让步,完全出乎柳婧意料。她一直知道这个男人有多骄傲,他也在世家子中飞扬跋扈惯了,要他承认他是世人眼中吃软饭的驸马,这对他来说简直无法承受。
所以,柳婧很是呆了一会。原来她顺着他说了那么一通话,只是想让他放了自己,只是想离开他身边。
可眼下,邓九郎竟是妥协了!他竟然妥协了!
☆、第二百三十章 这两个人
柳婧目瞪口呆着。
邓九郎本来还闷闷,这一转头对上她双眼瞪得老大蠢样,不由高兴起来。他侧着头看着她,伸出手握着她手,得意地说道:“阿婧,我是不是很好?”他眉宇飞扬,简直得意得不行,“如我这样丈夫,是不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柳婧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事实上,她现还有点晕乎,她觉得自己应该清醒一下,于是她轻哼一声,转过头懒得理他。
邓九郎转过眸光,就着车窗透过来阳光,他看着她白皙中带着粉红脸颊,看着那脸颊上细小茸毛,看着那扑闪扑闪乌漆漆眼眸,突然,一种从来没有过满足涌上他心头。
……天可怜见,她居然还活着,不但活得好好,还能这般生龙活虎与他闹脾气,还依然如昔地别扭着!
天可怜见!
想到前些日子那看不到头空寂,那睁着眼一夜一夜无眠到天明绝望,邓九郎突然由衷地感激起来。
他决定不让柳婧看到他激动。
……他想,他们后面还有几十年要过呢,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这么意她,他还有什么威风?他还拿什么手段去收服她?
于是,邓九郎猛然伸出双臂,把柳婧突然,重重地搂怀中后,他低下头,把自己脸搁她秀发里,然后一动不动了。
他抱得如此之紧,直紧得让她喘不过气来,那双手臂如此用力。仿佛要把她挤到他身体里面去。
而且,仿佛知道柳婧会挣扎,他双腿还夹着她腿,现柳婧是四肢被制,完全无法动弹地让他抱着。
被突然抱住柳婧眨着大眼,她对着被风吹开车帘外,几个楞楞张着小嘴朝这里看来,却给这一幕惊得回不过神来贵女。直过了许久许久,柳婧才突然想起:那几个贵女她识得,她们都是洛阳……奇怪了,怎么这样也能遇上?是了是了,邓九郎不曾掩饰行踪,她们多半是早就看到了他,便跟上来了。
柳婧四肢无法动弹。只能艰难地转一下头,眨几下眼。也不知过了多久,邓九郎闷闷声音从她头顶传来,“阿婧,你还没有告诉过我,那时你把我绑了去,脱光我衣服欲行不轨时……”他刚说到这里。柳婧便涨红了脸,她气恨得把脸一埋,想道:我真恨,真恨啊!
她想,这个人定然会拿那事笑话她一辈子,定然会!
她想,她平生行事循规守矩,可一次失误便百世被讥!
她想,她得想个什么办法,让这人忘了那事!
柳婧气得直咬牙时候。邓九郎浑然无觉地继续闷闷地说道:“阿婧,你那时刻之所以那般做,是不是因为看着我就欢喜,渴望能够亲近我,与我肌肤相亲?”就像他现这样,他现就只想这样抱着她,只想着紧紧牵着她手,紧紧搂着她腰。与她再不分开,永不分开。
后面话,邓九郎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他之所以提到往事。不过是想向柳婧表白,当时之所以发生那样事,不过是她喜欢他,而他现也是那么喜欢她。
可惜柳婧一点也不明白他深层意思,她磨了一会牙后,眨巴着眼安静地回道:“九郎,我前阵子生了一场大病。”
邓九郎不知道她为什么又提起这个,便松开她静静地看着。
柳婧又眨巴起眼来,她伸手抚着额,小声说道:“那病来势太猛,我险死还生后,发现自己忘记了很多事……”顿了顿,她终于把自己想说话说出来了,“所以,你刚才说我对你欲行不轨事,我全忘了……”用力地眨着乌漆漆眼,她坚定地说道“真,我都忘记了,全忘记光了,所以,你以后也不要再提好不好?”
邓九郎盯着她。
过了好一会,他淡淡笑了起来,“原来得了疫症还可以让人失忆?这我倒是没有听过。”
柳婧恩了一声,小声说道:“你又不是大夫,哪能什么都知道?再说,你现听到也是一样。”
“是这样啊?”邓九郎蹙起了眉,他深沉痛苦地看着柳婧,放轻声音,温柔地说道:“那你成了和乐公主那天晚上,跪陛下面前抱着他腿,说是无论如何也要嫁我,说是生是我人,死是我鬼,那事,也给忘记了?”
她怎么可能说过那样话,做过那样事?柳婧唇角狠狠一抽,看着邓九郎那温柔,期待眸子,她连脸颊都抽动起来了。
吸了一口气,她忍着怒意,细声细气地说道:“……我,也忘记了。”
“你居然也忘记了?”邓九郎显得很失望,他剑眉微蹙,俊美绝伦脸上显出一抹深沉忧伤,良久良久,他轻叹一声,又道:“那你那白衣楼中,那明月底下,对着苍天发誓,若是再见到顾呈,必然将之视为仇寇,不理不睬不近不管,若是有违此誓,你将一生都听邓郎话。邓郎让你往东,你就绝不往西,邓郎让你上榻,你就绝不躲避……这事可还记得?”
柳婧额头青筋暴出来了。
那青筋不受控制地跳动中,柳婧咬着牙低声说道:“我不记得了。”
“这你也不记得了啊?”邓九郎惊叫出声,他愤怒地瞪着柳婧,伤心欲绝地叫道:“阿婧,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把重要事情都给忘记了?”
叫了几句后,他又小心地问道:“那那件事呢,你那次抱着我不停地哭泣,直说我要是死了,你也不独活,还说你这一生。只爱我一人,只相思我一人,只……”
柳婧忍无可忍了,于是她尖叫一声,“停!”
一声喝令令得邓九郎委屈地闭上嘴后,柳婧无精打采地低下头,闷闷地说道:“别再说了……我没有失忆。”
邓九郎挑高了眉,他奇道:“这么说。你什么事都记得?”
“是,都记得。”柳婧咬牙切齿地说道:“所以,那些根本不可能发生事,你就不用继续编了!”
后面一句话邓九郎根本没有听进耳,他还喃喃说道:“原来你都记得啊,那么你那次绑架我,把我剥光了衣裳又摸又抱……”他刚说到这里。柳婧便狠狠一扑,她双手齐上用力地堵住他嘴,怒声喝道:“你给我闭嘴!”
她那瞪着邓九郎双眼,因为羞怒而水光盈盈,“邓擎,你信不信,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宰了你——”她这一声喝,中气十足,气沉山河,响彻云霄,回声不绝!
因此,这声喝叫过后,马车外安静了一会,然后一阵整齐脚步声传来,一阵急促蹬蹬声把马车团团围了个结实后,一个陌生银甲卫声音紧张地传来。“郎君,你要不要紧?”
邓九郎还没有回答,气极柳婧已高声叫道:“他已被我杀了,你们去准备棺材收尸吧!”
一句喝声令得嗖嗖嗖几柄寒戟同时伸进车内半寸,令得几个压低喝声同时传来后,外面一阵马蹄声传来,紧接着,地五气急败坏地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收起收起!”也不知外面说了几句什么话后。地五气极反笑,他暴怒道:“你们这些蠢货!那是人家小两口子玩闹!”
又是几句嘀咕声后,地五无力地叫道:“你们懂什么?一群蠢货!就算天下间妇人都是对丈夫毕恭毕敬,郎君这个妇人就是不一样。谁叫她是郎君自己求来呢?……呸呸呸。我与你们嚼这些干什么?还不把兵器收了!真是一群蠢物!”
等那些人终于收回了长戟,马车再次启动后,经过这么一曲柳婧也安静了。
她无精打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