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却告诉她,此沧海并非沧海......是说她眼界太小,没见过世面,见到大湖就以为是海。
可白老爷理想中的沧海又是谁?
白絮虽然深深折服在这首诗的意境中,但也因此心中十分不舒服。她以为自己嫁给柳家大少爷做嫡妻,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可听着白老爷的意思,竟然隐隐说素女眼界窄,理想太小。
同样都是现在意识到,素女却还有机会,可是她没有机会了,这辈子就只能做一个商贾的妻子!这不公平!
越想,白絮看着白苏的眼神就越发的嫉恨。
她白絮是白家嫡出贵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花艺歌舞样样拔尖,从小所吃的苦更是非常人能想象,这样优秀的她都不能成为人上人,素女她凭什么!
“三妹真是惊艳才绝啊,不负父亲苦心调教!”白絮掩去一切的不快,宛若真心的夸赞道。
白苏扯扯嘴角,心道:这可是唐代诗人元稹悼念亡妻之作,跟你家老头可没半点关系。
珍女终于松了口气,她抚着心口,嘟嘴道,“你可吓坏我了,不过这首诗倒是不枉我心惊胆战。”
第一卷 女人只是礼物 第九章 刁难
一顿饭吃的十分憋屈,又耗尽心力,白苏回到成妆院时,连披风都不曾脱下,便直接躺在塌上睡着了,几个侍婢帮她解下狐裘,也没有醒过来。
这一觉直睡晚饭前后才醒,浑身依旧脱力一般,丝毫提不起力气,甚至连喘气都有些困难。
“小姐,大夫人派人送了一盆蝴蝶兰,大夫人院子里的侍婢已经等候多时了。”十三见白苏醒了,立刻通传。
白苏倦意正浓,一句话也不想说,便对十三点点头。
十三扬声道,“请人进来。”
寝房的门缓缓打开,来人是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小丫头,一袭米色麻布粗衣,脸庞白净,五官倒也周正,一双眼低垂着,看不出神情,举止得体,落落大方。
“奴婢十七见过素女。”小丫头稳稳的跪在地上,将手中一盆紫色的蝴蝶兰高高的举过头顶,“此乃滇西蝴蝶兰,夫人得了两盆,听说素女近日对花草颇感兴趣,便遣奴婢送来一盆。”
白苏半眯着眼,盯着蝴蝶兰纤细的枝干,在空气中颤颤巍巍的摇晃,宛如一阵微风便能将其折断。
“放下吧。”白苏有气无力的说出这三个字,便急急喘上几口气,才又道,“代我谢谢母亲。”
十三见白苏面色苍白,气力不济,便接口道,“十七,小姐身子不适,请多担待。”
这个十七并不是大夫人的贴身丫鬟,然而毕竟是大夫人院子里的人,若是回话的时候含沙射影的说素女什么不是,大夫人怕会不高兴了。
“奴婢不敢,既是如此,奴婢这就回话去了。夫人还说了,此花乃是老爷最爱,请素女务必照看好,下个月夫人会来成妆院赏花。”十七恭敬的行礼,将那盆蝴蝶兰交给十三手里。
“素女......”迟蓉怜惜的看着白苏。
迟蓉和香蓉服侍白老爷五年,对于大夫人的脾气十分清楚。大夫人最看不得有谁比白絮强,虽说白絮是前夫人所生,却是一直在她膝下抚养。她明明知道素女不擅园艺,身体又弱,偏偏给了这么个差事,不是故意刁难是什么。
可素女是素女,如今在这躯壳里的确是一个园林工程学硕士,白苏虽然不如素女能赋诗作词,却是十分擅长园艺的。
“这花儿如此纤细,必然娇弱的很,素女身子弱,便回了夫人吧?”迟蓉建议道。这也确实是个办法,总比到时候养死了,被大夫人责骂的好。
白苏抿嘴浅笑,她不仅会养花,而且是十分会养。只不过,她现在身体太差了,连稍微紧张一会便浑身虚脱,哪里有闲暇去养花供一个闲得发慌的贵妇赏。
“无碍,放在那儿吧,待我明日料理它......”白苏说着说着,眼皮又开始打架。
迟蓉几人面面相觑。十三心中涌起一阵恐慌,眼见素女如此,难道真如医女所说,命不久矣?如果白苏真的殒命了,等待她和十一、十二的,是再次被买卖的命运。
经过小半个月的相处,她也多多少少的摸清了白苏的脾气,虽然有时要求古怪,又有些懒散,但白苏对待下人十分宽厚,像她们这样的奴隶能遇上这种好脾气的主子,实在是莫大的福分。
不行,素女一定不能有事!
天还刚刚擦黑,十三匆匆的朝后山跑去。
被暮色笼罩的后山,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远远的能看见半山腰上那一盏豆大的灯火,随着着轻风忽明忽灭。那里是白府医女的住所,那位医女也是个奴隶,因为身怀医术,所以被允许单独居住。她厌烦与人打交道,便就选择住在半山腰上茅屋小院里,宁愿与毒蛇猛兽朝夕相对,也不愿与人相交。
春日草木开始复苏,医女又不常下山,所以上山的路几乎被埋在新长出的草丛中。十三咬咬牙,顺着一条被杂草半掩的小路向山上攀爬。
暮色沉沉,道路崎岖,十三走的十分吃力,但所幸一路上没有遇见野兽毒虫。
等到半山的茅屋前时,天色已黑,灯火剪影中,一个女子秀美的侧影正准备吹灯。
“医女!”十三踉跄着奔到院子门口,急急的拍门。
屋里的女子轻轻“咦”了一声,推门出来。
十三便看见了一袭白色麻布深衣的秀丽女子,她长至腿弯的乌发只在背后松松结起,脸盘消瘦,纵然天色很暗,十三依旧能够瞧见她如繁星璀璨的眸子,在暮色里熠熠生辉。
“何事?”女子清冷的声音犹如山间的凉风,让十三禁不住哆嗦一下。
十三回过神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医女,小姐近日一直昏睡,不知......”
“哼。”
女子冷冷打断十三的话,“那也是她自作自受。”
十三怔了一下,心中虽然不满医女这种冷傲的态度,却也不敢将她惹恼了,只低声求道,“医女,小姐她身子弱,十三心中不安,还请医女垂怜赐药。”
“你倒是个不错的丫头。”女子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十三的头顶。
十三不做声,虔诚的将前额贴在冰冷的岩石上。
医女声音幽幽从头顶传来,“素女心机深沉,所费心力比普通人多数倍。你不必白费力气了,无用的。”
“是否静心养病便好?”十三声音隐隐透出一股坚毅。
医女怔了一下,冷笑道,“你要一个聪明人少想、少费心,比让她变的蠢一些还难,那个素女目光宛如雾,捉摸不定,一见便知是个工于心计的女子,如此,我当日说她五年之内殒命还是多的。”
如果白苏听到医女这番话,非冤的吐血不可。她前世被保护的很好,纵使张了一副聪明的脑子,却无忧无虑,可她自从穿越过来之后,一切真相云山雾罩,她又没有素女的记忆,白苏敢肯定,只要自己行差踏错一步,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如果她不想,不费心,用不了五年,有可能只是五个月,甚至五天,她这辈子就完了。
“十三告辞。”既然不需药,还是快些会成妆院服侍的好。
医女望着暮色里匆匆离去的单薄身影,抿抿嘴,十三是个聪明的女子,也许有了她,素女真能省去很多心力也不一定。
“谁也不值得你如此付出。”医女垂眸,掩住眼中的忧伤,转身进屋去。
此时言语笃定,可是她没有想到,在不久以后,自己竟会为那个她从来都看不起的女子,耗尽毕生心血。
翌日清晨,在迟蓉耐心的呼唤下,白苏终于醒了。
“素女,用完早膳再睡吧?”迟蓉笑盈盈的道。
白苏点点头,任由婢女服侍起床。
洁面漱口之后,便看见十三端着一盅药汤进来。
“小姐,这是高丽参乌鸡汤,小姐先少用一些。”盖子掀开,一股浓浓的药香扑鼻而来。
早餐也是肉食为主,白苏看着恶心,只吃了半碗栗米粥。
“小姐,我见院子里栽种的小树有好些已经抽芽了呢,这么快就成活了!”十三喜滋滋的道。她见白苏曾对那些小树很是上心,便想说出来哄她开心。
白苏一听,果然很高兴。正想出去看看时,忽然想到昨日大夫人派人送了一株滇西蝴蝶兰。
这种蝴蝶兰放在现代不是什么稀有品种,可是在交通并不便利的古代,从南方运来这花,是要费很大心力的。
“还是先解决那株蝴蝶兰吧。”
白苏苍白的容颜上闪过一丝邪恶的笑意,看得十三一个激灵。而当她转脸面对迟蓉和香蓉时,已经是一脸柔弱的微笑。
“拿剪刀来。”白苏捧着那盆花,思虑从何处下手,身后的人却是被吓得呆住了。
白苏伸出纤纤素手,拨动花瓣,大多都是新开的,这株蝴蝶兰开的正盛,并没有败落的迹象。她兴奋的回过头,看见傻站在原处的几个人,“快去呀!”
“啊,是,是。”十三虽然暗暗担心,却还是顺从的去找来剪刀。
白苏将蝴蝶兰放在桌上,张开剪刀,打算从根部一寸处开始剪。
“素女,万万不可,不如将这花退还给夫人吧!”
十三一把抓住白苏正要下剪刀的手,却不慎用力过猛,“咔嚓”一声,一枝艳丽的花掉落在桌子上。
迟蓉惊叫一声。
白苏趁着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将剩余的四枝全部剪掉。切口整齐,枝长适中。
“放心吧,我自由办法。”白苏笑道。
十三绝望的看着那几支花,心里想着一会就去大夫人院中请罪,说是自己把花给毁了,希望素女能记得她的好,多多关照她同在白府的妹妹。
第一卷 女人只是礼物 第十章 微微一笑很倾城
“我记得成妆院有个阁楼?”白苏进出的次数有限,隐隐记得有看见过阁楼。
“是......西侧书房上面有个绣花阁。”十三道。
绣花阁?白苏猜测应该是闺中女子平日里绣花的地方。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阁中摆放一幅巨大的绣架,架子上白色锦缎为底,上面是绣了一半的雄鹰。针脚细密,雄鹰活灵活现,仿佛振翅欲飞,直冲云霄。
白苏不由自主的抚摸着光滑的锦缎,心中猛然剧痛,电光火石之间,她仿佛看见一袭白袍的残影隐没在